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华州。

楚零进了城后，直接来到赫赫有名的教坊司，它就在一处胡同里。

真智紧随身后，犹犹豫豫道：

“小、小师叔，咱们这样不好吧？寺里其他和尚都说教坊司是读书人干坏事的地方，咱们还是到别处去吧。”

楚零早有计较，正色道：“师侄此言差矣。咱们这次下山，所为何事？”

真智想了想道：“为了历练红尘，磨砺本心。”

楚零正气浩然道：“那便是了。教坊司乃纵情声色之所，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读书人在此乐不思蜀、荒废岁月。

我们若想磨砺本心，难道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么？

佛经有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只有视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随身所处尽是净土，才能修得无上妙心啊。”

真智闻言立刻震撼住了，只觉自己小小的心灵中炸响了一颗惊雷。

他从小在达摩院修行，所接触的僧侣无一不是谨守戒律、严于律己之人。

从来没有一个人如同小师叔这样超然物外，觉悟境界如此之高。

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那是经书中佛陀才能达到的境界吧？

没想到小师叔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如此顿悟，不愧是佛门圣子！

自己跟小师叔对比起来，果然还是有所不如啊。

真智立刻觉得惭愧，片刻之前自己竟然还怀疑小师叔带自己去干坏事的地方。

现在想起来，无异于小人度君子之腹。

他打定主意，今后一定要暗暗跟从小师叔，唯小师叔马首是瞻。

方丈大师既然要自己随同小师叔一同下山，一定是为了让自己向小师叔好好学习，自己一定不能错过这个宝贵的机会。

若是知道真智的真实想法，楚零一定会暗暗好笑。

先前虽然义正词严说了一大堆，但他来教坊司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自己既然要破戒，还有什么比烟花柳巷更合适？

若是以佛门弟子的身份在教坊留夜。

又有性情耿直、不会说谎的真智作为见证。

方丈即便百般心思，想要包庇。

也只有迫于寺规，将自己逐出佛门。

等到被逐出伏魔寺后，自己便可以顺理成章继承魔佛道果，继承那冠绝一世的修为。

这不比枯坐在寺庙中，终日敲木鱼念佛经，做个苦行僧一点一滴地修行，要来得干脆直爽？

既然能一键成圣，为什么还要苦巴巴地修行？

楚零对自己的计划点了个赞，完美！

霓裳斋。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这座永华州最有名气的教坊。

教坊司中，有名气的艺妓都会有自己的院子。

霓裳斋是永华州十八花魁之首，“天女苏”的居所。

天女苏是艺名，据说此女，色艺双绝，虽是终日佩戴面纱，但男人一见了她的身影就难以自持。

坊间有不少江湖豪杰对她爱慕得死去活来，甚至有镖客喝醉后在酒楼大声嚷嚷，大意是这辈子若不能成为天女苏的入幕之宾，就相当于白活了一世。

即便是在永华州的官场当中，也有不少士子高官对天女苏赞不绝口，盛赞她“诗词文赋，女中豪杰；琴棋书画，天下一流”。

总之，这是个在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都混得很开的女人。

楚零之所以选择到霓裳斋来，绝对不是因为馋对方的身体。

而是因为……还有什么比睡名气大的花魁，更能违反佛门的清规戒律？

两人走进霓裳斋，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

无论客人还是婢子，此时都瞪圆了眼睛。

一位中年富商愣道：“啥情况啊？竟然有和尚进了教坊？这年头的和尚都玩这么花的吗？”

按照霓裳斋的规矩，客人进来得报名号。楚零双手作揖道：

“贫僧法号‘无戒’。凡是佛门清规戒律，贫僧统统不戒。各位同道中人，贫僧这厢有礼了。大家吃好喝好，不要在意在下。”

几位自持涵养的儒生勉强回了一礼，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竟然有和尚来教坊，这稀罕程度好比铁树要开花。

不少人感慨真是不虚此行，即便不能得到花魁青睐，至少也涨了见识了。

楚零支付了入场费，被婢子领到一张桌前坐下。

“说起来，这霓裳斋的开销还真是贵啊，仅仅只是入场费，便要5两银子。”

楚零坐定后，望着桌上一碟蚕豆，一杯花茶，不禁有些牙疼。

这一桌小菜的成本还不到1钱银子，但入场费却要5两银子，利润足足翻了几十倍。

不得不说演艺圈真是暴利行业，无论哪个年代都是如此，只可惜教坊司是国营资产，凡夫俗子没有入场玩票的资本。

不然说什么也要入个股先。

楚零对周围的环境略感新鲜，前世虽然影视小说看的不少，但真来教坊实地考察还是头一次。

不得不说霓裳斋的氛围很值这个价。小曲很动听，穿着短纱裙的姑娘也很动人。

不过楚零知道自己来此地还有正事要做。

“按照霓裳斋的规矩，5两银子只是入场费。”

“要想睡到花魁，必须按照霓裳斋的游戏规则来。”

霓裳斋的规矩比别处要严格许多，每一次或是诗词，或是飞花令，总之是跟文学相关的高雅形式。

客人偶得佳作后，便可请花魁鉴赏，花魁将其评定为三六九等。最佳之作封为“首赏”，获得首赏的才子将有资格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

楚零虽然文学天赋一般，但这个世界可没有建安七子，更没有李白杜甫，自己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前世的诗词信手拈来……读书人的事，那能算抄吗？

拿下“首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等到自己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真智小和尚再转头向伏魔寺举报。

到时候，方丈不堪众僧的压力，将自己逐出师门，自己就可以继承魔佛道果。

拥有了足够实力，金钱、美人、权势，还有什么是不能唾手可得的？

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睡最美的女人……

一想到“退隐佛门后的慢生活”，楚零就禁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