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程岳正在想自己的东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顾杰冷笑道：“昨天我架的实验，这个圆底烧瓶都烧干了你才关火，还自称什么会做实验，牛皮都吹到刘教授面前了啊？你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程岳皱眉：“昨天上午你安排我做的是洗瓶子，是你自己开着火去吃饭没有关的，走之前也并没有嘱咐我。”

“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顾杰完全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误，还继续强词夺理，“你这种实验态度，还想来实验室做实验？你回去吧，别再来了，来了也是捣乱！”

程岳原本已经很不忿顾杰对待自己的态度，此时被他这么一通胡搅蛮缠，也是有些怒意。

不过他越是生气，神色反而越平静下来。

“第一，你昨天安排我的两件事，无论是洗你积攒了很久的器皿也好，还是去你宿舍帮你拿饭缸这种分外之事也好，我都去做了。”

“第二，你昨天中午去食堂之前，并没有嘱咐我你桌子上还有正在加热的圆底烧瓶，是我后面发现烧瓶已经干了才赶紧停了火。你明明正在使用明火加热，却不管不顾地离开实验室，这是把大家都置于危险之中，如果没有及时关火，有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实验事故，是你自己的实验习惯有问题。”

“第三，是刘教授把我招进实验室，成为他课题组的一员，我本身的行为没有任何错误，你没有权利决定我的去留。”

顾杰听着程岳的话，反而嗤笑起来：“你一个大一的新生蛋子，居然敢说我这个研究生马上就毕业了的人实验习惯有问题？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开始做实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撒野呢！”

程岳皱起了眉头，这家伙就是在胡搅蛮缠，毫不讲理。

“怎么了怎么了？”

他正要说话，门口忽然传来声音。

是旁边实验室的赵峥，那个做香豆素的博二学长。

顾杰的声音大到隔壁实验室的赵峥都听见了动静，跑过来就看到两个人在那里，一副要干架的意思，忙是过来劝：“好了好了，大家不都是为了做好实验嘛，何必这么动怒。”

他上前搂住顾杰的肩膀说，调笑着说道：“顾杰啊，这事儿的确你也怪不着程岳，你要是看这小子不爽，就别带他做实验了呗。反正你觉得他在给你拖后腿，要不你给刘教授说，就让我带他，反正我那边也有实验能给他做。”

顾杰一耸肩膀，甩开赵峥搭着的胳膊，颇有一些并不领情的意思。

同是一个实验室，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搞科研的人，的确是有一些秉性奇怪的，可最多就是不跟别人交流，很少会有人打破表面上的平静。

顾杰这动作，的确是十分没礼貌。

赵峥却向来是大好人的脸，见赵峥不理自己，就走两步到程岳身边：“好了好了，也不是啥大事，之后注意点就好了。顾杰你赶紧去搞实验去吧，小心刘教授再问你进度……”

显然，提到了刘启光，顾杰还是有几分畏惧的，恶狠狠地瞪了程岳一眼，然后转身回那边的座位上去了。

赵峥则是拉着程岳到了隔壁的实验室，小声地说道：“他刚才在办公室被刘老师又批了一顿……”

看程岳询问的目光，又说道：“不知道是实验室哪个兄弟，把顾杰将圆底烧瓶烧干了人还不在的事情告诉了刘老师，刘老师就又把他叫去训了一顿。不过，这是他自己的问题，过来找你麻烦就过分了吧……”

赵峥是老好人，对所有人都客气。不过，他这么说，还是向着程岳的。和顾杰不同，昨天，赵峥是看到过程岳和武清妍做实验的过程的，他知道程岳在做实验方面，和他的大一新生的身份完全不一样，所以心中更加想要拉程岳过来帮自己搞实验。

“还是要谢谢学长帮我说话。”

程岳真诚地说道。

“客气客气，你先坐一会，消消气。”

赵峥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岳在这边实验室里坐了一会，顺带看了下赵峥的实验。

之前在组会上，程岳大概了解过刘启光组里面所有人的实验。赵峥的实验是和香豆素有关系，香豆素本身是广泛使用的一种荧光剂，而赵峥的课题主要是合成不同类的香豆素的衍生物，以满足不同的溶解度和颜色的需求。

而看正在配比溶液的赵峥，他的脑子里面忽然蹦出来一个念头。

香豆素在低波长紫外的照射下会形成二聚体，而在高波段紫外的照射下，二聚体又会变回为单聚体，这也算是对于对荧光剂有一定了解的人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好像目前还没有人想到过用这个原理做成分子开关。

用香豆素作为“大门”的话，可以通过调节紫外波长而随时关闭或者开启这个“大门”，这么看的话……

这个方向，有一定的商业化，或者说，变现的能力！

不过，程岳自己现在忙于自己的分子传感器实验，相比于分子开关，分子传感器的实验目前条件更成熟，更容易出成绩。他要先给刘启光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想法，暂时还没有时间去往这个方向钻。

在旁边坐了一会，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干坐这，纯粹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了。和赵峥说了一声，又回到了之前做实验室的屋子。

顾杰正趴在那里搞自己的实验，扭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又回头摆弄桌子上的烧瓶和量筒。

程岳也不去理他，开始继续搞自己的实验。

昨天NMR做完，其实应该先仔细对比一下不同荧光剂和宿主化合物之间，形成包络物的难易程度，选择适当的荧光剂和宿主化合物，进行滴定，确定最佳浓度的。但是后来被顾杰的瞎鸡儿操作，之后又找游骄骄吃饭，就这么平白浪费了半天时间。

他又翻出了昨天的NMR图谱，仔细对比着一张张图谱之间细微的差距，每一张NMR图谱都因为分析的包络物不同而各不相同，具体分辨到底是哪个荧光剂能够完全进入哪个宿主化合物，都要把每个细小且杂乱的峰标定到每个不同的氢原子上。

好像……

“萘和β-环糊精之间，最容易形成包络物……”

程岳用笔在图谱上敲了敲，正准备去找这两个化合物的时候，顾杰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了。

“你去把那边的烧瓶拿过来！”

程岳扭头，把手中的笔放下来，过去那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支新烧瓶递过去。

“你去接点盐酸过来……”

顾杰接过来之后，头也不抬地继续实验，一边好像刚才无事发生一样，命令着程岳给他辅助。

“涉及到盐酸是不是要去通风橱？”程岳提醒他。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

程岳也懒得和他吵架，索性收拾好自己的NMR图谱，专心辅助顾杰实验。

一边脑中想着自己的实验接下来的步骤细节，程岳一边扫着顾杰的实验内容。

顾杰的课题是做靛蓝的衍生荧光剂，现在遇到的问题是，实验结果生成的杂质较多，产率很低。之前刘启光在组会上给他说过改良的方案，但是看顾杰的样子，怕是当时根本就没有详细听。

看到顾杰把烧杯中的盐酸准备一次性倒入溶液的时候，程岳摇了摇头，出于实验同袍的角度，提醒了一句：“刘教授之前说过，这里应该用滴加的方式加入稀盐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