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医生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凝重。

他沉默了下来，认真仔细的观察着这柄贯穿了左右肺叶以及心脏的短刀。

虽然这个年头发生点什么事情都不例外，那些大人物的嗜好也乱七八糟的，福特自以为已经足够见多识广了，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让他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

和那些最多导致内脏出血的玩法不同，法爷身体里的东西可是足够要人命，应该说他早就应该因为这东西死了。

如果按照医学的专业描述，那就是心脏碎裂，左右肺叶被利器贯穿…

福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把一柄近乎十五厘米的短刀塞进去的。

而且这短刀本身也很奇怪，刀身上下长满了经络一类的东西，几根粗大的血管连接着这些经络，经络外围还有一层薄薄的、类似于刀鞘的灰色骨骼保护着。

人体的血液供应核心应该是心脏才对，而法爷的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摆设品，出现了萎缩的症状。

而那柄短刀则承担起了心脏的作用，在富有规律的跳动下，一下一下的供应着全身的血液流向法爷的四肢百骸。

按理说法爷早就应该死于大出血或者是肺叶堵塞，可他依旧活得好好地甚至刚刚还在喝酒抽烟，资料上显示这位大佬的年纪应该六十多岁，可他现在的身体机能只有三十岁的程度甚至还有更年轻。

福特甚至感觉这具身体比身为医生的自己还要健康！

“这种程度的异物取出手术…我们还有必要继续做么？”有人一脸沉重的问。

想要取出那柄奇怪的短刀，首先就要三个人同时以最精准的角度切开法爷的心脏和两侧肺叶，然后第四个人在取出短刀后，立刻开始重新搭建血管通道并且缝合伤口，整个流程不能有一丝的失误甚至是停顿，这期间还有可能伴随着大出血、窒息等危险…这种手术的成功概率甚至还不如他们现在从这里逃出去的成功率高。

他们无法做到，也许世界上最顶级的那批医生可以借助着大型医疗器械做到，但绝不是他们。

福特医生一脸凝重…

不过突然，本该陷入沉睡的法爷却苏醒了过来，他睁开了双眼冷冷的看向了福特！

福特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足够麻醉一头大象的麻醉剂也只是让法爷昏迷了五十分钟，这样强度的身体简直是闻所未闻，或者说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而刚刚苏醒的法爷似乎也没弄懂自己的处境，手脚都被束缚住的他开始挣扎了起来，“我这是在哪？你们这群混蛋想对我做什么！”

“镇定！镇定！我们正在给您做手术！异物手术！”福特连忙安抚法爷，同时让麻醉师赶紧再给他来一针。

“哦，我想起来了，”法爷挣扎了一会之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突然问：“所以你们成功了么？”

福特医生沉默着摇了摇头，这个手术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成功而言。

强行取出只会要了法爷和他们自己的命。

他也很清楚现在的处境，法爷把他们这些哥谭最顶尖的医生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解决他肚子里的那个东西，现在东西根本无法解决掉，那就只好解决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虽然这么做很有可能意外得罪一些人，但法爷应该不会在乎这些，他现在可是哥谭最大的黑帮老大，只要惹怒了他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他们还看到了法爷的身体以及…那些古怪的鳞片。

就在福特医生准备开口为自己的妻女求情的时候，法爷突然绷断了束缚他的手脚的绳子，用手摘下了胸口的止血钳和各种器械，就这么坐了起来。

“我就知道这东西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取出来的，这件事不怪你们。”法爷说，“按照规定，我会把一百万现金和诸位的妻女朋友一起送回你们的住址，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们…”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福特医生愣了一下赶紧表态，其他人也附和了起来。

法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手下把他们送走：“鲍比，把福特医生安全的送回去！”

刚刚那个用枪指着他们的小混混再次走了进来，这次，他朝着福特先生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态度诚恳。

福特医生点头表示感谢，他的眼神余光无意间瞥到了法爷胸口上的那道伤口，他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那柄短刀在对着自己微笑，又或者是嘲笑。

他惊觉那柄刀是一个活物，而这个活物正在用法爷的身体做培养皿！

可他还来不及说出自己的猜想就被推了出去，急救室的大门‘砰’的一声关闭，福特也只好把自己的这个猜想埋在心底。

……

屋外下起了小雨，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刚刚还晴朗的夜空转瞬之间就变得一片昏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让正站在窗前看星星的方末极为不爽。

哥谭天气和女人的脾气一模一样，说变就变。

其实方末还是很喜欢一个人无聊的时候看星星的，而且这里的风景还这么好。

本来这里是法爷点名要杀的那位政客的众多处别墅之一，可当他听明白了方末的来意之后，立刻就把这里送给了他当做保护自己的报酬。

方末目前就住在这里，暂时。

转身给自己泡一杯热咖啡，偌大的别墅里一片寂静，方末一个人独自坐在昂贵的沙发上，也不开灯，仿佛宇宙天地尽荒芜的孤寂都在他的身边凝聚着，直至扩散到整个别墅。

就在这时，一声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

“喵喵喵…”

“喵！”有东西正在轻轻地拍打着落地窗，爪子和坚硬的玻璃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了轻微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方末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只猫，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只落汤猫。

浑身黑色的皮毛被冰冷的雨水打湿，露出了略微干瘦的身体，右爪无力的蜷缩在一起，用着唯一的那只爪子用力的拍打着落地窗，似乎想要吸引这间房的主人注意。

方末冷漠的看着它，黑暗中的黄金瞳如此明亮，下一秒，他的眼神又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打开了房门让这只猫进来躲雨并且还给它准备了热乎的食物，但这只黑猫却并未直接奔向哪些食物，而是甩着尾巴围绕着方末转圈圈，伸出柔软的粉色小舌头轻轻地舔舐着方末的手，甚至跳上的方末的肩头，舔他的脸颊，尽管它现在已经饥肠辘辘。

看来这只猫是懂得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的。

而就在这温馨的时刻，就在屋外那风潮涌动的黑夜之中，那些冰冷刺骨的雨水之中…

一个细微的心跳声突然从那里传出。

然后是三个、五个、十个、五十个…越来越多的心跳密密麻麻的叠成了战鼓在方末的耳边响起，他现在甚至无法精确地估算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

这些不速之客全身都穿这边整齐的黑色作战服，作战服的右侧胸口绣着一个神秘的六芒星花纹，他们都来自同一个神秘的组织。

毫无疑问，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方末。

于是，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乱糟糟的脚步声和枪火轰鸣的声音一瞬间盖过了头顶的电闪雷鸣，黄铜弹壳朝着天空城倾泻，子弹组成的巨幕直接笼罩了眼前的别墅。

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把这些重型武器带到这里的，要知道这里是富人区，而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富人区里肆意的开火，毫无忌惮，

然而这还不算完，因为更远处的雨夜之中还隐藏着更多的人，他们手里拿着棒球棍或是砍刀，双手的手臂上带着狰狞的刺青。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凌乱，越来越大，他们都聚集到了一起。

大量的不速之客在这个雨夜对着方末发起了攻击，周围的邻居们开始惊慌的逃窜了起来，哪怕顶着瓢泼大雨。

但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因为这里的街口早就被他们用着泥头车堵死，一辆辆没有拍照的越野车横七竖八的挡在路口的位置，远处的水塔顶端更是埋伏着顶尖的狙击手，狙击枪的红色光点照在哪里，哪里就会炸开红色的血雾。

这架势用来打一场小型战争都已经足够用了，就算是哥谭黑帮历来的数次大战也没有用上这些武器，更别提那些正在水塔疯狂杀戮的狙击手和他们正在装填的肩扛式火箭弹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残酷且血腥。

刚刚从废墟中爬出来的方末看着迎面而来的火箭弹，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还真是该死啊，我刚刚找到了一个比较喜欢的房子…白嫖果然容易出事…”

他的话音刚落，火箭弹已经擦着他的身体在他的右侧爆炸，巨大的火光和弹片直接吞噬了方末的身体。

只是一瞬间，这栋价值数百万的别墅就毁于一旦，火箭弹的威力直接轰塌了半数的墙壁，其中还连带着毁灭了各种昂贵的家具和装饰品。飞掷的弹片打在废墟中发出了一声声巨大的沉闷声。方末在巨大的火光中飞快的逃出了那里，浑身上下散发着宛如青铜的光泽。

言灵·青铜御座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瘦弱的黑猫，黑猫的腹部正在向外流着血，两只爪子无力的搭在了方末的手臂上，伸出柔软的小舌头舔了舔方末那坚如青铜的手。

是那只落汤猫，刚刚方末好心救回来的小猫。

人类的武器对于它来说是致命的，更加致命的是有一颗子弹直接打穿了它的身体，内脏破碎，它活不了太久。

“果然猫这种生物十分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死。”方末看着自己怀里的黑猫，面色冷漠，“你对于我来说，本身就是没有价值的东西，死了的你，更没有价值。”

黑猫没有回应方末，或者说它根本没有办法回应，因为它就要死了。

“喵…”黑猫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想要伸爪子摸摸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没力气。

方末站在原地，全然不顾周围那些对准了他的枪口和围过来的人群：“弱小是最可悲的原罪，而你的弱小是天生的，我无法改变天生的事情。”

看着怀里的黑猫开始慢慢没了呼吸，方末突然感觉自己很无聊很烦躁，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什么东西被摧毁了。

本来那件东西不属于自己，可属于了自己之后又突然消失。

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黑猫，握着它那冰冷的爪子，感受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时，他的脑海里竟然激活了一个新的任务，由这只黑猫激活的任务：

【任务；猫的野望】

【任务内容：成为你的家人，活下去】

【任务奖励：能量点100】

看着脑海里的任务，方末愣了好一会，他才低低的叹了口气：“原来你刚刚是想成为我的家人啊！可是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家人呢？曾经的家人都背叛了我，我现在不相信任何人，而且你现在已经死了，死了就没办法成为我的家人了，我也没办法…”

周围的人群小心翼翼的靠近着方末，听着他的碎碎念，不敢靠近。

而方末却旁若无人的抚摸着黑猫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可我是恶魔不是么，恶魔可以做到任何事情，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也并不是很难。”

“所以你准备好接受恶魔的誓约么，从今以后你将永远的待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喵…”，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了这声猫叫。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方末竟用着手指硬生生的剖开了自己的胸膛，将炽热的献血淋在它的尸体上，他大声的念诵着古老而又低沉的誓言。

那是来自地狱的颂歌，那是来自恶魔的邀约！

恍惚中，人们仿佛看到了什么誓约正在他们眼前诞生，沉重的威压一点点的压在他们身上，有金色的火焰升腾，有什么东西在方末的怀里一点点的爬起，有暗金色的瞳孔在雨夜中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