那个塞满钞票的钱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尼克的手中，只不过这回的霍普金斯在掏钱包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

那里面有五百美刀，全是崭新的纸币，从5美刀到50美刀的都有。

霍普金斯掏钱的时候，弗兰克的心跳都在加速。

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抽出所有的钞票塞在了尼克的手中，这是给那一百个人买车票的钱。

一张正儿八经的从得克萨斯州去往纽约的车票需要12美刀，但这里只有500美刀，连一半的钱都不够。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尼克知道了一个特殊的东西，即期汇票，霍普金斯明天会去镇上的银行，以他姐姐的名义给自己开具一张即期汇票，这笔花费等到了纽约，拿着车票才可以跟工厂的财务报销。

而即期汇票，是让霍普金斯的姐姐替他在纽约先垫付这笔钱，要是她不付，那霍普金斯就得去蹲监狱。

这个死胖子对他的姐姐非常信任，他的原话是，哪个姐姐会舍得让自己唯一的亲弟弟蹲监狱呢。

该死的，要是尼克现在以弗兰克的名义去开具这张汇票，他估计会在第一时间被警察扔进得州的监狱里面。

永远不要相信弗兰克的责任心，尼克以他在这个世上活了十四年的经验保证，这将是必然结果。

所以尼克从来都不会跟弗兰克客气，哪怕他是自己的父亲，是他的家人，但他更是一个混蛋。

“名字，年龄，家庭住址。”

“汉克，今年12岁，奥斯汀，我家离这里不远，我。”

“好，下一个，”尼克迅速打断对方，面前这个12岁的小家伙得有六英尺高，乍一看就是经常帮家里干活的好孩子。除了穿得很破，身上衣服估计比他祖父的年龄还大，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我被录用了是吗？”

“是的，臭小子，过来让弗兰克叔叔替你检查一下身体，但是首先，你的裤子要先脱掉，哦，你没穿内裤是吧，没事，我也没穿，该死的这里还有女生，到里面来脱衣服，不是让你现在就脱，注意点，到了纽约，像你这样的，就得进去蹲监狱了。”

这里是亚当斯家的仓库，现如今成为了他们招聘面试的地方。

原先空荡荡的马栏变成了面试的隔间，尼克现在正坐在唯一的“隔间”里，他的脚下铺着一层松软的稻草，身前摆放着一张小桌子。

仓库中间的过道，现在站着密密麻麻的人，有男有女，都是孩子，他们的父母在昨天去完教堂后，第二天一早就将他们送到了这里。

这些得州父母，有着统一的特征，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而且在得知是亚当斯家组织的这次招聘后，他们就更加没有一丝犹豫了。

因为亚当斯家是他们的同类，他们的祖上是第一批坐着大篷车来到得州的拓荒者，他们有着相同的肤色，相同的面貌，在教会的加持下，这件事情的可信度一下子就被提升到了百分之两百。

这些得州父母都是咧嘴笑着骑马来的，那些乐意出远门的孩子同样如此，而那些不愿意出门的胆小鬼，有的被绑在马鞍上，有的则被装在了麻袋里，更有甚者是被拴住手拖在马后面一路赶到这里的。

“听我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小崽子有一天能找到一份每周拿10美元的好工作，要知道他的父亲到现在也不过才一周挣五美刀，而且还得不停地干活，要不是有年龄限制，我都想替你工作了。”

说话的是亚当斯家的邻居，老汤米，他人不错。

“这是我给你带的苦艾酒，是我爷爷留下来的好货，这是他从一个法国人手上买下来的，现在它是你的了。”

尼克坐在桌前，手上拿着一只缺了帽儿的锈迹钢笔，这也是他爷爷留给他的好货，都是上好的物件，再传几代不是问题。

“汤米，你知道的，我才十四岁，还不到喝酒的年龄，但你的好意我现在不会拒绝，你懂我的意思。”

“是的，我知道。”在老汤米的背后，畏缩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子，尼克当然知道这是谁，他曾经用一根木楔子教训过对方，那次教训让这小子一个月都得蹲着撒尿。

身后听到苦艾酒三个字的弗兰克，已经急匆匆地接过酒瓶开酒了，这当中他掰折了木塞，只好将卡在瓶口的那半截捅进了酒瓶。尼克注意到老汤米脸上露出了心痛的表情，不过又听到他说：“没事，不要紧的。”

“愿上帝保佑你身体健康，老汤米。”

尼克说完就在登记纸上写下了他孙子的名字。

听到这句祝福语，汤米就知道他不得不走了，临走前，他还盯着那个碧绿色的酒瓶子。

“愿上帝也保佑你，尼克。”

老汤米直到离开这里，都没等到那一杯苦艾酒，他本以为弗兰克当着面开酒，好歹会分给他一杯尝尝的。

没喝到酒的老汤米很是生气，他走的时候踹了那小胖子一脚。

“弗兰克，带这位去检查身体，记得脱裤子检查。”

小汤米很是委屈悲愤，他知道，只要遇到尼克亚当斯，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上一次也是这样。

但这一次的脱裤子检查实在是太过了，“你不能这样，我父亲刚送你一瓶好酒，尼克！”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小汤米在小时候骑马摔伤过他的下体，这不是一个秘密。

“好，下一个，”尼克高声喊道，又迅速低声威胁，“脱裤子检查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流程，除非你现在是自卑了，只要你承认，我就给你不被检查的权利。”

小胖子的脸瞬间红到发紫，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就因为上一次两人之间闹的矛盾。

他知道现在只要他承认，尼克就会有更过分的招数用来对付他，这是肯定的，他知道。

在尼克可惜的眼神中，小胖子红着脸走向了检查身体的隔间，那里面现在全是光着屁股蛋的半大少年，其中不乏互相对比的笑骂声。

霍普金斯突然从一旁冒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一张印了火漆的纸并恰好看到这一幕：“知道吗尼克，其实你才是亚当家唯一的那个混蛋，这是那张即期汇票，我刚从镇上给它取出来。

现在，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打算听哪个？”

尼克抬头看向面前的大胖子，对方的裤腿上现在全是泥巴跟黢黑色的煤灰。

“你拿到汇票之后，去了一趟车站是吗，只有那里才会有这么多的煤灰跟马车轱辘压出来的烂泥巴。”

霍普金斯赶紧打断对方道：“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他怕再过一会儿，自己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好消息，”尼克直接了当地回应。

“好消息就是最近去往纽约的车票都卖光了，下趟列车是在一个月以后，但是有一趟专列还有很多票剩余。”

“这算什么好消息？那坏消息比这个还能再坏的，除了那趟专列我们也买不到票或者票价太贵以外，我想不到其他比这个还要更坏的。”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诡异的寂静，片刻后，尼克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shit!”只因他看到霍普金斯的脸上挂着一副见鬼了这你都能猜到的表情。

这可真是见鬼了，平时没人坐只能用来装牛的长途火车，居然把票卖光了！

该死的，是那封电报惹的麻烦，有人想赚钱想疯了，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那辆专列他们卖多少钱一张票？”

霍普金斯无奈地摊了摊手，“五十一张去纽约的票，那个售票员说一美分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