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执法官的询问和质疑，法爷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认识。

巨大的橡木会议桌前，那些猫头鹰面具下的面孔神色各异。

这些面孔无论是年轻还是苍老都是人精，很多人都已经从执法官和法爷刚刚那简短的对话中听出了几层含义，其中最明显的一条就是：

法爷很有可能认识方末！甚至做过交易！

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法爷放在桌子上的右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小拇指上的古银色戒指闪闪发光。

敲击桌面是法爷的一个小习惯。

他的那些心腹们都知道，每次法爷敲击桌面的时候就是他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哥谭里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就会死。

上次敲击桌面之后，法爷选择主动的发起了和野狼帮之间的战斗，大获全胜。

昏暗的会议室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桌面上的烛火将几人的影子照在会议室的墙上，挤得满满当当。

这里是一个塔楼的顶层阁楼，挑高极高，但狭隘的空间依旧让这里看起来十分拥挤，屋外的电闪雷鸣透过斜上方的那个带着十字架的窗户投了进来，投在了他们的脸上。

所谓的猫头鹰法庭，其实就是他们这几个人而已。

虽然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新人加入，但这里的位置只有这么多，新人想要加入就必须干掉旧人。

在一年之前，法爷亲手用霰弹枪一枪崩死了哥谭的某个大人物，他才意外的得到了加入猫头鹰法庭的机会。

按照加入的时间顺序来说，他的确是一个新人。

所以他的位置一直都是在比较拥挤的角落里，往日里无人问津，其他人更是对他不屑一顾。

不过他现在却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大家都在看着他。

有灼热的目光注视着法爷，法爷也停下了自己敲击桌面的动作，摘下了那枚古银色的戒指放在手里把玩：

“好吧，我承认我和那个恶魔有过一面之缘…”法爷耸了耸肩，摇着头说：“不过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易，毕竟没人会相信一个神棍…”

“神棍、魔术师和心理学家是我最讨厌的三种人，毫无例外！”他摊了摊手。

“那个方末是不是神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刚刚在摩根别墅区杀了整整上百人！”执法官的眼神犀利，他死死地盯着法爷。

“是你想要干掉他？”

“当然不是我，我和他只不过是见过一次面而已，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派一百多人去追杀一个神棍…不过居然有人敢对那个家伙出手，还真是出人意料啊！”法爷语气中带着惊讶，“我很好奇结果怎么样了。”

“追杀他的人全死了。”

法爷听到这个结果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

至于在座的其他人似乎也开始对这个方末开始感兴趣，纷纷讨论起来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居然一个人就干掉了一百多人，简直就是电影里的佐罗在世！像个超级英雄！

“当初盖勒文就是死在他的手里，只不过你们没人在意而已。”执法官冷冷的说。

“盖勒文？”所有人一愣，他们似乎早就忘记了这个倒霉蛋儿。

执法官缓缓地坐直了身体，“没错，当初盖勒文就是死在方末的手里。这个方末很神秘，他就像是突然出现在哥谭一样，最开始，他是因为在大街上对着便利店的玻璃敲开脑袋检查被送进了阿卡姆精神病院，结果进去的第一天就遇到了盖勒文的劫狱计划，他也趁机跟了出来…”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盖勒文和杰罗姆都死了，无一例外。”

“你刚刚说的敲开脑袋…是指敲开别人的脑袋检查，还是…”有人突然问。

执法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和你想的一样，他是敲开了自己的脑袋检查，不是别人。”

“而且据当时的路人说，他很平静甚至还在微笑…”

“嘶！”听到这儿，在座的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他还真应该被送进阿卡姆疯人院！正常人哪有敲开自己的脑袋的！他真是一个疯子！”

他们不理解并且大为震惊，开始讨论起来遇到这种人应该怎么办。

只有法爷偷偷地点了点头，对方末的这种行为表示一点点的赞赏，毕竟他认识的那个方末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肃静！”执法官再次摇动银铃，众人立刻闭上了嘴巴。

事实上也只有猫头鹰法庭的执法官能够这么管着他们，换做是其他人，或者是其他场合，任何敢在他们面前大声呵斥的人早都已经躺进了棺材里。

别看他们一个个暮气沉沉，像是要随时埋进土里。

往往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在乎的东西已经很少了，大部分的东西都已经逝去变成了美好回忆，他们现在不会失去任何东西，他们也不再害怕失去。

所以他们只要一出手，那便是雷霆一击。

“既然谈到这个方末，我给你们看一个东西。”执法官低声说。

他调出了隐藏在橡木桌下的触控板，把刚刚得到的那个视频投放在了项目桌上，莹蓝色的3D投影视频里是一处从低空拍摄的短片，爆裂的火焰和巨大的废墟显示着这里刚刚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大战，远远望去，那些矗立在废墟之上的焦黑尸体宛如一片片扭曲的丛林。

“这些人都是被活活烧死的，而且还是在一瞬间，他们在火焰来临时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你们现在看到的尸体还保持着生前的动作。”执法官说，“就像是一枚凝固汽油弹在这里爆炸，我们死后也会和他们一样。”

“还真是贴切的举例…”众人纷纷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放轻松，这里不可能有汽油弹。不过我们不确定那个方末手里有没有，如你们所见，那个家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着什么手段…”执法官说，“不过现在这个疯子惹上了一个神秘组织，大概是盖勒文背后的那个。”

听到这，法爷皱眉：“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不是汽油弹的威力，是另一种手段。”

作为雄踞哥谭黑帮数十年的大佬，法爷知道凝固汽油弹爆炸的时候是什么样的，那种东西的杀伤力完全是靠着弹体里的汽油和胶状物燃烧造成伤害，很难直接杀死人，哪怕是近距离的情况下。

可这些人的样子看起来连一点挣扎都没有，突然就这么…死了！

他们死的也太干脆了吧？简直比小浣熊干脆面还干脆！

这一点根本不符合凝固汽油弹爆炸时的情况，要知道当年可是有人在火堆里挣扎了足足一分钟呢…

可万一呢…万一…

就比如一个人可以挥手之间就可以释放出堪比凝固汽油弹爆炸的火焰，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可如果…如果那个人是自己呢？法爷陷入了沉沉的思考。

……

“简单地说，就是这群人被一团火在瞬间烧死了，那群人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如果这个东西不是凝固汽油弹，那是什么？龟派气功还是动感光波？你总不能说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家伙弄出来的吧？戈登，你最近是不是看漫画看多了！怎么会觉得那个方末能放出火焰，你以为他是打火机么？”探长哈维怒斥。

“问题就是那群人为什么不挣扎，难道他们都没有痛觉么？”站在哈维对面的戈登大喊，他死死地盯着哈维，脸色涨红。

“好问题！不过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而是问那些死了的人！”

探长哈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你对那个方末没有什么好感，我也是。可他同样也是受害者不是么？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杀了人！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他和一只猫还被困在水塔上！”

“你的意思是方末和他的那只猫一起做的这一切么？是这个意思么！你简直不可理喻！”

戈登点了点头：“是的，我觉得就是这样！为什么摩根别墅区会突然出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为什么方末会莫名的出现在那里？为什么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所有的巧合撞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人就是他杀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戈登说完，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哈维起身看着窗外的方向，“其实我最近在读一本书，罗尔斯的《正义论》。”

戈登看着哈维吃的背影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到底要说些什么。

“罗尔斯在那本书里讲述了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的关系，”哈维探长转身看着戈登，伸出了两根手指举例，“他认为纯粹程序正义不借助其他标准来判断，比如赌博。赌博的结果可能是非正义的，但是通过没有经过操纵的赌局，赢得了其他人的钱财也被参与者认为是“正当”的。”

“而我们的审判程序是一种不完全的程序正义。”

“因为审判的正当与否还要看裁判结果，如果无辜的人被判有罪，刑事程序都会被认为是有问题的”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坚持着正义，”哈维举例，“可如果一个恐怖分子在城市安了炸弹要杀死成千上万的人，你抓到了这个恐怖分子，你可以用拷打的方法逼他交代炸弹在哪吗？你可以用拷打恐怖分子女儿的办法逼他交代炸弹在哪吗？”

“你不能，就像是你不能依靠自己的判断就断定方末是杀人凶手一样。”

“我们是警察，坚持正义没错，”哈维叹了口气，“但是我们也要坚持程序正义，这也是正义的一部分。你可以说我腐朽，也可以说我脑子坏掉了，但我必须要这么做…毕竟我也要坚持我自己的正义。”

“所以，十二小时后，放人。”，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寂，现在的证据的确无法证明这一切都是方末做的。

他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大火已经将周围的一切烧成了废墟，周围的摄像头更是早就被那些神秘人打碎，就算是有什么证据也都毁了。

“如果有机会，我真的会给他一拳，”戈登伸手揉了揉脸，转身离去，可他又突然停在了办公室门前，“如果我不是认识你那么久，我真的怀疑你和那个方末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见鬼！他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哈维耸了耸肩，并且竖起了一根中指。

…

十二小时后，方末再次大摇大摆的从警局里走了出来。

只不过这次来亲自送他的不是戈登，而是一个档案室里的女职员，卡特莲娜。

“你的猫很可爱，很乖巧，刚刚我给它喂了一些猫粮和水，只不过它似乎很担心你，所以并没有吃…”卡特莲娜把自己怀里的黑猫递给了方末，黑猫立刻乖巧的蹲在了方末的右侧肩膀上，“方便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么？”

“撒旦。”方末微笑着说。

“撒旦？还真是一个…挺特殊的名字，”卡特莲娜挑了挑眉，不过她觉得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在方末身上都不例外，毕竟他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人。

“感谢您的投喂，不过这家伙在陌生的环境里不喜欢吃东西，下次有机会请你喝茶。”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不是在这。”卡特莲娜说。

“当然如此，我可以用耶稣的名誉保证！”方末笑着回应，转身离开。

可在他转身离开的一瞬间，眼神的余光却瞥到了二楼的窗户，戈登正站在窗前死死地盯着方末。

他注意到方末看到自己之后，伸出了两根手指弯曲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指了指方末，意思是说：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方末见状弯腰给他行了一个优雅的贵族礼节，表示自己随时欢迎。

做完这一切，方末朝着对面的马路走去。

可他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布鲁斯的管家阿尔弗雷德一脸严肃的站在车前，等候着自己。

“方末先生，布鲁斯少爷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