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煌运法诀,场上花精初始不觉。
后不多时,便见丝丝缕缕的红粉之气自体内涌出,融进云霞当中。随他吞吐入腹,炼化而成法力。
若只一人之数,算不得什么。
但此地非是一人,红粉之气飞出,浮空如云,与云霞而对。
他掐算一番,发觉此次事成,自己能省一纪(十二年)之功。主要还是诸花精欲火高涨,煞瘴难绝的缘由,要是事发当时便炼化金翼鳞粉,怕是三年之功都难有。
“这是炼煞法?”
宾客中,有人暗暗嘀咕,是个有眼界的。
他看出了洛煌这手法诀的来由,反而心头惊惧,不敢多言。
炼煞法啊!
这是炼气古仙一道的法,采诸天煞瘴修持法力,上三皇年间大行其道,中三皇年间便已没落,不见踪迹。
这年轻道士修的是炼煞法,那定是炼气古仙的传人,背景深厚。
毕竟那些古仙,大多在天地二界中当差,是天地之官,岂是他们这些化形不久的灵精能比?
一呼一吸,洛煌似同法界共呼吸,丹窍一缩一放,炼化煞瘴,法力越发浑厚。
不多时,便将为首三位的花精体内血肉桃花煞给拔干净。顺带着还把那地上白铁符剑给清理一番,恢复了灵光。
那冷面女子见此,勉强站起,遥遥对洛煌点点头,遂平复气机。
“姐姐。”
她开口了,声音清冷中带几分沙烟之意。
“你来夺法界,我去斩了此贼。”
玉茗君法力虽厚,但似不如这女子平气快些,坐在桌案后,呼吸急促,道:“妹妹你去吧,此处有我和鼠姑看顾。”
鼠姑轻轻点头,手指一点,地上有大红牡丹盛开,花香弥漫。
诸宾客嗅着此花香,不由精神一震,四肢百骸升腾起热气来,似服了什么丹药一般。
她道:“诸位客来,却是叫大家见了我等的笑话。
这白茸丹香有安神养气之效,诸位还请多服。”
洛煌手一挥,将云霞敛在手中,圆坨坨,光灿灿,好似一枚桃粉丹丸,内里是煞瘴封着。
这等白茸丹香虽好,却不如桃花煞对他好。
如今将熬炼来,反倒是助长了功行,来时卜的吉兆却是应了。
“可惜,可惜。”
洛煌两眼一眯,看向那两具金翼使的尸身,叹一口气。
若这金翼使安在,他收了当仆从使唤,每日里往烂桃山播撒一般,那修行怕是要更快一截。
只可惜,只可惜……
锵啷!
一声剑鸣声响,好似剑仙拔鞘。
那使剑的剑仙子手掐剑诀,吐一口腊月寒梅气,冰寒彻骨,落在白铁符剑上,重祭炼一番。
不过刹那,法力烙进其中,符剑飞纵而起,又闪灵光。
“这寒梅之气,与腊梅露有几分相似。”洛煌心思一转,笑道,“百花魁原是此人啊。”
这千花争芳园有三位主事。
一位是玉茗国之主,也是法界之主,名唤玉茗君。
一位是长袖善舞,牡丹化形,善炼丹,名唤鼠姑。
一位是斗战的剑仙,乃是腊月寒梅化形,炼得一枚符剑,呼之为玉蝶,人号百花魁,自号寄春君。
剑光闪,化作晶芒一抹,飞纵过去,入了战场当中。
这位寄春君颇有剑仙风采,飞剑纵横,闪躲腾挪,以助虎山君。
当路君手中长枪横扫,与玉蝶飞剑磕了两下,空门大开,反倒是叫虎山君寻到机会。
一枪捅了进去,在对方肩上扎了个血窟窿出来。
“啊!”
当路君叫了一声,玉笔动,便要再画些墨宝来,以应付诸敌。
洛煌冷哼,岂会叫他得逞?
望向一手捧净瓶,似观音法相的柳树精:“还请借我一枝柳条,有大用。”
那柳树精笑了笑,身后现出真身来,劈下一枝,交到洛煌手中,笑道:“左右不过一枝柳条,道友要是有用,回头再给你几枝也成。”
“一枝便够。”
洛煌轻笑一声,踏步而出。
他右手捧柳枝,左手掐法诀,体内法力涌动,吐一口云霞气在上。
哗啦啦!
风吹柳叶动,春去秋又来。
如今他法力大增,开花法更有了进展,竟是能施展似真似幻的法出来。
恍惚间,一株参天柳树凭空而长,柳枝飘飘,绿叶纷纷。
一阵风吹过,不知多少柳叶飘落,闪着金光,化作一柄柄小巧的金刀,打着旋便飞了出去,成一旋风,向着当路君而去。
“这是……”
柳树精见此,先是一愣,后是一惊:“柳叶金刀法!那之前那是茅箭法?道友可是三茅传人?”
三茅祖师,历来斩妖除鬼,其门人擅使斩妖鬼的方术。
其中有两样最是出名,一为以茅草为箭的茅箭法,一为使柳叶的柳叶金刀法。
这柳叶金刀法比之茅箭法更厉害,若是当年三茅祖师在,掐一法诀,千株柳树齐落叶,化作金刀,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分之千万而卷成刀风,万载的厉鬼都能绞杀干净,灰飞烟灭。
只不过,三茅传人多在南赡部洲,西牛贺洲几乎无有,这两大方术,自然也少有人见。
如今见了洛煌施展这二方术,他顿时怀疑起来。
洛煌轻笑不语。
三茅祖师?
他哪知道是谁!
自己师父那可是圣人化身,说出他名,吓汝一跳,天道六圣懂不懂?
当然,他也不会如此张扬。
毕竟西游量劫将开,自己若是瞎传出师父名声去,碍了谋划,怕是要被打成灰灰,地府轮回都要被做手脚的。
不敢张扬,不敢张扬。
他这番表现,被柳树精看见,却以为是猜对了,只是不欲彰显身份。
想那三茅祖师,官拜真君之位,也是天庭上仙,柳树精不由恭敬起来,不敢多言几句。
旁边的宾客都是机灵的,亦是缄默不语,心头思索翻转。
“玉茗小娘皮!你敢坏我好事!”
那一边,当路君爆喝一声,手中玉笔却是按耐不住,欲要飞脱出手去。
虎山君见势甩了一枪,将他大枪点落在地。
寄春君飞剑连跳数次,撕开大半喉管,险些将当路君喉咙对穿,割了头颅下来,落个金翼使的下场。
会堂上,玉茗君手抚桌案,眉头微皱,潜运法力,心念妙诀,夺回了法界权柄。
念起风云散,原本与虎山君伥仆厮杀的墨人没了法界力可借,顿时像拔了牙的老虎,不消三合便被打碎墨韵,散落天地之间。
当路君哇哇大叫,气上脸来,毛下通红至极。
欲挥笔争权,突然浑身上下汗毛耸立,警钟长鸣。
虎山君跳出战场,将伥仆收了,远远望见那金光灿灿的柳叶金刀旋风,也是一惊。
心道:若非我已得了神位,洗了妖氛,挨上这么一记方术,怕也要饮恨。
当路君却不是虎山君。
他浑身妖氛浓郁,又曾吃人,乃是十足十的妖魔,最是被此方术克制。
不过,他不如柳树精见多识广,没瞧出根底来。
虽是惧怕,但梗着脖子,将法力一转,灰狼瘴铺了过去,要把这些柳叶金刀给消融了。
谁成想,刀风所过,灰狼瘴如遇佛光,不,是比遇佛光还要厉害。只听得嗤嗤嗤,瘴尽消散,百年的苦功一朝丧!
“不好!”
见此,当路君亡魂大冒,自知是遇了硬茬子,便欲走。
抬脚间,听得哗啦之音。
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有石质的脚镣束缚上来,将他缚在原地,走脱不得。
“玉茗小娘皮,你……”
话说半截,便再也说不出了。
柳叶金刀刀风已至,只听见刀刮骨肉之音,凄厉的惨叫声似要将天边的云也给精散。
良久,柳叶金刀尽数消散,化为道道灵光。
原地处,只余下一滩血,与一具依稀看出狼形的尸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