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整个一上午，仍没什么有用的线索消息传回。

李玉楼除了心中忐忑，还隐隐泛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以及深深的疑惑。

....难道真哪里搞错了？

上岸追查，拦截河道，排查过往船只，且还有大量河道督兵参与，他觉得没有什么漏洞了。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从昨天下午开始到现在....一天一夜过去，怎么也该找到发现一点线索才对。

....先别急，再等等！

这个时刻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一定要耐得住。

接下来的整个一下午，隼鸽传回的消息基本千篇一律....

广陵江段以及沿岸没发现异常来往船只....

浔阳江段没发现可疑船只....

江夏江段没....

......

黄昏时刻左右。

先是排查扬子江下游江段的一班人回来，一天一夜再加一个下午。

高强度的持续输出排查，但任何有用的线索都没发现...一丝都没有，好像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

接着，金陵那边传来信函，两万河道督兵巡卫，一天一夜排查了，从江陵口岸到松江入海口的所有来往商船货船客船，没发现什么异常。

再接着，排查扬子江上游到江陵段的青衣楼一班人也回来了，脸色疲惫难看。

“大哥，小楼，赵青和陈七让我告诉你们，他们今晚准备连夜从江陵再排查到巫江，明天一早会回来。”

“哦，知道了....”李玉楼默然点点头。

他已经从疑惑，困惑变得有点怀疑人生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难道自己真搞错了？银子已经上岸了？

旁边汇报那人说完，犹豫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小楼，大哥，咱们是不是弄错方向了？税银会不会真上岸了？”

他这句话问出，镖船，周围客船，快船上的一众青衣楼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朝这边看来。

一天一夜排查下来，他们心里早就有这个疑问了。

这么多江湖武夫，再加上两万河道督兵参与，如果银子还在长江河道里，怎可能一点线索都没发现。

另外，到现在一天一夜过去，上岸追查的两人还没回来，照理说，他们的事最直接简单早该回来了，莫非真发现什么....出事了？

众人神情疑惑，失落，交织着莫名的怨气，复杂。

“......”李玉楼心里发颤黯然无语。

....难道税银真上岸了？

....镇江湾是一个...局中局？

表面上是破绽线索，背后疑是迷惑诱导，实则就是一个纰漏线索？？

“各位伯伯叔叔长辈，忙碌一天一夜也累了，先喝点水吃点东西歇息歇息。”

程可颐看了看身旁神色黯然男子，稍稍沉思，朝一众人抱了抱拳，声线清脆娇冷说道。

“程姑娘，小楼，大哥，我们没其他意思....就是说，如果真弄错了，咱们现在上岸追查可能还来得及。”

“对....大哥，现在上岸去追，说不定还能追回一部分。”

“行！那就再辛苦辛苦各位兄弟。”李沉舟沉声抱了一拳。

但就在这时，踏踏踏....河岸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接着，有两道身影朝镖船方向掠来，瞬间便来到甲板上....正是上岸追查的两人。

刚落下，两人便十分激动朝李玉楼走来。

“小楼，你猜的没错，镇江湾确实是一个迷局，我俩先沿着一条线索追查，果然在一处野外泥塘里，找到一辆装着石灰石的板车。”

两人神情激动，没注意周围众人表情，接着又道：

“然后，小楼，大哥....我们返回又去追查了另外几条线索，无一例外，都发现了石灰石板车！”

这话落下，周围船只上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诡异的安静。

这时，两人才意识到周围船上的气氛不对。

“你们在河段里....没找到银子线索？”

“没，整个河段什么都没....”

“？？”

“各位兄弟，忙了一天一夜，先休息吧。”李沉舟默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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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夜色沉沉，江雾弥漫。

李玉楼一个人坐在甲板上，失神看着漆黑一片的江面，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否定之中。

呼....他突然猛吸一口气，把深秋凉风灌入肺腑，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要重新复一下盘，看看到底是哪出了问题，没考虑到。

排除法....

首先，镇江湾税银上岸....这条线可直接排除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税银从其他地方上岸了？

仔细推敲，大概率....也基本可以排除。

原因很简单，时间和上岸地点....都不符合。

他问过老爹，出事的时间从尸体上推断....大概是深夜子时（凌晨左右）。

拉送小船最后出现在镇江湾，而从出事点江都湾到镇江湾，十几艘小船拉送一万两千五百斤....二十万两银货，至少需要一个时辰....也就是丑时（凌晨两点）。

这还没算双方中间发生打斗的时间。

丑时到卯时（凌晨六点）天亮，只有两个时辰....不到。

两个时辰内，要完成....

税银先从小船转移到另一艘或几艘船只上，必须在天亮之前....再拉运到另外一处河岸，然后搬运，转移，板车，上岸....

那这处河岸，距镇江湾绝对不会太远，最多100里内，否则两个时辰根本做不到！

但根据金陵那边传来的消息，附近200里的河岸上，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碾压痕迹。

天亮后，河岸两侧有巡卫巡守，他们绝不敢冒这个风险。

所以，基本可排除税银已经上岸的可能。

也就是说，税银还在长江内。

更准确的说，还在长江内的某条船上。

但两万督兵，五十几位江湖武夫，一天一夜，交叉排查....为何就是找不到呢？

嗯？....有没有可能，船从松江入海口进入到了大海里面？

镇江湾距松江口并不远，且河道顺流，沿江水顺流而下，赶得快的话一天左右就能抵达松江入海口。

而从出事到李玉楼他们赶到江都湾，正好一天一夜过去，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给否定了。

不可能！

松江口岸是朝廷重港，不仅有重兵把守，还有极其严格的进入核查制度。

没河道总督下发的相应督印通牒，别说一只载重一万两千五百斤的重船，就是一条小渔船也过不去。

自然也不可能从长江转道大运河，南下北上消失不见。

京杭大运河除商用通航外，更重要的...它是一条官道，皇室子弟，朝堂诸公等乘船出游走的就是这个河道。

不仅对货船载重有严格要求，河道管制也更严格，五里一岗十里一查是必须的....这个也不可能。

那只能往西行驶，且在他们的人抵达江陵，拦截排查之前，驶出了江陵段。

但时间上...也做不到，从镇江湾到江陵，载重一万多斤，逆流而上，最少最短也需要五天行程。

这个基本也不可能...可以排除！

那税银到底去哪了？

当然，还有一个他不愿想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