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他不想也不愿面对的...可能。

....因某个突发原因，银子被那帮人沉江了。

且从现在所知的情况推断，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

.....银子转运途中，发现船只载重过大，危险又影响行进速度，没办法全部带走，于是沉江丢掉一部分，带着剩余的轻舟快帆，加速朝上游的江陵方向驶去，并在他们的人赶到拦截前，已驶出了江陵江段。

....或者，行驶途中，遇到前方河道督兵的突击检查，为了脱身全部沉入江中。

....再或者，这事就是故意搞他们青衣楼，还有张少陵，扬州巡抚，甚至针对的是大虞王朝的赈灾....等等。

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真没办法了。

不过...还可以尝试换个思路想想，李玉楼凝了凝眉，脑海中想起前世的某个经典热评。

....找不到银子的线索，那就找找....背后可能参与劫银的人。

这次税银被劫，不论是出事时间，地点，还是镇江湾的迷局，明显都是经过精心谋划的。

也就是说，这帮人提前知道内幕，知道青衣楼押送税银的....精准时间节点和行程路线。

而前几天，从老爹口中得知，提前知道押运行程的只有三拨人。

一，姑苏府。

二，南直隶总督府。

三，青衣楼。

首先，姑苏府可以直接排除。

原因，提前知道的只有两人....张少陵和刑房总铺头，而后者已在随行押送途中遇害了。

张少陵，地方四品大员，未来的衮衮诸公，岂会因二十万两银子丢了自己乌纱帽？

否则，当时得知税银丢失，他也不会立刻就拿出一万多两银子。

南直隶总督府这边的情况，有点错综复杂。

南直隶总督为淮南王世子，但这位殿下因某些原因，一直留在大虞京都。

总督府这边的事务，一直....暂时由扬州巡抚赵文吉代为处理，包括此次组织江南捐赠赈灾税银。

赵文吉此人，与金龙帮上官金城关系非同一般。

所以，南直隶这边，到底有多少人提前知道，期间有没有泄露，下面还有多少人知道....等等，都是一个模糊状态，更无从下手推断什么。

按道理来讲，不论赵文吉，还上官金城，都基本不太可能参与搞这种烂事。

赵文吉，三品大员，半个封疆大吏，更不会为这点银子拿自己帽子开玩笑，况且还是诛三族的赈灾税银。

上官金虹，金龙帮几乎掌控着江南一半的财源，说实话，他根本看不上这点小虾米....马爸爸会背后谋划搞咪雪冰城吗？

但是不是他们下面人搞的，就不好说了。

且如果真有下面人搞，即便仅在其中参与，那银子找不到也就很好说通了。

不过，这个得以后慢慢调查，现在只能模糊的作为可疑对象，况且明天就要抵押了，时间上也来不及。

最后青衣楼，这个就有点揪心难受了。

也就是说，青衣楼有没有内鬼的问题。

楼内提前知道这次行程的人，应该不少，只有等回姑苏后，从老爹那搞一个具体名册，再慢慢逐一核查。

且这个调查，必须十分隐秘，只能和老爹两人知道。

青衣楼这么多年，不管如何，都是风风雨雨的兄弟。

一着不慎，伤了楼内兄弟们的心，这个比抵押产业后果严重的多，几乎无法估量，甚至青衣楼会一夜崩盘。

.....不断反复推定思索中，不知不觉，东边天边微微泛白。

天空这时，又开始下起了绵绵秋雨，白光雨点打在滚滚江面上，打出一朵朵浑浊浪花。

李玉楼准备起身回船舱眯一会，今天最后一天期限，待会该去金陵了。

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他身边坐着一个人。

一袭青萝衫，微抱着双膝，脑袋枕在膝盖上...睡着了，江雾雨点打湿了额头刘海，挂着蒙蒙水珠，微弱晨光下氤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恬静秀美。

李玉楼脱下外衣，轻搭在她秀肩上，拉过遮住脑袋不被雨水打湿。

“嗯...？”女子微抬起头，睡眼惺忪看了看他，娇羞温润一笑，“....天亮了。”

“嗯。”李玉楼又拉了拉衣领，盖住她脑瓜，“....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我昨晚看你一直没回船舱，就出来看看，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端庄一笑道。

“哦。”突然间，他莫名有些心疼心酸，伸手抚掉女子刘海上的水珠，又用手指给她轻轻梳理了一下，“可颐，银子....可能找不回来了。”

看到他脸色一瞬间从温暖变成黯然，女子心头微颤一下，微微颔首，“其实，我也猜到了。”

她说完，莹白脸上又浮起一抹坚持执着，又道，“找不回来也没事，咱们还可以像你说的重新来过，你不用太担心，我会跟义父说来姑苏帮你。”

“嗯。”李玉楼转过头，抹了下眼角雨水，“走吧，雨下大了，回船舱再睡一会。”

......

等他睡醒，船舱外天色已经大亮。

走出船舱，甲板上，绵绵细雨中，老爹李沉舟正在和几位楼主商议着什么。

这时，他注意到，老爹旁边有两人朝他招了招手，其中一人身旁站着一袭他熟悉的青衫，等看清两人相貌，他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陆叔，沈叔，你们来了。”

“醒了，小楼。”

“嗯？最近武道精进不少？一身气血够浑厚。”

“嗯，这段时间一直打磨修炼。”

“不错....”

“对了，沈叔，小羽去金陵那边帮上官叔了。”

“嗯，刚听你爹说了。”

“你们什么到的？”

两人分别是嘉兴楼主陆大鹏，洪都楼主沈沧海，老爹的铁哥们。

“刚到没多久....”

李玉楼注意到，两人脸色沉重又交织着一道疲累，应该是动用气机赶路了。

“好了，收拾一下，去金陵吧。”李沉舟与几人商议完，朝这边说道。

“好....”李玉楼黯然点点头。

半刻钟后。

一艘大客船驶出镇江湾前往上游的金陵方向。

其余一众青衣楼人，驾着镖船，小客船，往反方向返回姑苏。

阴雨中，船只上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他们知道过了今天，青衣楼将会面临什么。

产业抵押，沦为鱼肉，资源减少，尤其是武道资源。

五年内青衣楼翻不了身，五年后....也很难说。

这边，客船船舱内，李沉舟，李玉楼，沈沧海，陆大鹏等几人沉默看着舱外雨水，气氛有点沉闷压抑。

“大哥，这是一万三千两银票，前段我们在江夏设了个分楼....不多。”沈沧海打破沉默，从怀里拿出一沓有些皱巴银票。

“大哥，我这里....这是一万五千两，我们上个月在钱塘也设了分楼。”陆大鹏也从腰里拿出一包有些泛黄银票。

“好，其他以后再说，小楼。”李沉舟郑重点了点头，示意李玉楼接过。

江夏，钱塘是重镇，还有通衢口岸，两处分楼设立是之前商议过的，甚至化掉多少银子，他都知道。

另外，每年的中秋，端午两节气点，各分楼要向总楼上缴半年的利润，上七留三，总楼上七，分楼留三自用。

现在距中秋才刚过去一个月，加上设立分楼，他们手里哪还有什么银子。

这些银票多不多，怎么来的，不用想仅从外观上看就知道了。

李沉舟心中慨然，但他并没有拒绝，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兄弟！

两万两，前天自己正好撒了两万两....李玉楼心中苦笑黯然。

当从两人手中接过银票，注意到上面的皱痕，黄渍，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述的苦涩。

银子到底在哪？？

......

金陵，总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