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辉光也会愤怒吗

杰克心念一动，额心的伤痕又缓缓闭拢为将愈未愈但永不愈的模样。

颅内偏移开位置的脑浆也重新归至原位。

他歪了歪脑袋，潜藏在土中的群蛇继续长嘶着朝那处空置的房屋冲去。

无形无相的群蛇，是杰克施展的力量，也是他思维的延伸。

他既可随意操纵群蛇的行动，也可以透过群蛇的耳目洞悉事物。

疯涌向空置房屋的群蛇传递回来讯息，“空的，是空的。”

“不见了，猎物不见了。”

“地面上有滴血的痕迹，血与血间隔很远，速度很快。”

“没有掌印，没有挣扎，没有爬行……”

对于凡人而言，足以迷乱心智致使癫狂的嘈杂嘶鸣一窝蜂涌进杰克的七窍。

他只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体表的淡紫色光雾翻腾起来，幽暗的紫色愈发深沉愈发浓郁，犹如一尾如虚似幻的巨蛇将他缠绕包裹起来。

杰克缓缓朝着约翰沃森消失的房屋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步……他的步伐迈得很慢又很大，似乎每一步都踏得很重很结实，可当鞋靴落地时又是寂静无声的。

在距离那面破碎的玻璃仅仅剩下七步距离时，杰克却是停下了脚步。

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双眼闪耀着妖冶邪恶的光。

他突然抬起头来环视周围的每一幢建筑。

那些空置的房屋因久久无人问津已积满灰尘爬满游草，仅有三号房显得稍微有些不同——在数月以前，那里曾发生过一件离奇诡异的案件。

直至此时，那起案件也没有得到勘破，相关的案宗更是被隐秘潜藏起来，仿佛其中已涉及到某个不可谈论不可诉说的秘密。

即便杰克再次敞开额心的伤口，使得自己的精神进一步敞开，也没有办法识破劳里斯顿花园街三号房屋内隐藏的秘密。

但他还是注意到一丝微不可察的痕迹——防剿局在极力地掩饰劳里斯顿花园街三号曾经发生的事情，已经将那整幢房屋都拆卸掉，重新建立起一模一样的复刻版。

杰克能够洞彻防剿局复刻的缺陷，正如同他也能够洞彻周围房屋的缺陷。

那些封闭的门板曾开启过，那些无缝的墙体曾开裂过，那些紧闭的窗户曾更换过——时间并不遥远，就在最近的这几天。

双瞳深处闪耀过一瞬浅白色的不可见光芒，冷冽的风已在他眼中显露出冰寒的色彩。

他能够望见低温与寒冷，也自然能够望见非低温与非寒冷——视界内一切不清晰的阴影便不是低温与寒冷，而是温暖与热量。

正如同此刻隐藏在这些空置房屋内的成团阴影！

“螳螂在狩猎蝉虫，但麻雀也在狩猎着螳螂……”

“哈哈哈，我自以为是猎人，原来也只是被诱饵引入陷阱的猎物而已！”

“但是防剿局的各位有没有想过，麻雀想要狩猎的螳螂……其实却是披着螳螂的蟒蛇嘶嘶嘶！！！”

杰克猛地怒吼一声，其话语终末的嘶吼已经扭曲为群蛇合奏的狂啸，又犹如冷冽的狂风在呼啸！

先前七步踏下的群蛇已经将邻近的七幢房屋都团团包围起来，在墙体与窗门间蜿蜒爬行。

伴随着这一声高昂嘶吼的落下，群蛇体内的极其微小门关也随着开启，真正的力量流泄出来，充盈了它们的躯体。

无形无相的群蛇变得稍微凝实了一些，已经能够直观以肉眼观察到那蜿蜒如蛇流动的淡淡紫色，那淡紫深沉犹如暮日。

噼里啪啦的脆响不断响起，水泥与砖石堆砌的墙体绽放开道道伤口。

密闭的房屋在主动敞开自己，揭露自己的门与窗，任由愈发汹涌的群蛇自门与窗的洞口钻进屋内！

钻进那些特殊材质的厚重幕布底下！

钻进那些凡人的七窍之内！

隆隆，机械的引擎响彻轰鸣，强盛灿烂的光芒自千穿百孔的空置房屋内迸射开来，如无数柄锋利的光之剑刃射出刺穿房屋。

黑暗的街道当即变得灯火通明，闪耀的炽白色光芒将街道下的每一寸阴影都照耀清晰，阴影与黑暗无处遁形。

骤亮的光芒顷刻间又黯淡下来，无数条初具形体的群蛇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下一秒，七幢房屋二层犹如双眼的窗户玻璃直接爆碎！

稳定发射高热高光的巨大灯炉出现在房屋眼内，灯盏背后的浮雕凹面镜将暴烈的灯光进一步凝聚，聚合的辉光直射向街面上的孤单人影！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五道、六道、七道……十四道强盛的辉光尽数照射向本次特别剿灭行动的唯一目标——开膛手杰克！

淡紫光雾凝聚而成的巨蛇迸发出尖利的嘶吼，庞大的蛇躯升腾起连绵清烟。

刚刚赶到埋伏部队处不久的雅各布呸地吐出一口唾沫，“可惜还差七步，照射在那个位置的七道辉光才能够发挥出最强的威力。”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多少。”

言毕，他微微退后半步，魁梧的体形悄然融入至阴影中。

针对开膛手杰克的剿灭行动已经彻底展开，雅各布也该进行履行自己的任务，潜藏进开膛手杰克难以注意到的角落，静静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到来。

七幢房屋之内继而响起冷漠不带有任何情感的诵经声。

诵经声共有七道，可与其说是在吟诵经文，倒不如说是在重复朗诵一些单调的短句，句子内容晦涩玄奥得像是前沿物理学的公式，令人头昏脑胀。

虽然音量此起彼伏，时高亢时低沉，但根本没有办法从这连绵不断的诵经声中领会到任何一丝感情，冰冷得像是机械的齿轮在有节奏转动。

可随着短句的循环落下又响起，七灯盏后凹面镜上的意义不明浮雕图案都会闪烁过一道耀眼的光芒。

七道光柱也因此而愈发明亮。

照明的光并不仁慈，但始终在驱逐不净的暗。

洞开与拆解的暗、沉默与逝去的暗，一切不服从辉光的皆为黑暗！

辉光在诵经声中逐渐暴烈，

辉光虽多以理智与不仁之相现世，但又有谁还铭记——

辉光也会愤怒！

辉光之怒，不因忿恨不因痴怨不因哀恶不因喜爱。

辉光之怒，纯粹如世界最初的那道光芒，如世界最初的帝王，也如帝王般霸道！

辉光之怒，霸道至极，祂不允许有任何色彩与自己同位。

凡祂所不允的，皆为黑暗，皆为可驱之暗！！！

白，纯净的白，耀眼的白，充斥在劳里斯顿花园街。

巨蛇仰天痛苦长啸，构成蛇躯的深奥幽紫在暴烈辉光的照耀下逐渐褪去色彩。

漆黑的宽檐大帽也开始褪去墨色，变得晶莹透明，如冰丝织就。

在伦敦犯下多宗可怖命案的连环杀人犯，教授的眷属开膛手杰克，终于展露出他的真容。

那是一张绝对称不上是人类的面孔。

颌骨前凸似钝化的三角，脸颊肌肤生满细密的鳞片，每一块鳞片都在微微开阖，隐约可见鳞下是深邃的伤痕。

金红色的眼眸内是竖直如蛇的线缝瞳孔，在竖瞳深处的阴影间，两道恒久古老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

房屋的框架扭曲变形，剩余的门窗轰然爆碎，肉眼可见的已具备形体的蛇群自墙土间狂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