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赶紧打圆场：“先生莫要见怪，我们不了解实情，不知先生说的神仙，是哪位神仙？”

张生注意到，魏征已经将称呼，从“小郎君”悄然变成了“先生”。

这证明对方已经认可自己了，不过张生不动声色，仍旧表现得生气，冷哼一声：“明月，送客。”

李世民一听，好家伙，脾气还不小，但转念一想，这后生医术高，脾气大也正常。

有本事的人通常都有些脾气。

不过魏征却不这么想，没本事的人，脾气大的也不少。

人家既然送客了，一个皇帝一个宰相也不好赖着不走，只好讪讪的跟着明月出了门。

来到院中，李世民小声问明月：“老神仙是哪位神仙？”

明月说：“是张仲景张神仙。”

魏征立即板起脸训斥：“胡说，张仲景死了几百年了，你们这小先生才多大，张仲景怎么可能秘传给他方子？”

明月一本正经的说：“是真的，你们外人都不信，但我家就在大安坊，我是知道的……”

“我家先生原来不会医术的，半年前，我家先生全家都得了一场大病，先生的父母和兄弟都没了，只有先生挺过来了……”

“不到两个月，他就揪出了害他全家的三十多个仇人，后来那些仇人都死了……

而且先生病好之后，突然就会了很高明的医术，给好多人看好了病，而且我家先生原来也不识字的，跟我差不多，病好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写的字，连庙里的大和尚都说好，他还会不少稀奇古怪的学问和手艺，你说神不神？”

魏征来了兴趣：“那跟张仲景有什么关系？该不会是张仲景梦中教他的吧？”

明月说：“我家先生说，他病中昏迷时，有两位姓张的神仙在梦中传他本事，一位是张仲景张神仙，另一位是张道陵张神仙。”

“神仙梦中授业传道？”这个说法李世民还是第一次听说。

历史上假托天命的人不少，号称经过神仙指点也有，这种人要么开宗立派，要么蛊惑人心起兵造反，反正能折腾的多，消停的少。

想到这里，李世民看了一眼魏征：“你觉得呢？”

魏征没有回话，他此时跟李世民的想法很类似，魏征早年曾出家当过道士，深知道家思想精深博大，若是被存心正大的人所用，小可修身养性，大则普度众生教化人心；但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那揭竿而起，称王作乱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明月见李世民和魏征都神情怪异，眨了眨眼睛说：“要是不信，你们自己去大安坊里打听去，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李世民突然说：“你刚才说害他全家的仇人竟然有三十多个，你家先生把他们都杀了，他竟然没事吗？”

明月瞪眼生气的说：“你这人确实有病，耳朵不好使……”

“我可没说是我家先生杀了仇人，我说是我家先生把他们揪出来了……”

“那些人有的是自杀，有的是莫名其妙的死了，还有的去衙门自己投案了，但不知怎么就死在牢里了，反正我家先生没杀人。”

李世民和魏征都是一惊，如果这明月说的是真的，要么说明这张生真的梦中学会了仙法，能杀人于无形，要么说明他心机深沉手段高明，把这些仇人隐密的弄死，还没被官府抓住把柄，是个厉害角色。

听着屋外李世民二人跟明月的对话，屋内的张生陷入了沉思。

李世民看了眼魏征：“要不，去挖挖试试？”

魏征楞了，明月抢过话头：“我家先生说了，你要想挖就得自己挖，可不能找人帮忙，那可是老神仙的方子酿的酒，你让别人挖，就是对神仙不敬。”

李世民点头：“好，自己挖就自己挖，我倒要看看，张仲景的酒，到底是个什么样？”

魏征眼睛瞪得更大了，皇帝难道真的要自己挖？

神医家的宅院不算小，在大大的后院里挖呀挖呀挖，这皇上……

初更梆子敲响的时候，黄牛翻过院墙，来到三必堂的后院。

张生接过黄牛递来的半块金锞子，掂了掂：“最近陆续有人买五贯钱的号了，明天开始，五贯的号提价到十贯。”

黄牛皱眉说：“五贯钱就已经很贵了，买号的人都骂我黑心呢，再提到十贯，就怕没人买了。”

张生则是成竹在胸：“你得分析买五贯钱号人的心理，他们的命金贵，时间也金贵，着急看病，怕看晚了耽误病情……”

“肯花五贯钱买你黄牛号的人，就不在乎多花五贯。”

有道理，真的有道理，黄牛钦佩的连连点头：“明白了，那五贯的号提价，两贯和八百钱的号呢？也跟着提吗？”

张生摇头：“其他的先不变，先观察几天再说。”

黄牛刚要走，张生突然问：“今天买三号这个人，你看着像是什么人？”

黄牛一下来了精神：“我下午看见了，那人在咱们后院挖了两个时辰的土，走的时候一身的土，一脸的晦气，像是要杀人。”

“我问你看他像什么人？没说他是不是想杀人。”张生说。

黄牛毫不犹豫的说：“他那股劲，像是个将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张生不置可否：“凭什么这么说？你说的那股劲，是什么劲？”

黄牛说：“说不太清楚，反正骨子里透着狠劲，跟几个月前的你有点像，不过他浑身上下透着的杀气跟你不一样，而且杀气里……还带着……反正他没把我当回事，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小虫子，不，连个小虫子都不算。”

张生沉吟：“将军？带兵打仗的大将？”

黄牛说：“肯定当过将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现在……可能是哪个中州或上州的刺史，或是哪个衙门的……反正是说了算的，是大官。”

第二天，甘露殿，议过朝政后，众臣僚退下。

李世民命魏征单独留下。

李世民精神和心情都不错，脸色也很好：“昨天朕虽然没找到神医说的那罐神仙酒，但晚上确实睡了一个好觉。”

魏征说：“臣昨晚就在想，也许根本没有张仲景秘方的酒，他是在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