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404.把人逼疯的蔡思(二)(2合1)(1 / 1)持事振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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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8日,赵德彬一行人从艾密斯特丹出发,驱车前往270公里以外的蔡思总部。

赵德彬这辆车的司机是年轻的架构师林克,由于他自己的车是一辆开动起来咯吱作响的老爷车,所以,一上高速公路,林克就愉快地把豪华商务车的油门踩到底,车像离弦之箭一样弹了出去,时速直逼200公里,导致后面两辆商务车很快就看不到这辆车的踪迹了。

期间,凯茜评价道:“另一边车道上的其他车辆,看上去就像是在那里静止不动一样。”

正沉浸在驾驶乐趣的林克没有get到凯茜这句话的深意,倒是赵德彬听明白了凯茜的暗示:“飙车这种事情在丑国难道不是司空见惯吗?我以为丑国人已经习惯了开快车。”

“老板,丑国人开得没有这么快。像我们这辆车刚刚以两倍速度超过一辆18轮货车,这在丑国是要收到巨额罚单的。”

“说到超速罚单,我们这里有一个惯犯。”赵德彬的胳膊肘怼了怼比尔。

比尔颇有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感觉:

“在我像彬这么大的时候,我的罚单多到不得不雇佣华森敦州最好的律师处理我的超速问题。

维软第一个办公室附近有一片沙漠,我经常在沙漠边上飙车,曾经一天之内收到三次罚单。

有一次,我借了朋友的宝时捷928来开,最后那辆可怜的车几乎报废,底盘都脱落了,花了一年的时间才修好。

说实话,我想不出会有哪个年轻男性不喜欢跑车,老北鼻是唯一一个异类。”

赵德彬只好说:“我怕死,比较注重安全。”

凯茜一针见血地指出:“我认为,彬已经是个老人了,外表的年轻不能说明一切,他的真实年龄应该在巴非特先生(60岁)和芒格先生(68岁)之间。”

因为林克的飞快的驾驶速度,赵德彬这辆车比剩下两辆车早到了半个多小时。

下车后,赵德彬长辈似的拍了拍林克的肩膀:“马丁,从你的驾驶风格我就能看得出来,我相信你可以带领着团队用最快时间交付PAS 5500,你有这个实力。”

蔡思总部位于德意治的奥伯科亨,这是一个人口还不到8000人的山谷小镇,看上去和O洲电影里面那些宁静又古老的小城一样,到处都是百年以上的古老建筑,周边是茂盛的森林。

亲身到过AMSL以后,赵德彬才知道,为什么一家合兰公司受到的德意治影响这么大——荷兰本身就离德意治不远,而且德语和荷兰语很相似,用德语也能跟合兰人勉强交流。

许多合兰人会说英语,英语在AMSL是通用语言,但英语在蔡思是行不通的。

蔡思的人只会说德语,就连公司高层都找不出一个会说英语的人,所以,此次前来,马里斯特意带了三个会说流利德语的工程师,给赵德彬等人充当翻译。

从赵德彬迈进蔡思的大门之时,他就感受到了这家古老的家族企业散发着的传统气息。

与朝气蓬勃、活力十足的AMSL员工相比,蔡思的成员普遍年龄较大,衣着和发型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也偏严肃,像桑德斯和张思明这样的活宝,在蔡思这里是见不到的。

蔡思董事兼主管托马斯·拜尔接待了众人,不过,他身边的另外三位先生才是实际处理与AMSL来往事项的人,分别是:分管光刻机镜头业务的库尔兹、研发实验室负责人凯撒、研究员格林格。

据马里斯形容,AMSL几乎要把这三个人逼得上吊。

赵德彬到来之时临近中午,所以,见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吃饭。

蔡思的人在午餐前也有小仪式,他们会互相祝福“Mahlzeit”,经过翻译,赵德彬得知这是“祝你好胃口”的意思;

在说话时,蔡思同事之间会孜孜不倦地叫出完整的头衔和姓氏,这就相当于赵德彬和比尔每次话说前都要以“彬·赵总裁”和“比尔·盖斯总裁”相互称呼;

学者会受到很高的礼遇,如果按照蔡思这套来,赵德彬平常称呼赵文来都得叫“来·赵博士”。

吃过午饭,蔡思董事带领着桑德斯和比尔那些不懂技术的人四处转转、看看热闹,赵德彬则跟着AMSL和蔡思的技术人员钻进了会议室,这一次,有两个棘手的问题需要蔡思赶紧解决。

落座之后,好好先生马里斯瞬间狂化成了一头暴龙,发出了恶龙咆哮:

“事实证明,你们的镜头是有问题的!

一个老问题,PAS 5000和PAS 5500镜头透光率下降问题;

一个新问题,误差非对称放大的问题。

但你们却一直不肯承认你们的镜头有质量问题!

真是笑话,如果你们的镜头完美无瑕,CGA怎么会被你们害死!

你们害死了CGA还不够,现在还想害死我们AMSL!”

在来时的路上,赵德彬已经听马里斯说过这两个问题。

第一个关于透光率的问题,最早是由镁光(Mi)发现的:

AMSL的PAS 5000使用的时间越长,镜头能透过的光量就越少,这会严重影响镁光的产量。

经过调查,AMSL发现这是因为碳化合物沉积在镜头玻璃上导致的。

而且,在ICM已经运行两个月的光刻机镜头上,也发现了同样的化合物。

诡异的是,碳污染只出现在PAS 5000和PAS 5500当中,PAS 2500及之前的设备就不存在这个问题,而这所有的机器镜头用的都是相同的材料和胶水。

不止是镁光和ICM,湾积电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这是理所当然的,在过去两年当中,几乎所有的PAS 5000都卖给了镁光和湾积电。

幸好从PAS 5000起,AMSL采用的是可拆卸的标准化系统,镜头出问题后可以随时替换,AMSL才不至于步上CGA的后尘。

不然,单是这个问题,就足以让AMSL关门大吉。

于是,从1990年开始,一个又一个镜头从镁光和湾积电的工厂送回了AMSL,又从AMSL运回了蔡思。

结果,到了PAS 5500,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这使AMSL本来就不响亮的名号更加岌岌可危,蔡思的名声更有种臭不可闻的趋势。

然而,透光率问题并不是唯一吓跑ICM的原因,在ICM的工厂当中,最近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这使马里斯等人几乎要抓狂,恨不得把蔡思的人掐死。

马斯里的话像一个大逼兜,狠狠地甩在蔡思众人的脸上,研发实验室负责人凯撒的一身汗瞬间就下来了。

凯撒惊恐地回答:

“马里斯先生,我们已经找到了污染产生的原因。

在I线镜头柱中,我们使用了一种会挥发碳化合物的胶水,碳化合物会与镜头柱里面的低压氦混合,并且,光刻机中的高能紫外线会使混合物发生反应,附着在玻璃上。

同时,镜头是用胶水将两种不同的玻璃粘合在一起,所以I线镜头还存在双光问题,受到紫外线的影响,连接处会发生反应,导致颜色发生变化。”

ASML物理部主管麦腾斯气势汹汹地指责道:

“镁光、湾积电和ICM的光刻机都是24小时不间断工作,这导致有碳沉积速度很快,双光层也很容易变色。

拜各位所赐,一组镜头时常只用了一个月就无法正常工作了。

我马上就要到这几家客户所在地道歉,你们必须承担这个责任,跟我一起上门解释这个问题!”

麦腾斯的话令蔡思的人如坐针毡,凯撒的脸色当即变得惨白——他已经知道这个一起去道歉的倒霉蛋就是他了。

研究员格林格好心救场,他向每个人分发了一张图表,谢天谢地,上面有与德文对照的英文:“经过我们的试验,如果在氦气中适当加入一些氧气,碳层就会消失了。”

接下来,就是技术人员之间的争论,涉及到的多是光化学反应的问题,赵德彬完全听不懂德语,需要工程师随时翻译和解释,有时还需要请工程师将英文单词写到纸上,但他的兴趣很是浓厚,听得津津有味。

鉴于蔡思的人几乎找到了第一个问题的解决方法,关于这项问题的争吵只持续了两个小时,随后,蔡思表示要试验一下讨论出的新方法。

话题又转到了第二个问题上来。

这一次,出问题的是PAS 5500的镜头:

ICM的人经过精密而严谨的调查后发现,光刻0.5微米的芯片所用镜头误差经常非对称地放大。

然而,不管是ICM的人,还是AMSL的人,又或是蔡思的人,都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个问题。

于是,蔡思立刻表演起了拿手好戏——矢口否认:“不,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们的质量没问题。”

为了向AMSL的人证明自己是无辜的,蔡思将最优秀的工程师和数学家派了出来,甚至连赫尔·格拉策尔都加入了这场战争。

在等级森严的蔡思,数学家的地位无疑是最高的,他们每个人都有着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就连午餐时间都要比别人来得长;他们依旧保持着旧贵族下午茶的习惯,下午四点可以停止工作,和秘书悠闲地喝一杯雪利酒。

而在蔡思数学家中最为杰出的,就是格拉策尔。

这位身穿三件套灰色套装的蔡司首席光学专家为众人做了一个精妙的数学演讲,他给出了许多复杂的数学公式,从光线扭曲的类型开始分析,一直讲到该如何测量它们,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在说明:蔡思是严谨的,蔡思的镜头不可能有问题。

随后,蔡思杰出的工程师们开始轮番上阵,他们苦苦解释:“我们的镜头是在旋转对称系统中加工的,误差肯定不是我们造成的。”

架构师林克愤怒地拍案而起:“那这些误差究竟是哪来的?”

蔡思的工程师们支支吾吾地甩锅:“AMSL用的是带几个轴的正交系统,这些误差肯定是你们的机器造成的。”

这场声势浩大的辩论持续了四个小时,一直到下午六点,仍是毫无进展。

无可奈何之下,马里斯也只能散会。

晚饭时,赵德彬心有余悸地对马里斯和肖特说:

“我终于明白,你们所说的蔡思可以把人逼疯是什么意思了。

按照我家乡的形容就是,蔡思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固执得令人头皮发麻。”

桑德斯端着自助餐盘凑了过来:

“我下午参观了蔡思的中央生产车间,我震惊地发现,不管是显微镜、望远镜、高端相机、医疗设备,还是半导体的光学元件,竟然都是在同一个车间制造的。

更令我诧异的是,完成订单的顺序竟然不是生产部门决定的,而是由工匠自己决定的。”

谈及下午的见闻,比尔的双手做出打磨的动作:

“我看到,中央生产车间装满了半自动的机器和仪器,自动化的机器非常少。

经过我的观察,蔡思的工匠只有少部分的研磨和锯切工作使用自动化设备,大多数的时间仍旧依靠双手和特殊工具完成工作。

这真是难以想象,现在都1991年了,蔡思的工匠依旧在依靠双手打磨和抛光高端物镜,这能行得通吗?”

马里斯苦笑道:

“是的,蔡思一直保持传统。

即便现在已经1991年了,蔡思的方法依旧和几十年前没什么差别。

想想看,我们的PAS 5500的镜头竟然要靠工匠的双手的触感去打磨掉几十纳米的误差,这真可怕。”

林克抱怨道:

“蔡思拒绝机械化自动生产,他们执迷不悟地使用‘金手指’。

这类员工是蔡思非常专业的工匠,可以靠手工抛光精密的光刻机镜头,用肉眼能判断出镜头打磨得是否规则。

整个蔡思,‘金手指’只有六个,一年累死累活也只能做出十个I线镜头。

尽管他们不承认,但这十个镜头中,超过一半存在着问题。

上帝啊,什么时候蔡思才能明白,只要是人,就不会一直可靠,机器才是最可靠的。”

马里斯总结道:

“所以,我们这次前来,主要是逼着蔡思放弃人工打磨镜头,引进机器人自动抛光系统。

那两个问题可以稍晚一点解决,但我们需要先用这两个问题打压一下蔡思嚣张的气焰。

与蔡思打交道,必须时刻占据道理的制高点。

如果我们过来直接对蔡思的人说,嘿,伙计,是时候提升镜头的产量了,他们会找出无数个理由搪塞、糊弄我们,并且唧唧歪歪个没完没了,他们非常擅长这个,然后,我们又会像此前无数次一样无功而返。

如果他们不能在短期内扩大产能,我们就会成为继CGA之后,第二个被蔡思拖累死的光刻机制造商。

到那时,AMSL会和蔡思一起玩完。”

看样子,马里斯等人被蔡思荼毒得不轻,已经总结出一套行事经验了。

林克恶狠狠地宣布:

“如果我们真被蔡思害死了,那在我们倒闭之前,我一定会让我们的化学家制作炸药包,炸掉蔡思的中央车间。

我保证,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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