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路君已死。
柳叶金刀一个旋杀,将之杀成原形,皮毛千百个破烂洞,肉都割个稀巴烂,怎看都是活不来了。
虎山君见到尸体,失望的砸吧砸吧嘴。
可惜,却是少了一伥将。
洛煌身后,柳树化作光彩散溢天地之间,开花幻法已失。
他吐一口气,云霞收敛,法力一运,舒展身体,踏步走去了当路君尸首前。
微闭双眸,便念神咒。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越念越快,越念越急,隐隐间有神力被借来,化刀兵之形,欲要横杀有形无形之妖魔。
“等等!”
虎山君见了亡魂大冒,连忙上前捂嘴:“老弟你念什么天蓬神咒诶!”
这一被捂嘴,断了咒念,神力渐渐消散,在场诸位成形的灵精都心头那悬着的利刃才算一放。
这道士,他师父就没说过神咒勿轻念?
这场上大多为异类成精,虽未成仙,但到底是妖类之身,是被克制的。
若那天蓬神咒念全了,借来天蓬神力,强如虎山君、玉茗君等人也要重伤,弱些的,那只一个可能。
魂归幽冥!
洛煌呜呜咽咽,将虎山君手从嘴上扯下,道:“老哥你拦我作甚?”
“老哥我方才与当路君战了一番,有些力竭神疲,你如今念此神咒,可是我得罪了你?”虎山君苦笑一声,“老弟,你酒品也忒不好了些。”
“这关酒品何事?”
洛煌不解:“老哥,你怎知这当路君就真的已死?万一他学过金蝉脱壳、假物代形、转死衍生等替死之术,亦或者是死化妖鬼的转修之术,那该如何?
斩草需除根,仇敌需杀尽。
咱可不能给这当路君有活着的机会。”
这……
那你就用天蓬神咒?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清场呢!
“嗝——”定仪打了个嗝,摇摇晃晃的凑了过来,“师兄,哪这么麻烦,你且瞧好着。”
他说罢,看向场中:“姐姐,借纸笔来。”
鼠姑一愣,似是想到什么,忙将纸笔送去。
笔是狼毫符笔,纸是明黄符纸。
“好,好。”
定仪笑了笑,笔上沾墨,便在符纸上龙蛇而走,写了一通,洛煌都认不出写的是什么。
“这是?”洛煌问道。
“这是告无常丹书。”定仪傻乐着,“师兄您术字门就学了占演的法门,符箓一道没甚天赋,自是不知。”
告无常丹书?
是他想的那个告吗?
显然不是的。
定仪书完丹书,手折成个元宝,吐一口火气,便点了。
火光灼灼,烟气飘荡,笔直如香柱。
隐约间,可听见哗啦铁索之声,幽冥之风顿起,突有几分寒意。
“啊——”
又一声凄厉之音,却是当路君所喊,但不见其形,越来越远。
定仪烧过丹书,笑道:“师兄,这便成了。按当初祖师所讲,写了北阴大帝的名讳,告求来的无常自会领悟意思,好好照顾刚刚那个,那个……
那个谁来着?我忘了。”
照顾?
我看是要折磨死吧!
虎山君心头震动,不敢多言了。
本以为老弟这师弟是个天真无邪的主,如今看来,那内里也是黑的。
多大仇多大怨,至于以北阴大帝之名去喝令无常吗?
这当路君也是倒霉催的,碰巧今日来了两尊大佛,还给得罪了,怕是魂入阴间,也没得好活头啊!
事解决了。
洛煌松一口气,将地上玉笔捡起。
“道友若是喜欢,便赠与道友了。”
玉茗君此时夺回法界,恢复雍容大方之姿态,笑道:“当路君由道友所杀,此物自是归了道友,我等便不夺人所爱。”
其余宾客愣了一下,亦是说道。
“是极,我等不通画道,此等仙物落入手中也是蒙尘,不如道友拿去。”
“没错,俺也一样。”
“道友不必客气,尽管拿着便是。”
……
我说要给你们了吗?
洛煌摸不着头脑,他可没打算给别人。
他方才以法力一探,发现若无法界借力,不过要凭自身法力支撑墨韵成物。
是样好宝贝,只可惜,没大法力,运转不开。
“马氏?”洛煌摸索玉笔杆,上有一个“马”字,心头闪过一个人来,“莫非这位画仙是马良不成?亦或者赐马良神笔的那位?”
他看过的神话不多,猜不出来,只能先按下不表。
将玉笔收入袖中,朗声道:“我有一事,确是要劳烦玉茗君了。”
“但说无妨。”
洛煌道:“我师父好茶,想从玉茗君这采些上好的山茶回去,孝敬他老人家,不知可否?”
“好说。”
玉茗君一笑,望向诸客:“今日耽搁久了,壶觞会便散了吧。”
“嗯。”
她这一开口,诸宾客起身施礼,与之打个招呼,便离去了。
路过洛煌,还与他交流一番,语气颇为热切,有几分交好之意。洛煌知晓,也接收了好意,言日后若有空,定会去府上一叙,便分别了。
长眉和尚与虎山君是最后走的。
虎山君又化成完整人形,国字脸方正,道:“老弟,我便先走了。
你回头若有空暇,可来我双刹岭一聚。”
“好,好。”洛煌应道。
说罢,虎山君便走出会堂,跨上一匹乌鳞马兽,便向远处而去了。
洛煌见此,嘴角抽搐。
这个世界的妖怪也是奇了,稍厉害些便讲究排场,出入要有坐骑的。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寻一头坐骑去?
就是不知什么合适。
长眉和尚淡然一笑:“道友,那我也便走了。回头若是有缘,便再相见。若要寻我,去降龙禅院便可。”
洛煌点点头。
这位和尚倒是没虎山君那排场,持禅杖,踏足便走,不多时便已离了争芳园。
到此时,玉茗君笑道:“这位道友,还请稍等片刻,我这就为你取茶去。”
“可。”
洛煌安然坐下,拉着定仪,省得这人乱跑。
那边,寄春君走了过来,将玉蝶符剑一收,轻声道;“多谢。”
洛煌道:“不必谢,都是同道中人,自当互帮互助。”
寄春君不语,似是久不与外人交谈,不知说些什么。直到玉茗君取来茶罐,内有上好山茶,交于洛煌手时,才憋出了几个字来。
“那我回头找你比试斗法如何?”
比试?
斗法?
玉茗君心头暗道:妹妹呦,你脑子里除了这些便没别的不成?
谁成想,见洛煌大笑:“可。我见道友飞剑之术厉害,回头少不得讨教一二。”
说起飞剑来,寄春君眼中浮现光彩。
“我昔日有机缘,得了天真皇人一份传承,你若要学,我教你啊。”
嘶——
洛煌觉得哪不对劲。
连忙拉起定仪,咳嗽两声,道;“玉茗君,师弟醉酒,不好在外多待,便先回去了。”
说罢,便后撤数步,出了争芳园。
使了个踏云、御风的方术,便向方寸山归去。
园中,寄春君见人走去,目中光彩黯淡。
“妹妹,你这……”玉茗君叹一口气,却是不知说些什么好。
寄春君低声道:“姐姐,这剑仙道,真寻不到同道之友吗?”
剑仙道啊,剑仙道。
以草木精灵之身,修庚金之精华……
不是剑仙道寻不到同道之友,只是妹妹你啊,怎就痴迷此道而无法自拔呢?
“哎呀!”
那边安抚完诸花精的鼠姑过来,看洛煌二人已走,恼道:“姐姐、妹妹,你们怎就把人这么送走了?
咱这法界中的杂气还未祛呢!”
玉茗君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忘了此事!
只是人已走,她想了想,叹道:“下次再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