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空即将出现鱼肚白时，明军已经进入了总攻的倒计时。

盔甲、兵器，甚至还有一块块的红布条，都摆在了吃了饱饭的马宝、塔新策等降兵的面前。

塔新策微微一笑，仿佛早知如此，迈步上前，将一件有些破损的盔甲穿戴好，抓起一杆长枪。

投降就能活命啦？谁都知道没那么简单，作为前驱也是历来的规矩，没谁觉得奇怪。

“红布系在脖子上，以免混战时敌我不分。”李岳严峻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说道：“击败李本深所部，李某会向殿下进言，你等作战有功，可获宽恕。”

“多谢李将军。”塔新策拱了拱手，把红布条麻利地系好。

马宝沉默着武装起来，系好红布条。感受着手中冰冷的武器，他的腰背挺直了起来。不就是冲锋陷阵嘛，武夫的老本行罢了。

刘之复披甲戴盔，手持武器，同塔新策、马宝一同站在了队前。

共是三千多前驱，多数却是原大西军降附吴三桂的。他们得以活命，显然是殿下开恩。

要知道，在大方，象吴国贵等吴系的军官，可是一个也没放出来，连做前驱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李岳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一直跟随前锋行动的五架喷火坦克推了出来，没错，又出来吓唬人了。当然，在射程内，这家伙还是很威猛的，尽管射程有点短。

更多的是火箭炮，将成为致胜的关键。对于李本深率领的清军来说，他们还没见识过火箭炮铺天盖地、又炸又烧的威力。

尽管他们携带了几十门火炮，但在射程上不比火箭炮，射速上更是差得太远。

李本深率领的人马经过连日的追击，也是人困马乏。加上对当面明军的误判，营寨构筑得并不坚固。

砍伐的树木枝杈冲外，堆起了近两米高，每隔一段距离，便安放一门火炮。

有这样的防御，李本深觉得已经够了。甚至还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谨慎，根本没料到当面之敌无论是兵力，还是火力，都已经远超。

而明军同样对进攻充满了信心，也没采取什么偷袭，摆开阵势，慢慢向着敌营逼近。

李本深得到急报，披挂整齐，召集人马，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在他看来，敌人放弃倚坚阻击，实在是愚蠢不智。

“敌人的兵力不少啊！应该是水西的土兵全上来了吧？”在刚刚有些微明的天色中，李本深瞭望着，脸上现出几分凝重。

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黑压压的一片，也分不清是土兵，还是明军。

“大人，火炮已经装填完毕。”一个军官上来报告，“待敌人再接近，便可开炮轰击。”

李本深点了点头，信心提升了几分。火炮是克敌制胜的关键，那些土兵根本难以抵挡。

明军停止了前进，几十具火箭炮发射架已经调整好了角度，现在只需对准方向，向着敌营就行了。

火箭炮弹迅速装填，炮手纷纷举起了红旗示意。随着一声令下，拉长的引线几乎被同时点燃。

在成千上万的目光中，一枝枝火箭喷吐着火焰，划破泛白的天空，有如流星雨，以优美的弧线轨迹，接二连三地射进了清军的营寨内。

李本深的目光随着火箭在移动，满脸的震惊，更象個没见过世面的大傻子，目瞪口呆的样子极为可笑。

稍顷，两百多枚火箭弹便在营寨内爆炸开来，在此起彼伏的巨响中，一团团火焰迸溅，引燃了周边的帐篷、车辆、粮草物资等等。

火光中，清军奔跑跌撞的影子若隐若现。在密集的轰炸之下，没有思想准备的清军，混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马宝和塔新策愕然地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露出苦笑。虽然见识过火箭炮齐射的威力，但与眼前的威势相比，却还差了一大截。

“这就是三太子殿下所部的真实实力嘛？！还是传说中的火德之威？”

火箭炮还在不断发射，进步的不仅是火箭炮炮弹的制造工艺、填药精度，还有炮兵的操作水平。

应炤等人以极快的动作调整了发射架的仰角，才指挥着士兵装填炮弹。

八联装的发射架，是装备军队最多的，也是包括重量等各项数据综合性能最好的选择。

发射架还能通过一根木楔钉在地上，保持相对的稳定，使得火箭炮的发射精准度不受影响。

第二轮火箭炮的发射，经过调整，尽管散布率还是很大，可却覆盖了一部分简陋的寨墙，以及安放的火炮。

火箭炮炮弹落在寨墙内外，不断地爆炸燃烧。虽然浪费了不少炮弹，但不用强攻，寨墙便已经呈现出崩溃的迹象。

轰！一声巨大的爆炸令人震惊，清军火炮附近的火药桶被引爆，周围的清军死伤惨重。

堆叠的树木腾起了火焰，冒着浓烟，照亮了乱跑乱跳的清军的身影。

李本深耳朵嗡嗡作响，刚刚有一颗炮弹在很近的距离爆炸，爆闪的亮光使他眼睛限入了短暂的黑暗。

此时他才意识到明军已经进入到了水西，并不是少量的部队。白天的倚坚阻击，不过是麻痹他的诡计。

轰，轰，轰！陷入惊慌的清军纷纷发射火炮，不管能不能杀伤敌人，至少能够壮胆，不是这样的被动挨打。

炮声未停，冲锋的战鼓便被敲响，李岳就在此时，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前驱三千多人，呐喊着向前冲去，这是他们的救赎，也是对他们的考验。没有在果勇底和大方消灭他们，现在就是证明价值的时候了。

两营明军在前驱的两翼，只落后几十米的距离，也开始迈开大步，向前突进。而在前驱背后，则还有一营明军押阵。

马宝向前小跑着，紧紧地握着长枪，只感觉暴戾之气在胸中奔涌，仿佛又回到了当小兵的年代。

他虽然号称骁勇，但也有几年没有亲自上阵厮杀了。此时，他要用手中的武器，用自己的奋力拼杀，为自己挣一个前程。

没错，他是马宝，曾被封为国公，只不过效忠错了皇帝。

但凡永历有三太子殿下的一分英勇和胆气，云南的大西军各部也不会土崩瓦解，降者如潮。

头上，掠过闪着尾焰的火箭；前方，是不断腾起的火光和烟雾。太阳跃出了地平线，将红霞铺满大地，如同鲜血泼洒。

对面的亮光一闪，清军的火炮射出一颗实心炮弹，飞过马宝的身旁。身后传来惨叫，他却恍若未闻，更是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大步如飞。

惊慌失措的清军，稀稀拉拉的火炮，造成的伤害不大。明军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烟火笼罩的寨墙，两翼响起了抬枪的轰鸣。

枪声一波接一波，每一次轰鸣，都是上百颗的铅弹激射而出，简陋的寨墙根本起不到多大的防护作用。

在绚丽的血花绽放中，守卫寨墙的清军一片一片地倒下去，只来得及射出稀疏的箭矢，却难以造成什么伤害。

火箭炮还在向营寨内倾泻炮弹，火光冲天，人喊马嘶，清军陷入了难以兼顾的混乱。

喷火车也被推了上来，在射程内喷吐出张牙舞爪的火龙，直扑向简陋的寨墙，以及守卫寨墙的清军。

火焰熊熊燃烧，有被烧着的清兵，如同火人般扑撞滚爬，发出不似人声的凄惨哀嚎。

战场上目睹此景的人们几乎都惊呆了，包括明军在内。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形同乌龟的喷火车发威，竟是如此残忍。

终于，在前驱悍不畏死的进攻下，寨墙被突破。随后，两翼的明军也在抬枪鸟铳的轰鸣中，杀入了敌营。

预期中的大混战并没有发生，清军差不多是一触即溃，或降或逃。最重要的原因，却是他们的主帅李本深，先跑了。

说起来，李本深是个标准的二世祖，并没有多少出色的战绩。

能担任贵州提督，因为他是江北四镇之一兴平伯高杰的外甥，高杰死后，继承了他的部属。其次则是很早就降清，并在日后抱上了吴三桂的大腿。

天色已亮，李本深也看到了明军的真正阵容。在狂轰滥炸之下，简陋的寨墙也抵挡不住对手的猛攻，终于意识到失败已成定局。

而李本深的率先跑路，成为了压倒清军战意的最后一根稻草。

“杀，杀！”

“杀呀！”

面对毫无斗志、转腚逃跑的清军，明军将士发出激昂振奋的呐喊，展开了奋勇的追杀。

其中，尤以作为前驱的人马最为凶悍。紧追着败退的清军，毫不留情地杀戮。

这是表现的机会，且是绝佳的。追杀敌人几乎不会有什么伤害，既安全，又有功。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明军，有此虎狼之师，难怪能屡战屡胜。”安坤和众人站在山顶，目睹了这一场激烈却并不残酷的大战。

安如鼎咽了口唾沫，也被明军猛烈之极的火力所震撼。在这样的狂轰滥炸之下，没有坚固防御工事的话，没有几支军队能够顶得住。

印象最深的还是喷火车，坚硬的外壳，灼人的火焰，根本不是人能够抵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