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萦,思念情切。
而“魂牵梦萦”这四个字,用在诡术之中,所表达的含义,却是大相径庭。
“思念”是“思念”,不过“思”的是人,“念”的是身子。
并非那种意义上的身子。
但凡诡术,在常人看来,多少都会带着些残酷的意味。
“魂牵梦萦”自然也不会例外。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想要吞噬别人的灵魂,那么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先壮大自己的灵魂。
壮大灵魂的方法有很多,但是其中最快的,无疑就是“吃人”了。
而关于“吃人”的方法,“魂牵梦萦”功法之中,有许多介绍。
以阳御阴采食法、剥面法……
饶是陆潜自觉已经见惯了诡异,但是见此种种残酷之法,也不禁冒出一股凉气。
其中最为温和的一种方法,恐怕就数阴魂所练的“食阳之法”
所谓的“食阳之法”,就是阴魂钻入活人的体内,直接摘取其灵魂,将其吃掉。
与之相应的,还有一种“采阳之法”,便是阴魂与活人行男女之事,在耦合之中采补其阳魂。这比“食阳之法”则更加温和。
方法万千,但最终目的只有一条,就是采补阳元壮大己身。
……
……
陆潜坐在椅子上,听陆道显讲了两遍,正在闭目沉思,用心记忆。
这些个诡术,果然没有一件是正常的。
他当然不会去赴死施展什么“魂牵梦萦”。
不过,将这功法记下来,倒也不是没用。
至少,将来在碰见别人采夺自己的阳元时,会有应对之法。
……
……
过了一会。
陆道显问道:“你都记下了吗?”
陆潜点点头,道:“都记下了。”
陆道显点头道:“很好。我以前教你的那些诡术,你都还记得吧?记住,死后谨守阴魂,可别变成了没有记忆和灵智的傻鬼。”
陆道显或许以前教过“陆潜”什么,但陆潜对那些所谓的“诡术”,自然是一无所知。
而且他也没兴趣知道,因为他根本不会死。
陆道显所谓的“魂牵梦萦”之术,在陆潜看来,其漏洞和风险着实不小。
陷入梦魇之中,可不是那么容易出来。万一届时没能摆脱梦境,那简直是无尽的深渊地狱。
更何况,他也不需要依赖此术来修炼剪纸术。
陆潜正在想着,找些什么理由搪塞一下,便在此时,外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陆道显一怔,皱起眉头,十分不悦地道:“进来。”
不多时,一名侍女进来,冲着陆道显福来了一礼,道:“相公,有一封飞书投进院来。”
陆道显听了,若有所思的道:“深夜来访,莫非是他……”
说着,他点头道:“书呈上来。”
“是。”
侍女应了一声,然后反身而去,消失在屏风后面。
不大一会,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飞了进来。
这只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进屋里,落到陆道显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张开了嘴,竟口吐人言,道:“陆道显,我是土地公,可否一叙么?”
陆道显听到“土地公”三個字,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并不显得惊讶。很显然,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访。
他点点头,道:“请稍后,我这就去门口迎接。”
那只会说人言的乌鸦得了口信,又扑腾着翅膀,向外飞去。
等乌鸦飞走之后,陆道显一张白净的面庞,突然间涨得通红,他怒骂道:“真不要脸,没完没了了!”
陆潜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土地……是神?”
陆道显道:“当然是本地的神祇,难道还是妖怪吗?”
陆潜没有回答,这年头,好些个妖魔鬼怪都自称“神”。这位深夜来访者,虽自称是神,但谁又知道呢?
神祇,陆潜只见过一个,就是那个骑驴老头、王家营的山神。
按照王姿容的说法,那位山神,是真正的神祇。
然而,那名山神,放任自己辖区内众多的鬼怪不管,却偏偏要王姿容帮祂剥人皮。
而湖柳城的这位土地公,陆潜虽然没曾听说过,但仅看陆道显的脸色,也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了。
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顿了顿,陆潜问道:“按理说,土地神的神职,应当是保卫一方平安的。这土地……”
听到陆潜的话,陆道显冷笑一声,道:“祂们是真的神祇不假,但却不是从前的神了。”
“哦?”
陆道显道:“咱们这片地方,早已被神庭抛弃了。祂们这些仍然滞留在此的神,跟咱们一样,同样也是被神庭抛弃了。”
神庭抛弃了他们这片大陆,不再降临、不再跟他们产生任何联系。对这一点,陆潜并不意外。
若非如此,大离国境内,也不会冒出如此众多的鬼怪妖魔来。
而从种种迹象看,非但是神庭抛弃了他们,就连地府,也隔绝了跟他们的联系。
不然的话,这些阴鬼,不会全都留滞在人间。
陆道显继续说道:“祂们现在,既无法获得神庭传递的神力,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凝聚香火之力,祂们的力量,早就大不如从前了……”
陆道显冷笑一声,道:“现在的神,连自保都困难,更别说管别的闲事了。”
陆潜听了,有些感慨的道:“是啊。这些神,已经不能够称之为神了。”
陆道显听了,脸上突然露出诡谲的笑容,他说道:“咱们剪纸术中,有一门‘神荼郁垒’,同样是召唤神明出来。神荼郁垒作为正神,只管妖魔鬼怪、不管人类。可是……你猜怎么着?”
陆潜眉尖一挑,道:“神荼郁垒……不让土地神进门?”
陆道显冷笑道:“嘿嘿,非但是不让祂进门;祂靠近时,甚至会将祂直接灭杀掉。不然你以为,这土地神深夜来访,会乖乖地给我递帖子吗?”
陆潜闻言,也感到有些奇怪。
这神荼郁垒,连神都灭?
不过,此间的个中缘由,却并非他所能够知晓了。
神荼郁垒虽说会保卫家宅的安全,却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话说回来,他们这门剪纸术,也是够邪门的。明明是一门诡术,然而竟能够将神荼郁垒这种正神召唤来。
当然,剪纸术究竟算是诡术、算是术法、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陆潜也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陆潜问道:“这土地神来,是为了什么事,你以前就跟祂打过交道是不是?”
陆道显“哼”了一声,不屑地道:“祂来能有什么事,无非是要钱罢了。”
……
土地神……登门要钱?
这土地公,是乞丐吗?
陆道显道:“走吧,你随我去迎一迎。”
一句话说完,陆道显并不立刻就走,而是先将左丘玲母亲的纸灵取出来,放到地上。
等她现身之后,陆道显直接吩咐道:“大嫂,土地公来了,你准备迎候一下。”
左丘玲的母亲,被收起来这段时间,心情显然已经平复了不少。她躬身应道:“是……相公,需要备下银子吗,要被多少?”
陆道显皱了皱眉,很不开心地道:“不必了,一会探探祂的口风再说。”
“是。”
左丘玲母亲又冲陆道显拜了拜,起身时,却将目光看向了陆潜,双眸之中,满含希冀。
陆潜读懂了她眼神的意思,他将左丘玲的纸新娘掏出来,同样放到地上。
陆道显瞥了一眼他的动作,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向外走去。
陆潜见状,也跟了上去。
陆潜“父子”出门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左丘玲这对母女。
临出门的一刻,陆潜以精神力,向左丘玲传了一句话。
左丘玲听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悄然伸手入怀,摸了摸藏在她怀中的剪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