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你语气这么冷干什么?我都快被冻死了。”
“隆冬腊月,西装里只套了一件毛衫,你是自己找罪受。”边说着,张理笙还拎起煤火炉上的热水壶,左手随便从餐桌抄起一只茶黄色的透明玻璃杯。
咕嘟…咕嘟…咕嘟…
戴志远伸手接过张理笙接好水的水杯,左手托底,右手扶住,感受着水蒸气扑在脸上的温暖,他脸颊一润,逐渐安稳了下来,扫视着张理笙那张怡然自得的脸,不禁好奇问道:
“看你现在这状态…已经适应南韩的生活了?还不错嘛~我以为你在这异国他乡水土不服,怎么着也会瘦个十斤八斤的。”
“去年我驿马星动,命中注定要有一次长途奔袭,内心早有准备,自然没有多紧张。”张理笙微微一叹,怅然道:
“但我也没想到这驿马星动荡的威力如此之大,居然会让我跑到国外来,只能说…往事因今日果,陈年往事没有处理好,这也是我理应有的报应,罢了…罢了…”
张理笙微微摇头,不经意间扫视到戴志远脚边的绿色礼盒,下意识好奇问道:
“又拿了什么东西?”
“噢!你说这个!”见询问手中之物,戴志远咧嘴一笑,将其放在餐桌上。
咯噔。
“这是我带来的茶叶,普洱,云南产的高级货。”一边说着,戴志远还将其推到张理笙面前,补充道:
“送你的。”
见他拿高档茶叶当礼物送给自己,张理笙并不欣喜,反而眉头一皱摇摇头,怅然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天到底什么事找我?”
“嘿嘿…礼尚往来嘛!”戴志远并没有着急表明来意,而是昂起脖子,将塑料杯里的大麦茶一饮而尽,感受着咽喉与食道传来的阵阵温暖,他的嘴唇有了血色,继续回应道:
“总不能让你白忙一次不是?”
“有话快说…”张理笙可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上手接过他手中的空杯子,再次为其倒上茶水。
“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
咯吱……
说着,戴志远还拉出桌子下的塑料板凳,一屁股坐上面,目光直勾勾注视着张理笙,一本正经道:
“她最近状态很差,哪儿哪儿都不顺,我希望你能帮帮她。”说着,戴志远还叹气摇摇头,好似感同身受的模样。
“运气差就藏着猫着,做善事,种善因,等转运了再出来。”张理笙不解回应道:
“我又不是神仙,更何况现在不是三元节,找我干什么?”
“普天之下,哪有什么神仙?”
听到张理笙这番话,戴志远不禁撇撇嘴,心中颇为不屑。
戴志远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牛鬼蛇神。
“既然你不信,就更没有必要找我了。”张理笙将桌上的礼盒推了回去,而后微微前屈,手掌摊平,抬起右臂向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显然是赶他走。
“你这就伤感情了不是?我虽不信,但林…我那朋友…她对于这些倒很是在乎!”戴志远伸手将张理笙的手腕拍了下来,轻声细语地回应着,再次将手中廉价的大麦茶一饮而尽后,戴志远又想起什么,不屑的撇撇嘴。
“你又不是不知道,南韩这地方宗教迷信遍地都是,所谓神婆、神父乱七八糟的呜呜泱泱一大片,我那朋友病急乱投医,今天拜访这座山,明天闯入那座庙,花了一堆冤枉钱,买了半车狗屁护身符不说,有些甚至要强拉着她入教,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话说到这,戴志远低头长叹一口气。
“咳…对于那些跳大神的我是一点都信不过,所以…我今天特地约了你出来。”
“你想我怎么帮她?”张理笙丝毫不磨叽。
戴志远没有回应,而是先拎起茶壶,再次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
“我想你帮她看看八字。”戴志远捧着杯子回应道:
“虽然我不相信命理,但我知道你的本事…权当给她个心理安慰,别让她像个没头苍蝇似的。”
“那到没问题,不过…”听到这番话,张理笙眉头一皱补充道:
“看八字没必要人亲自过来,你把她出生年月日时告诉我,我说着你记着,到时候口述转告她就行。”
“不不不。”戴志远摇摇头,颇为无奈。
“她现在已经有点魔怔了,不见真人!我怕她真不信!”
“噢?这样?”听他这么说,张理笙便轻轻点头,不紧不慢道:
“那随你。”
话音刚落,张理笙便毫不客气的将茶叶收下,放到自己脚边,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势。
“你倒是还真不客气…”眼见张理笙将茶叶收到桌子下面,戴志远扶了下眼镜,捎带着戏谑道:
“不是说出家人六根清净,戒贪嗔痴吗?怎么还收礼?”
品出戴志远言语中的鄙夷意味,张理笙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回应说:
“等价交换。”
“噢?此话怎讲?”
“我这人图的是心中无尘,了无牵挂,你有求于我,我有恩于你,收了它…你我之间算是两清,彼此不欠人情,谁都不用放在心上,自然心里都干净。”
“噢!”戴志远微微点头,而后好奇问道:
“那第二呢?”
“第二…”张理笙端起茶杯淡然抿着,而后轻声补充道:
“六根与贪嗔痴都是佛教语,你和我说这些没用。”
“……不好意思。”
听张理笙这班解释,戴志远不禁大感尴尬,不过眼看他一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模样,他还是不禁好奇追问道:
“你…就不好奇我今天带谁过来吗?”
“谁都一样。”张理笙手中握着茶杯,一副无所谓模样。
“在我眼里没区别。”
“你还真是个怪胎。”见他一副无欲无求模样,戴志远不禁感慨出声,不过眼看着他放到脚下的茶叶礼盒,他又不禁怅然一叹。
“咳…”
“怎么?”
“这茶叶…其实是我高中同学给我邮过来的。”难得见张理笙关心自己,戴志远右手攥住茶杯,低头凝视着玻璃茶杯上映出的自己,看着上面愈发清晰的抬头纹,他不禁用拇指摩挲了两下,打开了话匣子。
“我的发小,也是高中舍友,最好的朋友,结婚了,就上个星期,可惜…”话说一半,戴志远将茶杯抵到唇边一饮而尽,怅然道:
“我人在首尔回不去,只能托爸妈给他发了红包,他给了我几袋喜糖,瓜子,还有就是这盒茶叶。”
“我这人喝不来普洱,送给你倒也物尽其用。”
“你在感慨参加不上他的婚礼?”见他一副感慨模样,张理笙端起茶壶又为其倒上。
“是…倒也不全是。”戴志远抬起双手,礼貌接过茶杯,而后补充道:
“只是在感慨…曾经一起撒尿和泥玩的兄弟都结婚了,而我如今还在国外飘着,别说婚姻…连个女朋友都讨不到。”
“既然想,去找一个不就行了?”
“喝!找一个?”听到张理笙轻描淡写说出这么几个字,戴志远不禁面色一暗,凄凄惨惨戚戚。
“我倒是想找一个!!”
戴志远,华国驻南韩大使馆三秘,就是大家口中的外交官。
而外交官第一准则:不许与外国人结婚。
身为驻外外交官,手中自然都有一些权力,无论官职大小,若是允许外交官与外国人通婚,那岂不是很容易遭受对方国家美色蛊惑,出卖国家利益?
为了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一些限制是必须的,这些牺牲戴志远自成为党员那天起,就早已有了心里准备。
但能接受,不代表不难受。
于他而言,谈恋爱结婚确实是个大问题。
身在国外,能遇到几个国人?
自己能看上眼,然后还能看上自己的,那就更少了!
“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眼看戴志远愁眉苦脸的模样,张理笙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不紧不慢道:“想要的东西太多,得到的就会太少,你要学会知足常乐。”
“你话说得轻巧。”
一想到自己快三十了还是个母胎SOLO,戴志远心中的凄冷感更是浓厚。他缓缓抬头,看到张理笙那不动如山,悠然自得的世外高人模样,不禁有些艳羡。
“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你们这些出家人。”戴志远轻笑着无奈摇头,补充道:
“真心的。”
“嗯?”张理笙放下茶杯,好奇看着他。
“无欲无求,逍遥自在,没有人催婚,也不考虑娶媳妇成家…”戴志远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
“你看你原本在山上修行好好的,即便被人逼到这鬼地方…”
近一年前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戴志远至今仍历历在目。
那时的张理笙才来首尔,不会韩语,只能窝在唐人街流浪,身上的衣服补丁叠补丁,虽然现在的生活质量也没强到哪去,但也总比那时的乞丐生活强多了。
自始至终,唯一不变的,只有张理笙那超然物外的眼神,初次见面时,戴志远便被这双眼睛震撼到了。
清澈的不像话。
见戴志远又提起自己,张理笙攥着茶杯摇摇头道:
“别管我了,还是说说你那个朋友的情况吧…”
以此同时,首尔的一辆亮银色起亚中,一女孩正躺在后座上呼呼熟睡,在其身边,还有一名二十岁上下的韶华少女端坐在车门旁,正转头注视着车窗外,眼前不停略过琼楼玉宇,可她眉梢却是一直没有舒展开,双手攥着小拳头搭在大腿上,一直在细心寻找着什么。
少女的容貌堪称万中无一。
一头金色蓬松的过肩长发,白皙水润的柔嫩肌肤,无辜且惹人恋爱的狗狗眼,秀气精致且挺翘的小鼻子,外加两片艳丽丹霞的红唇…
而这,还是她卸妆后的状态。
除却容貌外,少女的身材线条也是没的说,该大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纤细的柳腰更是不堪盈盈一握,让人不禁好奇,如此纤腰是怎样撑起她那雄伟上身的。
这般少女,身高却是直逼一米七,皮肤白皙,凹凸有致,牛仔裤绷的笔直,好似要容纳不下她那丰润的臀腿一样。
不过此时少女却是心事重重,若是有男人看到她这副我见犹怜的忧愁模样,必然会捶胸顿足,手指苍天嘶吼道:
“到底是哪个罄竹难书的混蛋敢惹美人儿这般不开心?给寡人烹了他!”
虽然少女生的天生丽质,珠圆玉润,但她对此却毫无察觉,因为她知晓……
和身旁这呼呼大睡,四仰八叉的姐姐比起来,自己这三两姿色还真没什么好骄傲的。
“哦莫!哦莫!看到了!我看到了!”
陡然间,少女一拍大腿,紧俏的眉头舒展开来,她转身抓住姐姐那洁白如玉的皓腕轻轻摇着,迫不及待催促叫喊道:
“别睡了!快醒醒啊!我们已经到江南了!”
“允儿欧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