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
李布心中万分庆幸。好像没有人怀疑自己耶,无论是刘之祺还是证人牛四,貌似都没有猜想自己会不会就是那个人。
“牛四,你把那日情形说来。”
趴在地上的小老头,唯唯诺诺,“是大人。那日小的跟随公子去潼关送粮,公子被请了进去。过了半日,公子被两个武将拎了出来。然后被一刀砍了头,动手的那名武将,就是画上的这个人。小的说的都是真的,不敢有一点点欺瞒。”
【武将?我现在可是文官呀。文官好,人家现在是连刀都提不动的文官呦,也就会写写诗了,连杀只鸡都不敢的啦。呕~,李布,你够了。】
李布听到这里才算安心了一些,这才有心思去看那副画像。
【不得不说,老子我真帅。那眉眼,那脸庞。剑眉星目佳公子,忠君报国好少年。】
刘之祺不耐烦道,“看好了没?此凶贼到底是谁?”
李布转头看向牛四,“你可要想想清楚,胆敢冤枉我秦军,定将你满门抄斩。”
“大人明鉴,小的没说假话。小的那日在前面看的真切,那人就长这样。小的还被公子的血给溅到了,小的真的离得很近。”
“可我秦军数得上名号的军校中,并无此人。”
牛四磕头如捣蒜,满堂的大人物,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小的真没骗人。”
“或者你看看我。”李布把脸凑了过去,“我像不像那凶手?”
牛四还真抬眼看了,“大人头发挡住了脸,看得不真切。”
李布闻言大怒,一脚朝牛四踹过去,自己则假装没站稳,踉踉跄跄眼看就要摔跤,幸好身边有人扶了一把。李布是故意装出一副文官弱不禁风的样子。踢完这脚,还作势咳嗽了几声。
“狗胆包天,本官可是文官,你还要陷害到我头上不成?”
“就是,就是。”旁边的一众官员中也开始有人附和。刘之祺在官场做到布政使这个位子,就肯定有和他不对付的人,那就自然不缺拆台的人。
“刘大人纵容一个愚昧贱民在大堂之上,肆意诬陷朝廷命官,这恐怕不妥吧。”
“刘大人的公子怕不是畏惧闯贼,金蝉脱壳了吧。”
拍的一声,惊堂木响起。“住口,本官今日必须要将此事查清楚。”
刘之祺毕竟是布政使,此时巡抚不在,就他官最大。众人摄于他的官威,也不好再多说。
“李布,你不必再维护你家主帅,老夫恩怨分明,本不想牵连了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李布见到刘之祺已经开始当众威胁自己了,真要再硬顶下去,那自己肯定得遭殃。
【干脆随便说一个。】
“此人,此人看着像大帅身边的亲随,孙靖忠。可又有些不像。”
李布装出一副被威胁后屈服的模样,言辞之间又有些模棱两可,这在刘之祺听来,就认为是李布半推半就之下指出了凶手。
“孙靖忠?此人老夫虽未见过,可也曾听过他的名号。人都说他最是鲁莽冲动,犹如三国时的张飞,那想来就是他了。”
【老孙,你要是泉下有知可别怪我。】
李布总算被刘之祺放过了。
眼下好消息是眼前的难关总算是过了,刘之祺看来是真的没有怀疑自己。坏消息是今后自己不能展露武艺了,得装个弱不禁风的文臣。而且,刚刚那张画像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今后得想办法易个容了。
。。。。。。
当晚,李布在驿站住下。
【推算下时日,秦军和闯军应该已经接上了。】
李布拎着一壶酒,立在驿站的小院中。自己饮了一口,又在身前撒了一些。
【谢大帅不杀之恩。】
李布想着孙传庭毕竟也是当世英雄,自己祭奠他不能太寒酸了,于是又撒了一点酒。
【这酒太难搞了,拿到外头能换一个黄花闺女,督师您老多海涵,日后再孝敬您老人家。】
【老孙不能忘了。】
李布很心疼的又撒了一些酒,他心疼的脸都快抽搐了。
【好了,老孙你就稍微尝尝吧。回头给你多烧些纸。哎,你何必呢!孙传庭要当英雄要名垂青史,你个凡夫俗子逞什么能。】
“哎~”李布一声长叹。
“李大人可是在祭奠同袍?”
李布身后走来一名身着官服的官员。
“阁下是?”
“在下西安巡抚冯师孔。”
李布对历史上的此人有映像,西安城破时以身殉国,对得起他那名字里“师孔”二字。
“属下拜见大人。”
“免礼。白日里我在外筹集钱粮,收到急报说潼关有信使到,就马不停蹄赶回来了。潼关情况怎么样?”
“潼关缺粮,早就撑不下去了,大帅抱必死之志,决心出关与闯贼决一死战,此刻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哎,伯雅兄,是本官无能啊!”
“大人不必自责。形势所逼,非人力所能扭转。”
“李大人对局势有何看法,本官想听听。”
“能有什么看法,我们前几日得了一批粮,可送粮的那公子非要我们拿银子买。之后的事大人应该听说了。”
“白日里大堂之上的事,本官已经知晓。你们做得对,国家危难之际,大丈夫做事不可拘泥于小节。那刘家公子我是知道的,要是放了他回来,指不定要如何构陷。如今这样,倒也干脆。”
李布知道冯师孔是忠臣,因此不必担心向他透露一些底细,只是自己亲手做了刘家小子的事,他还是不会说的。
“要没那批粮食,咱们秦军连出关送死的力气都没有。”
冯师孔听后一阵唏嘘,“你放心,有本官在,不会让他们拿着这事为难你。”
“多谢大人。”
“你既然是伯雅的中军书吏,想来智谋忠勇都是上佳的,明日来巡抚衙门参赞军务吧。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谢大人。”
【送上门的大腿,怎有不抱的道理。】
“大人,西安城高沟深,闯贼定会在此折翼。”
冯师孔神情落寞,“潼关的城墙难道不高?可不也没用上吗?本官不担心城池是否坚固。本官。。。哎,那刘家公子背后或许还有秦藩的势力。本官说这个是为了提醒你。你与众同僚交集时,言语之间,要尽量避开与那批粮食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