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道显对陆潜说道：“剪纸术你学了，这门诡术的神妙，你当然是知晓的。然而，天下事，有所得则必有所失。剪纸术虽然神妙无比，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每次剪纸，都需要消耗寿元；剪纸术的等级越高，每次剪纸消耗的寿元就越多。咱们凡人，基本上不可能将剪纸术练到六级，最多练到五级的时候，寿元便耗尽了。”

陆潜点了点头。他将剪纸术升到六级，前后大约消耗了一百年的寿命。

凡人自然没有这么多寿命可供消耗。

陆道显继续说道：“你爷爷当初得到‘魂牵梦萦’之术后，就传给了我，以前我也曾大概给你讲过，你还记得吧？”

陆潜点了点头，可惜他对这门诡术却一无所知。

陆道显道：“这‘魂牵梦萦’之术，简单来说，就是两个人同塌而眠，其中一人施展此术，就可以介入另一人的梦中，以此在梦中切见，时长日久，就可以慢慢地消磨和吞噬掉对方的灵魂。而最终完全吞噬对方的灵魂后，就可以窃据其身体……”

陆潜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如果这样就可以的话，那岂不是每一個开启灵智的鬼，都可以通过此术，窃据活人的躯体，直接“还阳”了？

没等他提出这个疑问，陆道显便继续说道：“可惜的是，此术还有两大缺陷。”

“第一个缺陷是，施展此术最重要的一个过程‘牵梦’，所耗费的时间过长。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且不说在此期间、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几十年的时间，即便是你成功吞噬了对方的灵魂，那他此时也已经成为一个垂垂老耄了，就算得了他的身体，那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说到这里，陆道显笑了笑。他笑了几声，却发觉陆潜没跟着笑，笑容倏的一收，瞪视着陆潜，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笑，我说的笑话不好笑吗？当年，咱们父子俩人谈论此事时，你可是开怀大笑的。”

听见这句话，陆潜不禁暗自皱眉：“这陆道显……竟是这种性格？怎么感觉，有些怪异。”

他心中虽这般想，但为了避免立即就跟他发生冲突，也只好配合的笑了笑，道：“当年我还小嘛。”

陆道显“哼”了一声，不过也算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初你爷爷传给我‘魂牵梦萦’之术时，我们就发现，此术应该缺失了一部分。我推测，缺失的那一部分内容，正是解决‘牵梦时间’这个大麻烦的。”

陆潜心中一动，问道：“你……找到缺失的那一部分内容了？”

陆道显摇了摇头，道：“这门诡术，也不知是哪个远古之时创立的，早已不可考了，我上哪儿去找缺失那部分内容去？”

陆潜点了点头，看来，陆道显能够成功占据左丘胜的身体，应该是别有奇遇。

“第二个缺陷，就是在入梦之时，一不小心，施术者和被施术者，都容易陷入无尽的梦魇之中。一旦陷入其中，那么两个人，就都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陆潜道：“如果是这样，时间长了，身体会先扛不住。”

陆道显道：“你说的不错。虽然梦魇中的时间跟现实时间的流速是不同的，但是人一旦昏睡个七八天、至多十几天，也必然会死亡。因此，这门诡术，不适合阳魂修炼，只适合阴魂修炼。”

阴魂没有身体拖累、没有寿元限制，即便是陷入了梦魇，至少不会有后顾之忧。等被施术者身死而命魂亡，梦魇自然就解除了。

陆道显道：“我琢磨这门‘魂牵梦萦’之术多年，然后就想到，既然在施术之时，容易陷入梦魇之中，那么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听到这句话，陆潜顿时眼睛一亮，道：“你的意思是，在施术时、故意陷入梦魇之中；梦魇中的时间流速跟外界不同，在梦魇中渡过几十年，可能外界才过去几天时间。”

陆道显看着陆潜，然后含笑点头，道：“不错。你独立生活这几年，确实长进不少，脑袋也灵光了。我在真正陷入梦魇之前，也不知道梦魇中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具体相差多少，但事实上，竟跟你说的差不多，竟然相差了几千倍之多。”

相差几千倍……

也就是说，在施展“魂牵梦萦”之术、进入梦魇之后，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地吞噬掉对方的灵魂，也不必担心他会“睡死”。

吞噬了对方的灵魂之后，由于梦境是对方营造的，那么梦境会自然破灭，施术者同样会由于梦境破灭而醒过来。

想到这里，陆潜不禁有些疑惑。

也许……这才是“魂牵梦萦”之术的正确打开方式？

想到这里，他便问道：“理论上是不错，但是……就没有什么风险吗？”

陆道显脸一板，道：“你爹我不是就成功了，有什么风险？”

听到陆道显的话，陆潜心中的疑惑，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也许不是没风险，只是陆道显运气好，恰巧成功了而已。

不过，陆道显既然如此说了，陆潜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跟他争辩，而是问道：“那你现在……算是还阳了吗？又复活了？”

陆道显摇摇头，道：“那怎么可能。我现在应该是跟‘半入鬼道’的状态相似，半阴半阳之体。不过，还可以使用剪纸术。你拿精神力看一看，就明白了。”

陆潜自始至终，一直都没将精神力外溢，去观察他的状态。因为这样做，对方立刻就会感受到他的精神力强度是六级而不是五级。

六级剪纸术，是一个凡人不可能企及的高度。

听到陆道显的话后，他同样也没有拿精神力去看他。

不过陆潜此时大约也明白了过来。

“半入鬼道”，是活人将自己阴化，修炼成本阴半阳之体。像当初的祝士衡，就是半入鬼道的状态。

而陆道显的做法，则是恰恰相反，他是由阴修阳，重新变成了半阴半阳。

想到这里，陆潜不禁感觉有些魔幻。

人总是这样，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来回瞎折腾。

最终却都是先害了别人。

陆潜问道：“那你现在施展剪纸术，消耗的是谁的寿元？”

陆道显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道：“当然是我这位世兄的了。”

说完，他冷笑一声，道：“我这位世兄，一直都觊觎咱们的剪纸术，却又害怕练了之后会减寿元。呵呵，我这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了。”

陆潜又问道：“那他的寿元也消耗完了呢？”

剪纸术越往后、消耗寿元愈加厉害。对于这一点，陆道显应该也是深知的。

陆道显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再换一副身体了。”

陆潜道：“你的阴魂跟他的阳魂融在一起，他若死了，你不会受到影响吗？”

陆道显听了，顿时皱起了眉头，不悦地斥道：“你爹我都已经验证过了，你还在胡说些什么？”

陆潜：“……”

陆道显板着脸道：“我把‘魂牵梦萦’术传授给你，你就准备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