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为了详细展示这个‘压轴好戏’的特别之处，又或者是为了详细展示这个设备的交互逻辑。

总之一台摄像机已经放在了旁边，高盛的职业经理可能确实段位比较高，上场后调侃着扎克伯格刚才略显仓促的退场，又从电子半导体的发展史入手，谈起了消费级通讯设备的发展前景，大略做了個开场白之后，他正式宣布一个新时代即将揭开帷幕，而这场盛典的主角就是他手里的这部手机！

大屏幕，虚拟键盘，只有一个实体按钮，手指触控，矩形圆角外壳……

如果有重生者刚好在这里，大概会惊呼出声：“卧槽，这不是iPhone么？”

确实就像是iPhone，虽然差别其实有不少，但至少从看起来很像，而且如今的人根本没见过iPhone，当然不会觉得这个东西是山寨来的。

在那位华尔街经理的手中，这部小巧玲珑的手机看起来非常完美——它拥有刚才的‘星系网络手机X1’的全部优点，除此之外还有这革命性的外观与技术革新，历史上的iPhone1虽然做工似乎稍微强一点，但是与它比起来，在软件上的设计也显得有点太过保守了。

总之这场发布会就此陷入了狂热，有人欢呼了起来，有人连忙打电话、想把这个轰动性的产品第一个报道出去，掌声经久不息，而光头经理人又吹嘘了一番这部手机的技术和专利实力，并说出了一些要引领全球智能机革命、在多少年内赶超传统手机厂商这样的豪言壮语，如果是之前，他说这话可能会被别人当成是在吹牛皮，但是现在没人会怀疑这一点了。

在热烈的氛围中，下半场发布会顺利进行着。

虽然没有再谈及什么实质性的创新内容，但是之前的那些展示已经差不多够了——手机拿在那位华尔街经理手中，也成了‘商务’这个手机赛道的最佳注脚，观众们没有再怀疑为什么由他来演示这一产品，在看过手机的一些功能演示之后，大液晶屏上画面变成了预先制作好的演示PPT，之后的提问环节开始后，也没人再要求他主动展示手机画面了，毕竟他提到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手机的发布日期——

网络手机X1似乎下个月初就要上市，售价是有多个档位，但基本都是200美元以下的平民级，如今已经正式投产铺货，用户很快就能用得到了。

为了协调产能，瓜子手机似乎要等到明年初才会正式上市，不过手机的设计现在已经完成了，接下来需要等待的是合作方的生产能力，总之大伙稍安勿躁吧！

于是等到提问环节结束后，发布会正式结束的时候，已经有手机媒体发布了关于这场发布会的爆炸性新闻，不少媒体等在出口处想跟他们多聊聊，甚至有业内人士打电话或者亲自过来打听消息——

“请让一让，手机的下次展示请关注星系软件的对外发布窗口，想知道任何有关星系软件的情报，请咨询高盛的媒体办公室！”

贝克斯熟练地应付着那些媒体，至于演示用的手机当然已经被收起来了。后台的扎克伯格与陈士俊看到，他回到后台后、就第一时间把那部手机装在了盒子里，然后交给了星系软件的工作人员。

之后老徐带着工作人员收拾残局，星系软件的孙小梅已经打电话来、邀请主持这次活动的友商去参加庆功宴，她已经带人准备好了……原来她自己其实就在洛杉矶吗？

扎克伯格对此越发困惑，不过贝克斯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接下来友商率先离场，前往附近的酒店参加庆功宴，在中式酒桌上，更多媒体与同行的电话打了过来。

孙小梅不断接到了谷歌与雅虎的熟人的联络，贝克斯也接到了一些传统手机商和其他利益相关方的电话。

这些问题基本上都围绕着刚刚发布的瓜子手机，在接完了一个来自摩托罗拉的电话之后，贝克斯突然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一群蠢猪！”

他在说什么？那群记者吗？

扎克伯格和陈士俊被他惊呆了，不过孙小梅似乎对他大笑的一部分原因有所了解，在通过翻译确认了他在说什么之后，不知为何，孙小梅再次对他道起了谢。

贝克斯似乎在兴头上，躺在他的椅子上，从怀里取出了一根雪茄来：“来一根吗，年轻人们？”

他急不可耐地剪开雪茄的烟头，点然后舒舒服服地嘬了一口，烟雾缭绕中，华尔街的精英派头被他收了起来，他满足的目光隔着缭绕的烟雾，看向了自己面前的这些互联网‘企业家’。

“你们的公司，确实干得相当不错，等这个手机上市了，我一定要自己也买一台。”贝克斯的目光落到了孙小梅身上，这样说道。

孙小梅和他身边的公关连忙点头，贝克斯问道：“你们觉得、你们能从这里赚多少钱？”

孙小梅迟疑道：“不知道，等它上市后，利润应该会挺不错吧。”

贝克斯自然地呼出一口雪茄的浓雾：“但是不管怎样，人还是得考虑当下的生活，务实是一种可贵的品质。”

“您的意思是……”

“听说你们与民主党走得很近，我想这是个不错的尝试，你们的创始人似乎对此非常热衷，他想从事政治活动吗？”

孙小梅摊了摊手：“我们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更何况最近他这些行动也没有与我们商量过。”

“我知道，我知道。”贝克斯说道，“谁都有决定自己前途的资格，他是你们的代表，当然可以这么选择。”

不过他又说道：“但你们也许并不了解这个国家的规则，这一点……那两位社交网络公司的创始人最明白，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家，我们的金融体系有一套严密而完善的规则。”

说着，贝克斯吹出一口烟：“只要你们在使用美元，不要做律师告诉你不可以做的事，那就不会有人为难你们，巴结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政治家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这位华尔街的经理人似乎确实经验丰富——他的年龄与几位互联网公司的父母辈相差不多，在金融市场从事交易的履历也相当丰厚，虽然他在高盛内部并不算是什么高层，但是只论身价的话，跟现场这些顶尖CEO相比、似乎也差不到哪里去，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或许可以作为年长的前辈，给这些年轻人分享一点有用的行业经验，孙小梅点着头说没事，之后的庆功宴进行得很愉快，贝克斯称赞着这个天朝公司的优秀产品能力，又说着今天那两部手机的无量前途，等到晚餐结束后，还说要邀请他们去参加一场真正的华尔街酒会……

然而在他走后，扎克伯格在离开前，却跟孙小梅打听起了另一件事。

“孙，听说你们的创始人最近在准备退出？”

孙小梅的表情又有点不自然了起来：“大概……我不太清楚。”

“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扎克伯格说着，陈士俊笑了起来，然而扎克伯格紧接着说道：“不过我现在觉得，也许我们互相间的合作可能并没有那么糟糕，不管怎样，我希望你们的业务不要受到影响。”

孙小梅点头：“是的，我们公司不会受到影响，无论如何。”

“如果……我是说如果。”得到了答复后，扎克伯格试着提议道，“你们如果需要帮助，哪怕是在资本方面的，Facebook可以成为你们的盟友……相比华尔街，我想我们会更有共同语言。”

“谢谢。”孙小梅礼貌地回应，却又说道，“如今星系软件一切正常，短时间内应该不需要那些帮助，谢谢你们的好意。”

简短的交流就这样结束后，出门后又碰到了记者，这个话题也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离开前，孙小梅许诺等手机上市了会给他们一人送一台内部的特供机型，然后来了一辆车，车上坐着徐涛和司机、还有一位看起来好像很没精神的华裔人士，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匆忙离开了。

而孙小梅上了车，司机踩了一脚油门，汽车从还站着媒体记者的酒店门口离开，驶入了繁忙的洛杉矶市区。

孙小梅看着车顶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前座的徐涛问她：“高盛的人说什么了吗？”

“就那些呗。”

孙小梅语焉不详，不过老徐说道：“是老板在问你。”

“……哦。”

孙小梅从后座坐起身，老徐递给她一部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电话里传来低沉的声音：“那个大光头，刚才还说过什么吗？”

孙小梅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那个看着很没精神的西装男人、以及很有职业操守地没有胡乱插入聊天的司机，回答道：“他没说什么，不过他们对那个计划似乎仍然很感兴趣，三番五次出言试探。”

“挺正常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又问，“那手机呢？”

孙小梅回答：“没人发现异常，扎克伯格大概是发现了些什么，但他是我们的友商，应该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的。”

简单的交流过后，车外的冷风仿佛灌进了车里，老板象征性地说了几句“你们做得很好”这样的话，好像就要挂断了。

不过最后孙小梅像是想起了一件事，反又问道：“对了，刚才高盛的那个经理……跟我说美丽坚官府的事。”

“嗯，怎么了？”

“其实我也有点想不明白。”孙小梅问道，“咱们的投资部门到底是要做什么呢？之前我听说是要做一些金融领域的投资，高盛好像也很希望我们能完成这笔交易……”

“是做空房地产。”电话里的陈老板直言道，“因为咱们还没上市，抵押的股权又签了反稀释条款，高盛巴不得我们把投资做砸了、把公司股权拱手让给他们。”

“好吧，不过莪其实有点搞不懂。”孙小梅说道，“既然涉及到这么大的一笔交易，为什么我们要支持那位给房地产降温的民主党议员呢？我知道微博网也需要解决舆论困境，但如果市场行情因为咱们的动作而改变了，那笔投资最后出点什么差错，岂不是……”

“做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在这时，车前座的那个没什么精神的西装男说道，“陈先生与我都还在观望，没有节制的CDS交易会带来太大的风险，而且肯定会导致糟糕的社会影响，无数人会因此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们必须得阻止它。”

坐在旁边的老徐表情变幻，却似乎是有点没忍住笑，孙小梅一头雾水，毕竟这话听起来确实是有点莫名其妙：“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自顾不暇，还要反过来拯救美丽坚的房贷市场吗？”

“不只是房贷市场，是整个金融行业。”那没精神的男人说道，“金融就像是发电机，它会凭空产生正向的资产与负向的债务，以此推动整个社会继续进步。我们既然在这个体系中赚钱，那我们理应为它的正确运行出一份力。”

电话里的老板也说道：“季老师说得有道理，既然要涉足传媒行业，这方面的社会影响我们不得不考虑。”

孙小梅疑惑：“那公司的投资怎么办？”

“年中时咱们收购了一家破产的基金公司，那些CDS够我们赚了，之后咱们还完全没有买入过任何一笔与房地产有关的投资，贷款也还在工行账户里，所以你们尽管放心吧。”

“原来还没有投资啊……”

不知为何，孙小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开始提议老板继续往手机领域加大投资，又提起了最近公司整顿之后的重组计划，趁着这次高盛带来的行动力，公司几个高层想学海外互联网企业、重整出两个‘研究院’，对数据交互、流媒体技术之类的底层技术加强研究，现在公司正在扩张期，今年的年度目标也差不多完成了，如果有投资的话，明年的目标可以定得更加激进一点……

汽车继续往前行驶着，电话里的陈总心不在焉地嗯嗯应答着；那个不是很精神的华裔男人没有再说话，目光看向外边，车窗外洛杉矶的街道不断后退，落日西沉，又是一天结束了。

宛如梦幻的日子又开始了。

10月，星系X1正式发布了。

因为这是一款只支持3G标准的手机，所以它在海外率先发布了，上线之后，互联网营销为它添了一把火——而它作为网络手机，不仅上网很方便，营销的主战场也在两个社交平台上，Facebook和歪脖网上都出现了不少关于它的营销内容。

比如说，在10月初手机发布前夕，两个网站都出现了一个投票，是说‘星系X1有两个预装程序，买到之后、你会卸载Facebook还是歪脖网？’

结果发出去后，歪脖网投票的结果是选择卸载歪脖网，Facebook的投票是卸载Facebook，这大概是因为歪脖网在美丽坚的体量比Facebook小很多，讨论氛围更好的Facebook最近刚开放注册，对之前注册不进去的人来说，这似乎是个更有诱惑力的选择。

但Facebook最近开放注册限制，又搞了一堆Flash游戏、社交视频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土嗨玩意，核心用户对此很不满意，投票当然是故意往贬低Facebook的方向选。

当然至于到底要选哪边，反正跟投票结果也没什么关系，大家就论坛投个票而已，看起来氛围是很热闹。

而对Facebook和歪脖网来说，这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如今歪脖网和Facebook正处于竞争关系中，出现在同一部手机当中更是相当于是在打擂台，但是竞争关系并不意味着不能一起做生意，毕竟首先的首先，如今社交网络的最大份额属于Myspace。

Myspace确实竞争不过Facebook，与歪脖网的创新性挑战相比、也确实有点处境尴尬。但之前Facebook专攻高校，歪脖网又来得比较晚，所以两个后入者现在结成联盟，其实也不算竞争对手，他们可以一起来蚕食Myspace的市场。

而在用户心理学领域，有个重要的概念叫‘选择性注意’，这在商业营销中已经不是什么新东西了——这个概念的具体例子很简单，普通点就是牛肉面馆里问客人“要一个蛋还是两个蛋”，在科技领域就是oppo和vivo总要开在一起，虽然用户其实很可能一个蛋都不想要，也不一定要买蓝绿厂的手机，但是因为新用户接受信息的成本有限，提供两个预设的选项会让他们降低对‘传播魔弹’的防御力，进而对看似属于竞争关系的双方都带来好处。

扎克伯格也正是出于对这个前景的兴趣，所以才同意了这次自带干粮的营销行动，甚至答应了与星系网络手机的新闻应用提供媒体合作，而在10月上线后，星系网络手机X1迅速开始风靡美丽坚的各大高校，一些适当的名人营销和电视广告也让它开始向着更大范围的广阔市场继续迈进。

到了11月，天气继续转凉，但是市场的热度没有降温。

这天，顾文杰一大早坐飞机到洛杉矶，昨晚跟几个合作方喝了酒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季祥林又打电话叫他去高盛银行背后的咖啡厅去碰头，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顾文杰挂了电话，揉着太阳穴，让随行的秘书小杨先去安排酒店，他自己在路边等出租车。

突然被两个年轻人撞了一下，顾文杰下意识地捂住钱包，两个年轻人连忙道歉，然后嘻嘻哈哈地说着话走开了……他们走进了路边的一家AT&T门店，门店外挂着一条竖幅海报，海报上却是一张红蓝外壳的直板手机的宣传画——

‘Xing-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