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君,你真的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裕子阿姨坐在病床边,给他剥着橘子,关切地问道。
虽然医生已经说过,松本淳从三楼摔下来,但是没受任何伤,最多有点不明原因的贫血。
但裕子哪里能放心?
那可是三楼啊!
“你不是……刚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绫音冲进来之后,就嚎啕大哭一场,声音都沙哑了。
她身上还穿着空手道服,两只脚连鞋子都没穿,可想而知她跑来的时候有多么着急。
松本淳看到了她被石头磨破的脚掌,正好也输完液了,于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脚,怎么鞋子都不穿?”
“我听说你在医院,哪里顾得上这些……”
绫音扑到他怀里,两只手绕过他的脖子,嘴巴一撇又要哭出来。
“喂,我家未来的空手道冠军,可不能是个小哭包啊!”松本淳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其实如果不是自己昏迷不醒,应该会阻止田泽先生联系她们的。
裕子阿姨已经拿来了病房里的一次性拖鞋,蹲在床边,给绫音穿上。
随后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兄妹俩人,叹了一口气,“绫音你看着点别碰到淳君的伤口,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嗯知道了,妈你去忙吧,这里有我陪着。”绫音赖在松本淳身上,闷闷地说道。
裕子阿姨嘱咐完便离开了病房,但在她小心翼翼关门的时候,松本淳看到了警官先生。
“唉,果然还是闹大了吗。”松本淳知道,裕子阿姨已经报警了,看样子一定要找出来那个推他的人不可。
而在这之后,他住院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扩散了出去。
不过一個小时,川越凪、叶月、沫子,还有文太和平八,甚至是大岛先生,全都来到了病房。
而东京电视台事业部部长,也派人送来一个非常昂贵的大花篮。
病房里乌泱泱地一群人,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每个人都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吵得松本淳脑仁疼。
直到守在病床边的川越凪皱眉道,“安静。”
病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不得不说川越凪的气势还是很强大的。
松本淳这才觉得耳根子清静了。
他微笑着对众人说道,“很感谢大家来看望我,但我真的没事,除了有些头晕之外,一点伤都没有,保证明天就生龙活虎了。”
大岛先生先是安慰他,“没事没事,你好好休息,明天就不用演出了,身体重要。”
但松本淳却摇头,“不,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准时到场。演奏两首曲子而已,不会耗费多少精力的,我闭着眼都能完成。”
闭着眼……
众人顿时哑然,如果换做其他人说这种话,他们肯定会觉得对方在装X。
可偏偏这话是松本淳说的,那完全就是在陈述事实。
最后在松本淳的坚持之下,大岛小夫只好同意下来,但还是嘱咐道,“如果你不舒服,我就立即中止演出!”
再次确认松本淳身体无恙,大岛小夫这才离开。
其他的人,也在他的劝说下,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就连想要留下来守夜的关谷平八,也愣是被赶走了。
直到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川越凪。
这下松本淳可有些犯难了,因为不管他说什么,都会被这位冷冰冰地少女识破,哪怕是在典藏级的演技之下。
“说实话吧,你是不是看清楚了那个推你下楼的人?”川越凪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松本淳总觉得她比平常看起来还要冷漠……眼神更是犀利地不行。
可‘推我的人是你妈’这种话。
他也真的说不出口!
所以松本淳只能摇头,“我真不记得了,脑子现在还有些混乱。”
川越凪盯着他看了一阵,就在他开始心虚冒汗的时候,她终于将视线移开了。
她伸出冰凉入骨地小手,与他十指相扣,指腹贪恋似得在他掌心摩擦着。
“还疼吗?”她问。
“真不疼了。你看我连个擦伤都没有。”松本淳摇摇头,并且撩起袖子努力证明自己。
川越凪其实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就在大家着急问他问题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过医生,看过病例。
虽然很神奇,一个人居然从三楼摔下来毫发无损……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生气。
川越凪没有说话,随即做出了让松本淳非常诧异的举动。
她趴了下来,将头放在了松本淳地胸口上,听着那强有力跳动的心脏,才稍稍安心。
俩人拥抱着都没有说话,其实松本淳有很多话想要问她,比如说幻觉如何了?病情呢?
还有,五年前到底是不是她的母亲下的手?
可显然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可惜,现在不能和你亲密,因为你还在生病。”川越凪突然说道。
看到松本淳一瞬间窘迫地表情,她才抬头说道,“你果然在期待这种事情?”
“并没有。”松本淳固执地将脸转开。
谁知川越凪却伸出手在他胸口摁了摁,“但你心跳声出卖了你。”
他又赶紧撤回身子,皱眉道,“不论是谁你突然靠过去,都会紧张的吧!”
她少有地勾起嘴唇,浅浅地笑着。
片刻之后,她松开了他的手,莫名地,松本淳居然感觉到有些空虚。
他怕自己的情绪被她识破,会是很丢人的事情,干脆将手都藏在了被子里。
“虽然很想留下来陪你,但今晚我恐怕要先去个地方。”她起身说道,嘴角还是带着淡淡地笑意。
这让人完全察觉不出来她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那我送你回去吧?”松本淳说着就要起身。
川越凪却摇头,“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有司机接送我,你可以放心。”
“那好吧,到家了给我发信息。”松本淳知道她和自己一样固执,只好又躺了回去。
只能目送她走出了病房,川越凪在关门之前,还抬起手机械似地冲他挥了挥。
但是在她转过身的时候,便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冷漠地像是绽放在深夜的黑色玫瑰。
她转身走出了医院,长发在身后飞舞,周身凌冽的气势让路人没有一个敢靠近。
半个小时后,川越家老宅。
身为川越家家主的川越富士男正坐在厅中品茶,周围跪着一圈等候服侍的下人。
他已年过知命,梳着一丝不苟地油头,鬓角斑白,身上剑道衣采用较厚的全棉织品制成的,袖长盖住肘部,颜色深蓝。
袴前有五片折叠的纹,分别象征着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妻之别、长幼之序以及朋友之信这五伦道德,而袴后面中间的一片折叠纹则代表着精忠尽孝的决不二心。
川越富士男是位极其痴迷剑道的人,哪怕身居高位,掌控着全国上下的经济命脉,也一直在寻找着剑道大师,希望能找到与自己匹敌之人。
而他今日刚打败一位号称‘佛手山第一剑客’的大师,实际上不过是花拳绣腿,扛不住他三招。
川越富士男正在感叹,这满东京竟然找不到一个对手。
忽得听见门外长廊下,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
“老爷!真理小姐被凪小姐软禁起来了!”
“嗯?”
女儿软禁妈?
这是什么展开?
川越富士男眉头紧皱,不过他并不是心疼川越真理的遭遇,老实说,他并不在乎俩人发生什么。
哪怕是死了,这也对川越家的根基没有任何的影响。
“不过,居然是那个一直不爱说话的川越凪干的,倒是让人有些意外。”川越富士男摆摆手,让那人下去,他继续品茶。
曾经川越富士男是有三个孩子的,两儿一女。大儿子十八岁那年在国外饮弹,小儿子在疗养院跟一个护士私奔下落不明,剩下最没用的女儿,爱上了一个钢琴家。
川越富士男这没用的三个孩子,早已不被他看在眼里,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甚至是川越凪,也一样。
哪怕她是川越家仅有的正统继承人。
但只要川越富士男想,他随时可以找到更完美的替代品。
“紧闭室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让人去看着,不要出了人命就行,其他不用管。”川越富士男最终还是对外面的人嘱咐了一声。
那母女俩怎么回事他懒得去问,人别死家里就行。
深夜,川越凪独自回到了房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站在窗前,月光如轻纱拂面,落在她黑色的和服上,增添一抹妖冶之美。
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袖口上有一抹暗红色的污渍,可能是刚才不小心蹭到的。
川越凪将和服脱下,光着洁白如雪地美背,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久久没有说话。
“凪啊……”
耳边再次传来那低沉地声音,虚空之中仿佛又伸出来白色的蛛丝。
幻觉并没有因为一场音乐剧就消失。
但这回却不一样了。
川越凪美目一冷,“我不会再怕你了。”
“……”
那身影抖了一下,似乎察觉到她身上还没有褪去的血腥味,赶忙缩了回去,顺便将蛛丝也拽走了。
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