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苍狗,时光如驹。
悠悠两月过去,已是寒冬时节。
外头已有零散雪花飘飞,寒气如河流,拼命挤进门窗的每一个空隙。
房间内已放有炭炉,炉里铺满一层灰烬,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只有一旁放置的药炉泛着橙红光芒,炉内汩汩作响,放着热气,竭力与寒冷对抗。
赵笙却是只穿着一身白色便衣,盘坐在床上,双眼紧闭。
他似乎不畏惧寒冷,头顶百会穴上还时不时透出一缕白雾。
这是内功运行的外显之像,意味着他的内力修为已接近登堂入室。
若有外人到此观看,定会惊讶。
两个月前,他分明刚锻造根基,怎的如今就有如此深厚修为?
过了好一阵儿,赵笙终于睁开眼睛,一双墨瞳隐隐绽放精光。
他瞥住一口气,走下床来,拿起药炉,不顾药汤滚汤,一饮而下。
药汤甫一入肚,一股热流当即从腹内丛生。
随之而来的是气血翻涌,如溪流般向身体每一处筋膜涌去。
赵笙内视己身,看见自己的躯体筋膜有的已晶润盈盈,有的还稍显枯燥。
气血正是往这些枯燥筋膜流去,将其滋润。
这种感觉很奇异,就好像有什么力量往身体极深处去按摩松动。
酥酥麻麻,直欲升仙。
片刻后,药汤效力散去,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也如潮汐退去。
他睁开双眼,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筋膜已熬炼了近六成,这样的进度……不错。”
赵笙喃喃自语。
没错,他现在已经跨过了后天四重,正在努力冲击后天五重的熬筋境。
也正因此,他才能一口气喝下滚烫的药汤,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后天四重,以练皮为主,称作磨皮境。
现在的他,内外皮膜坚硬如铁。
莫说是沸腾腾的药汤,就是让他生吞烙铁……可能还是有些勉强。
总体而言,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凡俗人等,只用单手,就能打十个!
而他之所以有如此快的进益,全靠了太医院提供的药汤滋补。
这两个月来,他一边尝试修补龙鸣指的残缺,一边骗取太医院的药汤。
尝试修补秘技残缺,总是会对身体经脉造成损伤。
每次太医院的御医来给他复诊时,他就故意不用不灭灵光修补伤势,为的就是能多喝几天药汤。
药汤的补气盈血他看不上,他看中的是药汤的查漏补缺之功效。
后天的四、五、六重,以打磨熬炼皮、筋、骨为重。
但以自身精力之有限,并不能很好地将气血送到皮筋骨的深处去。
而喝下药汤,就能让气血主动往这些遗漏之地涌去。
这就是药汤滋补的妙用所在。
饶是赵笙这等拥有不灭灵光的人都如此看重药汤,更遑论其他武夫了。
打磨熬炼皮筋骨,最是损耗气血。
药汤也能给予他们滋补。
所谓穷文富武,不外如是。
可即便有充裕药汤,以常人眼光而论,赵笙的进益也不该如此快。
因为寻常武夫在打磨自身体魄时,难免会有所磨损,若磨损太重,反倒容易败坏根基。
这时候,反倒不能急。
小桂子曾在闲暇之余跟赵笙说过关于天赋对武道精进的影响。
后天前三重,天赋的影响非常大。
开脉、撬穴、行气,这三项可快可慢,都讲究自身领悟。
故而赵笙需要花一年时间才能锻造根基,成功行气。
但到了中三重,天赋反倒是其次,更重要是需要药汤滋补,还有就是水磨工夫。
因为打磨躯体最容易受伤,且极耗自身气血,只能徐徐前进。
半年时间能跻身后天四重已是极快,两年时间能进军五重更是不可思议。
可赵笙不怕啊,只要有足够药汤,他完全可以直升后天六重。
就是可惜了,薅了二皇子两个月羊毛,已然是极限了。
赵笙意犹未尽地将药碗放下,啧啧摇头。
“要是继续喝下去,只怕太医院和二皇子都要怀疑了。”
要知道,之前那个御医跟赵笙下的诊断是一月左右或许就能大致痊愈。
是他厚着脸皮,每次到复查时,故意弄伤自己,才骗来这么多天药汤喝。
这事终究不能持久,两个月已是极限了。
凡事需要留几分余地,不能太贪心。
能这么快跻身四重,再往五重进军,已是极好。
不要贪功冒进。
“慢慢来,我多的是时间。”
赵笙舒展筋骨,浑身上下发出噼里啪啦声响,如低雷怒吼。
现在的他,感到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就是后天四重带给他的底气所在。
不仅如此,这两个月的不断尝试,他已将龙鸣指的残缺修补的七七八八……或许吧。
原先的残本龙鸣指施展起来,会爆发如蛟龙啸鸣的声响,且对指骨造成莫大伤害。
但是现在……赵笙咧嘴一笑,挪步转身,伸出一指直接戳在地上。
静谧无声。
他将手指拿起,地板上竟已留下一个指尖样的洞。
而他的手指,不曾弯曲一丝。
只是手指看起来安然无恙,实际上里面的血肉已有所破损。
但比起对指骨的破坏来,这样的伤害已是极大改善。
至于爆发什么龙鸣声响……赵笙觉得这纯粹就是残本秘技给出的噱头。
指尖上的功夫,最适合暗杀,为什么要弄出这么大动静?
难道要学那个拷贝忍者?
且他还发现了,那龙鸣声响发动时,就是功法运转不畅之际。
他尝试了许多次,终于将声响去除,也成功将对指骨的伤害转移到血肉上。
而在这中途,他又创造性弄出了另一种武功。
且看他站定原地不动,忽的眼神一变,探出一指,对准床底。
只听一声极低微的闷响传出,凶猛真气从他指尖涌出。
指尖破开一道伤口,但真气也化作一点光芒直冲床底。
在那里,有只小老鼠被击中心脏,倒地死去。
赵笙神情冷酷,举起手指,对准嘴唇,吹了一口气。
这一招,他称之为美式居合……呸,是龙鸣枪!
很好,很强!
就是有点费血……赵笙龇牙咧嘴,拿起绣帕将血擦干净。
见外头天色不早,他穿上冬季的玄色棉袍,踏着薄雪走向伙房。
自他伤势“差不多”痊愈时,他就又开始送饭了。
送饭的对象多了一位,就是居住在这里的二皇子。
从伙房端来几份餐食,先去到二皇子房间。
二皇子十分欣赏他,在送饭时总是会跟他聊上几句。
但今天,二皇子的脸色却异常凝重。
“这几日府里会出大事,但你不用担心,安心待在房间就是。”
说罢,他就吃起饭来,没有心思跟赵笙说话。
但是赵笙,却从二皇子身上闻出兴奋激动的味道。
难道这次大事,也是由二皇子引起?
他没有多问,退了下去。
到了明日,赵笙发现左宗院之人被调走一批,全部换成了右宗院之人。
赵笙惊骇,跑去请示海总事。
海总事面色沉重,只跟他说是一应事务都是内务府调配,左宗院的人只是被借调了,右宗院的人过来帮忙而已。
真的只是帮忙吗?
赵笙不信。
过后几天,整个左宗院几乎都被换了一批人,就连小桂子都被调走。
整个左宗院,只剩下赵笙和海总事,还有二皇子这些“老人”了。
好似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要将他们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