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东道,晋陵郡,斩妖司。
“启智五品,当领十两银子。”
听着那高高柜台上传来的尖锐声音,江渊人都傻了。
启智五品?才十两银子?
这么些年下来,江渊也算知道这大唐的物价了。
一两银子合一吊钱,一吊一千文,也就相当于江渊熟悉的一千元。
要知道这启智期的妖物,去年还不是这个价格啊!
“台下的,是兑,还是不兑?”
“兑!”
虽然心中不甘,江渊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细长的印章。
印章在收据上盖上猩红的凌云子三字,江渊也如愿拿到了十两影子。
向着斩妖司外面走去,这一路上,江渊可没少听抱怨话。
“养气期的妖物竟然不到一两银子!这是什么世道!”
“兄台,有所不知啊,现在的妖可是遍地都是啊。”
“那可不是!我隔壁王大爷家的八年公鸡,送到这斩妖司一看,养气五品!”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之间,斩妖司内满是欢快的气息。
听着周遭的戏谑笑声,江渊却陷入了沉思。
既然有妖,那势必有强有弱。
根据妖物的强弱,斩妖司将妖分成了四个境界。
养气、启智、化形、超脱。
四大境界,一境九品。
养气之妖,已懂得吞吐日月精气,蓄养妖气。
它们数量巨大,就好似这人间的百姓一般,浩如烟海啊。
三年的鸡,五年的狗,尚凡听得懂些许人话的,都能叫做妖。
只是这些家禽身上的妖气很是淡薄,压根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而启智之妖,那就不简单了。
妖气入体,智慧通达,时间久了,甚至能言人语。
讨封的拦路黄皮子,破庙中装女鬼勾引书生的狐狸。
这些都是启智之妖,其中更有甚者能够参禅悟道,扭曲经意。
哄骗那无知百姓,作那荒野草头神,享受那香火之奉。
到了化形期,那就能称得上是大妖了。
化形大妖,可易容颜,隐遁妖气,混迹人群,凡人难辨。
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化形大妖不仅实力强大,而且一般拥趸众多。
无论是对于百姓安危,还是江山社稷稳固,化形大妖的威胁都很大。
所以,一旦化形大妖出现,官府必会全力斩杀!不惜余力!
不过,也不用过分担心,化形大妖何其稀少。
至于那超脱大妖,那更是传说中的存在。
超脱,何为超脱。
超脱凡尘者,是为超脱。
超脱众生者,是为超脱。
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天庭榜上客,地府勾姓名!
此亦是超脱!
众所周知,大唐无超脱。
……
“肃静!斩妖司内禁止喧哗!”
忽然一声尖锐的警戒声传入江渊的耳中。
闻声看去,江渊只见一众身着黑麟锦缎,腰佩错金横刀的斩妖使,正缓步走入斩妖司。
和江渊这些野路子出身的斩妖人不同,人家斩妖使可是有编制的!
食官禄,分君忧!
打量着那身上的黑麟锦缎,瞅着那把错金横刀,不少斩妖人都快流出了口水。
而这其中便有江渊,实在是这身行头太帅了。
唏嘘之余,不免感叹。
人生的尽头,乃是编制啊。
“古怪!这晋陵城什么时候那么多斩妖使了?”
“谁说不是呢?这已经是第七波了,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了。”
听着身旁斩妖人的切切私语,江渊脸色骤变。
意识到不对劲的小光头,连忙向着斩妖司外走去。
直觉告诉他,这晋陵城怕是要发生什么。
刚出斩妖司,江渊抬头便瞅见了那匆匆赶来的凌云子。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风紧,扯呼!
认准了城门的方向,师徒二人狂奔而去。
可是啊,怕什么来什么。
没等师徒二人奔出这晋陵城,一声低沉的长吟,突然响起。
那声音真就好似传说中的龙吟那般,穿越力极强,直叫人心生敬畏。
伴随着长吟一同升起的还有那淡蓝色的狼烟,四面狼烟起,长吟摄人心。
刹那间,满城寂静。
江渊师徒更是呆滞地站在原地,颤颤发抖。
这是?
斩妖令!
回过神来的江渊,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凌云子,递去了一个问询的目光。
面对着小光头的问询,凌云子轻轻点头,默认了他心中的答案。
得到肯定回复的江渊,心跳陡然加速。
所谓斩妖令,顾名思义,乃是召集人员,一起斩妖的指令。
一般来说,只有出现了难以处理的大妖,斩妖司才会行使斩妖令。
而这样的大妖最起码也是化形起步!
民夫要服徭役,士卒有更戍,斩妖人便要听从斩妖令。
如此这般,便是规矩。
若有不从,嘿嘿。
有你好煎饼果子吃!
其实这事情也和江渊无关。
因为江渊今年才十五岁,律法有载,斩妖人服役下启十八,上至六十。
但是尴尬的是,凌云子今年刚好五十九,按照律法,他可算是在劫难逃了。
这不,一旁的凌云子此刻腿都软了。
若不是挽着江渊那粗壮的胳膊,怕是这老道都要滑到地上了。
斩妖令何其凶险?
说句不好听的,凌云子此去斩妖,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那大妖可不会因为你年龄大就饶你一命,它可不会尊老爱幼。
就凌云子那样,年老体衰的,怕是那长途的奔波都不一定受得了,还斩妖?
感受着凌云子那颤抖的手,江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头子,这次我帮你去吧。”
养育之恩,岂能不报啊。
况且说了,斩妖司只认印,不认人。
这也就给了江渊“代师服役”的条件。
听到江渊这话,凌云子顿时直起腰来。
“徒弟啊!你放心!我和城北的王麻子可熟了,我去帮你托点关系!”
“敢问师尊?这王麻子是?”
“开棺材铺的,手艺那叫一个好!”
“到时候师父给你挑一个大的!带弯钩的,你不是喜欢那个嘛!”
“叫啥奶克!”
眉眼微挑,嘴角勾笑,江渊一摸脑袋,直接将那印章塞入了凌云子的怀里。
刹那间,小老道又瘫软了下去。
“乖徒儿啊!你难道要光头人送白发人吗?”
看着凌云子那双深凹的眼眶,最终江渊又拿回了印章。
印章一离身,那凌云子又立马支棱了起来。
轻轻拍了拍江渊的肩膀,凌云子这次正经多了。
“徒弟!是时候告诉你一个秘密了!”
“什么秘密?”
挠了挠耳朵,江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从小他便听着凌云子的忽悠,到现在基本上可以免疫了。
“乖徒弟,咱们上面有人,嘿嘿!”
“谁?”
“诶!天机不可泄露!你且放心去吧!”
狐疑地看了一眼凌云子,江渊也就没多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