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怒，拔剑四顾心茫然

夜已深，沈观夜没在书房里待太久，很快熄了灯。

吴妈收起针线活，跟着沈观夜离开了。

不过，她却是没有睡，在厨房忙活着，做了好些吃的，除了沈观夜爱吃的以外，还有沈声晦、安氏、沈知梅、沈知兰等人爱吃的。

在沈家，相较于负责打扫的赵妈，吴妈的工作更类似于厨娘。

她的厨艺很好，也愿意钻研，在沈家待了几十年，已经练出了一手顶顶好的厨艺。关键还很用心，会留意沈家每个人爱吃什么，然后别出心裁地钻研些新鲜花样。

吴妈的厨艺就是在洪洞县，都有口皆碑，不少人有个什么红白喜事，都喜欢叫她去帮忙做席面。

沈家也愿意放吴妈出去，这样她也能额外赚些钱。

吴妈这大半夜的，却仿佛第二天就是过年似的，做了好些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忙活了一宿的吴妈却是挎上菜篮子，又出门了。

走出大门，吴妈忽地停下脚步，转身深深看了沈家这个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然后才又迈开了脚步。

但她没有往菜市场走去，而是一路脚步飞快，走到了镇龙江旁。

这时正是朝阳初升之时，火红的朝霞落在镇龙江上，半江瑟瑟半江红。

吴妈将菜篮子放下，先是看了一眼朝阳，又最后往洪洞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扭头，纵身从石矶上跃下。

“扑通”一声，人落江中，只扑腾了几下，就消失在了江面上。

江水依旧滔滔，根本看不出就在两三秒前这里曾有人投江而下。

沈观夜是被商夔他们叫醒的。

“神主大人，醒醒！”

沈观夜从睡梦中醒来，紧接着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父亲。

看着父亲那凝重的脸色，沈观夜心中一个咯噔，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爸，发生什么事了？”

沈声晦神情严肃道：

“你过来看看。”

沈观夜忙起床，跟着父亲一起下了楼，越走越奇怪：怎么是往厨房方向走？

先前他还以为是二姐出了什么事呢。

走进厨房，沈观夜就看到了满厨房的菜肴和吃食，太多了，就好像要逢年过节要大摆家宴似的。

可最近莫说没逢年也没过节了，就是他们一家人都没齐，在家里的也就是沈观夜和沈声晦父子俩而已，连沈知梅都留在了家乡，完全没必要做那么多菜。

沈观夜立刻就变了脸色，快速扫了一眼后，心更沉了。

厨房里的菜，有他爱吃的，有他父亲和母亲爱吃的，有三个姐姐爱吃的，还有远在千里之外，根本不在家的沈观雨爱吃的。

甚至……甚至有他早已故去的祖父祖母爱吃的。

这太不正常了，沈观夜感到很不妙。

沈声晦示意张叔上前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爷、大少爷，”张叔显然也有了不好的预感，神情很是焦虑，“昨晚上吴妈说大少爷回来了，她要多做些吃食。大少爷这在外面工作了许久，肯定想念家里的味道了。”

说到这里，张叔看了沈观夜一眼。

“当时我也没多想，可今早上我到厨房一看，就觉得不太对劲，就把老爷叫起来了。”

沈观夜忍不住同父亲对视一眼。

“除此之外，吴妈还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在回老家之前有什么异常吗？从老家回来之后呢，表现跟回老家之前有什么差别吗？”

沈观夜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与此同时分出意识询问神国里的侍神们。

“昨晚的时候一直在厨房里忙活，今天早上一大早就挎上菜篮子出门了。”

墨梅娘子表情凝重的回答道，其余侍神，除了一贯面无表情的夜煞神外，表情也都不太好。

他们其实早就感知到了吴妈一宿没睡，一直在厨房里，但他们毕竟是神灵而不是人，对人类复杂的情绪没有那么敏锐的感知，所以完全没觉得不正常，便也没有叫醒沈观夜。

一直到张叔看到厨房的情况，慌慌张张地去叫醒沈声晦后，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这才叫醒了沈观夜。

沈观夜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郁，但他又不好怪侍神们。

事实上，他自己都有些疏忽呢！

现在想起来，昨晚吴妈就有点不对劲。

虽然他小时候，吴妈经常会一边干活，一边看他玩耍或者做功课，但等他成年以后，其实这样的情况就很少了。

在他成为天启领主，当上洪洞县的治安科长以后，更是没有再出现过。

昨晚上突然提出陪着他在书房里待一会儿，属实有些不正常。

只是那时候他的心思都被另外的事情牵扯住了，根本没有多想……

“没什么不正常啊。”

张叔、李四郎他们都仔细回忆了一番，完全没有回忆起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也是，沈观夜父子俩都是细心之人，若是吴妈隐藏得不够好，真的流露出了不对的情绪，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沈观夜暗暗发动了敕令，厨房里，无数的线索汇成画面，交织出吴妈忙活了一整晚的身影。

“我先过去！”

沈观夜留下一句话后，直接便用飞的追踪着吴妈的行动路线而去。

虽然心底已经知道了希望渺茫，但万一呢？

万一人还没事呢，那他早一点赶过去也能早一点阻止悲剧的发生。

沈声晦同张叔、李四郎也连忙跟上，李四郎冲进了驾驶位。

“跟上夜哥儿。”

沈观夜没飞多久，心就沉到了谷底。

吴妈果然是朝着镇龙江走去的。

很快，沈观夜就来到了吴妈投江的石矶上，这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无比。

众多的鲤鱼精和水鬼出现，纷纷跃入江中。

十几分钟后，几名鲤鱼精催动着一颗巨大的水球露出水面，水球中是吴妈的尸体。

汽车急停的声音，沈声晦三人飞快下车，快步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这……这是为什么啊？”

张叔颤抖着喃喃自语，他和吴妈一样都是沈家的老人了，两人相识甚至超过了二十年，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夸张点说，不是家人胜似家人了。

骤然看到“家人”离世，还是以投江这样决绝的方式，张叔完全难以置信，不可接受。

不止张叔，李四郎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他完全想不通吴妈为什么要自杀。

沈家待他们这些长工向来很好，哪怕沈家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他们的日子比起外面的普通老百姓来说也要好一些。

更别说如今蒸蒸日上的沈家了。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是越来越真情实感地感受到这是什么意思了。

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吴妈却突然自杀了？

“李四郎！”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沈观夜突然开口。

“在！”

李四郎浑身一抖，连忙应道。

“去一趟保乡团的总部，把声山叔还有李鹞给叫来沈家。”

“是！”

沈观夜上前，想搬动吴妈的尸体，张叔忙上前。

“大少爷，我来吧。”

等沈观夜一行人将吴妈带回沈家，不一会儿，沈声山和李鹞也赶到了。

虽然路上李四郎已经将事情说了一遍，但看到吴妈的尸体，两人还是有点懵。

他们也想不通，好好的吴妈为什么会自杀。

“声山叔，麻烦你带着人去吴妈老家走一趟，看吴妈回家这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有什么情况的话，你直接先斩后奏也不要紧。”

沈观夜的表情阴沉得很，声音也是冷冰冰的，让沈声山二人不由自主地神情一肃。

“好，伱放心。”

沈观夜轻轻点了点头。

在各种外部条件跟上以后，声山叔的实力强了许多。

如今他已经是3阶的通背拳士，彻底跨过“学徒”阶段，真正成为了“正式职业者”。

除了自身实力有突破外，他手上还契约了沈观夜给他的一名山鸮羽卫和一名木精灵——倒不是沈观夜不想给更多更高等级的英灵，但以沈声山现在的灵魂强度，契约两名4阶英灵就已经是极限了。

比声山叔进步更大的是李鹞。

他果然有着很不错的习武天赋，在正式觉醒成为天启者，各种外部条件又跟上后，进步快得吓人。

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成为了4阶的扶风剑客，算是从物理层面实现了他父亲给他取名“李鹞”，希望他能够扶摇直上的美好期盼。

再加上有沈观夜赐下的一名御林禁卫和一头镇墓兽，如今的李鹞已经一跃成为了保乡团里实力最强的人，是沈声山倚重的左膀右臂。

同一年多以前相比，算是真正的鱼跃龙门了。

吴妈在洪洞县的时候没遇上什么事，真遇上了什么能让她投江自尽的事的话，他父亲还有张叔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那就是回老家那些天什么的事了。

要知道吴妈可是有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怎么会轻易自杀？

多半是他儿子一家出了什么事，而且很大可能全家都没了，要不然只要孙子孙女中有哪怕一个人活下来，在有着牵挂的情况下，吴妈都绝不会自杀！

只有儿子全家都没了，如此重大的打击下，吴妈心如死灰了，才会悄没生息又如此决绝地投江自尽！

现在，沈观夜需要保乡团搞清楚的是，吴妈的儿子一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沈声山二人很快就动身了。

两人离开后，沈声晦突然开口，叮嘱张叔等人。

“这事儿先不要通知夫人他们，知道了吗？”

沈知兰正怀着孕，吴妈他们都是家里的老人了，几乎是看着沈观夜他们姐弟五个长大的，姐弟几人同吴妈的感情都很亲近。

若是骤然知道吴妈自尽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安氏倒是能藏得住事儿，可沈知梅、赵妈她们，若是知道了吴妈的事，哪怕她们刻意隐瞒，以沈知兰的聪慧，也必定能看出来。

“知道了。”

张叔等人忙道。

吴妈的老家不在洪洞县，但也不远，就在隔壁县，因此到了晚上天黑的时候，人就回来了。

沈声山二人带着一脸霜色回到了沈家，见到沈观夜后就将自己这一趟调查出来的情况说了，表情难掩愤怒。

“吴妈她老家村里有一恶霸看上了吴妈的儿媳妇，此人本就担着村里的催收之事，如今趁着洪大帅又征了一波税，便找上了吴妈儿子一家的茬。”

“吴妈的儿子气不过，与这恶霸发生了冲突，没想到那恶霸就将人打死了！”

“打死了不说，之后又趁夜强要了吴妈儿子的老婆，她老婆先是没了丈夫，又遭侮辱，一气之下就带着一双儿女投了湖。”

“什么？这人怎么敢？”

李四郎等人忍不住惊呼，忍不住看向沈观夜。

在他们看来，如今沈观夜做了大官，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吴妈作为沈家的老人，旁人巴结还不够呢，吴妈村里那恶霸怎么敢的？

打死了吴妈儿子不说，还强占了吴妈的儿媳，简直无法无天，这是疯了不成？真不怕大少爷报复吗？

别说是李四郎他们了，就连亲自拷问出答案的沈声山和李鹞，这会儿都还有些不可置信。

沈观夜第一反应也是难以置信。

现在连那些高位者都对他客客气气，轻易不会得罪了，哪怕不小心得罪了，也会想办法化干戈为玉帛，而不是想着得罪死他。

区区一村中恶霸，竟然敢这样做？

但紧接着沈观夜就意识到，这没什么不可能的。

你不可能保证每个人都是聪明，理性的。

事实上，这世上稀里糊涂的人才占了大多数，真正有权势的人能意识到事情背后的风险，像地痞流氓这些人，反而意识不到。

这些人行事，受欲望支配，脑子一热，什么都干得出来，完全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只听沈声山继续说道：

“吴妈儿子一家的死被伪装成了夫妻不合而产生的悲剧，我让人拷问了一番后才从这些口中撬出了真相。”

“吴妈估计也不知道真相，要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沈声山停顿了一下，看了沈观夜和沈声晦父子俩一眼。

“她是回不来的。”

那恶霸再脑残，也该知道若是让吴妈知道真相，又让她顺利回来，自己绝活不了。

所以，既然吴妈在安葬了儿子一家后又顺利回到了洪洞县，那就说明她是不知道真相的，要不然肯定也被意外死了。

高潮前的铺垫，剧情偏压抑，兄弟萌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