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摩诃界原本澄彻如洗的天空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破洞。
那破洞,恰似一只狰狞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以一种蛮横而又霸道的姿态,突兀地横亘于天地之间。
破洞边缘,空间如破碎的琉璃,呈现出不规则的扭曲与褶皱,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从中逸出。
其外是虚无缥缈的空间,隐约还可见得两道笼罩着佛光的人形。
这一幕,正是明光祖佛与紧那罗菩萨方才携手施为的结果。
此时此刻,明光界内但凡修为达到神境以上的修士,
皆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凝望向那片空旷的虚无。
这些神境修士,对天地间的微妙变化有着敏锐的感知。
在目光触及那破洞的刹那,他们便已然察觉到,这绝非是虚空的腐蚀所致。
虚空腐蚀,向来是一种隐晦而又缓慢的侵蚀过程。
然眼前的这个破洞,却带着一种强烈的、近乎暴力的冲击感。
它就像是被一把神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强行轰开的一道豁口。
即便是那些彼岸天君,在此刻,心中也不禁涌起一阵悚然之意。
摩诃界乃是千方小世界共同铸就而成,其坚固程度,
即便是已然凝结出三的巅峰彼岸天君倾尽全力,也绝无可能造成如此破坏。
如此强大的力量,究竟源自何方?
又是谁,拥有这般毁天灭地的威能,能够在摩诃界的天空上撕开如此巨大的豁口?
这一连串的疑问,如同沉重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位修士的心头。
天元山上,此刻大部分天君都齐聚一堂,
即便是那些原本沉浸在闭死关的天君们,也纷纷破关而出。
这一切,皆源自谢缺离开之前所下命令,让他们随时以待,修补世界。
起初,在天君们之中,还有人对此不屑一顾。
他们自恃摩诃界的强大与稳固,认为无人能够打破摩诃界界域。
然谁也未曾想到,就在众人还沉浸在这份自信之中时,
摩诃界的天空竟真的被人打出了一个巨大的孔洞。
恐惧与震惊,如同潮水般在众天君心中蔓延开来。
而此刻,按照佛子的吩咐,求索天君杨志远率先行动起来。
他按照谢缺所言,直接踏上一方阵图之上。
此图乃是诸多天君合力炼制,其中夹杂了摩诃界的天道气息。
“诸位,今日我等肩负重任,摩诃界的安危,全系于我等之手!”
言罢,杨志远率先发动,体内宙光朝着脚下阵图汇聚而去。
其他六位天君见杨志远已然行动,也纷纷站到了自己的点位上。
他们以杨志远为中心,按照特定的方位迅速站位,
瞬间,一个七星阵的雏形便在虚空中显现出来。
这七位天君在激活了阵图之后,便瞬间勾连起了天道。
一只巨大的天罚之眼,此刻也出现在天空之上。
这天罚之眼在七位天君的加持之下,瞬间便有无数道韵溢出,开始修补起这孔洞来。
明光祖佛顷刻间便感觉到了这一股威胁,不由得眉头一拧。
“这些家伙……竟是早有准备么?”
对于明光祖佛而言,摩诃界的天道比起祂而言更要恐怖强大。
毕竟如今的摩诃界,基本上所融合的都是昔日地仙界碎片,
所铸就出的天道,天生便是要压他一头。
只不过如今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有了灵智,但是摩诃界的天道却是没有。
若是他此刻强行踏入到摩诃界中,想必也定然只有灰灰的下场。
此刻明光祖佛估摸了一下这孔洞的修复速度之后,祂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按照这修补的速度来说,已经是足够他找到楚君寅的下落了。
顷刻间,一丝关于因果的道韵出现在明光祖佛的左眸内。
下一瞬,其眸子中天旋地转起来。
“就让我看看,你这窃取了气运的虫子……究竟在何处吧!”
对于明光祖佛而言,逃掉的楚君寅其身份并不只是明光界土著这么简单。
在明光祖佛眼中,楚君寅绝非明光界中普通的芸芸众生可比。
昔日与佛子一战过后,楚君寅便是已经冥冥间有明光界气运加持,成为了备选的气运之子之一。
对于明光祖佛来说,楚君寅的存在对他来说就如同是一块长在身体上的牛皮癣。
若是无法祛除的话,其本身的气运便会不完满完美。
他所铸就的这具天道之身,将永远存在无法弥补的缺陷,永远无法臻至圆满之境。
而这种不圆满,就如同一条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束缚在当前的境界。
他将永远被困于这一方天地,只能以天道的形态存续,
无法真正蜕变成为一个完整的生命,摆脱那天道形态的限制。
这,对于已经是拥有了独立智慧的明光祖佛而言,无疑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桎梏。
故明光祖佛不惜打破摩诃界的界域,只为寻找到楚君寅。
昔日的楚君寅,在融合了极光神君的身魂之后,其天赋命运便已经的跳脱出去。
而且作为明光界第一剑修的极光神君,本就是天道关注的对象之一。
而夺舍了极光神君的楚君寅,同样也是明光界土著,也就未让天道有所抗拒。
反而是楚君寅在虚空中那一剑的卓绝表现,自然引得天道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了他。
而在这背后,还有着更为隐秘的纠葛。
舍利弗佛当时引出了楚君寅的心魔,为的是将其掌握在手。
故而有这旧佛的背书,楚君寅也就更受重视,直接就进入到了气运之子的预备役中。
然舍利弗佛万万没有料到,楚君寅所修行的息元二象身竟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范畴。
这息元二象身一旦修成,便展现出了和一般修士完全不同的手段。
即便是明光界天道,竟也无法确切感应到楚君寅血络的具体所在。
更何况是舍利弗佛,也只能认为楚君寅必不可能摆脱心魔。
所以在楚君寅意外失忆之后,谢缺也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契机。
他很清楚楚君寅所蕴含的潜力与价值,并且自信楚君寅尚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于是,他将计就计,悄然布局,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在他眼中,这一切看似混乱的局面,实则是一盘早已谋划好的棋局,
而他,正稳坐钓鱼台,操控着每一步棋的走向。
此刻的虚空之外,明光祖佛与紧那罗菩萨正凝望着摩诃界那已然破碎出一个巨大豁口的苍穹。“不可再等了。”紧那罗菩萨言道。
陡然间,明光祖佛抬起手。
只见他轻轻弹指,刹那间,一缕代表着因果律的丝线激射而出。
这丝线似若承载着世间万物的因果轮回,它以一种超越时空的速度,朝着摩诃界内部疾射而去所过之处。
紧那罗菩萨眸光如电般一闪,毫不犹豫地开口言道:“我来助你。”
言罢,他动作娴熟地取出一支粗细仅有头发丝般的香。
这香看似平凡无奇,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朴气息,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的沉淀。
紧那罗菩萨轻轻将香点燃,瞬间,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
这烟雾,不同于寻常的烟气,它弥漫着却轻易穿透了虚空的重重阻碍。
它无视时空的束缚,径直融入到了那代表因果的丝线之内。
在烟雾融入的瞬间,那原本就蕴含着强大因果之力的丝线,光芒陡然大放。
光芒中,仿佛有无数的画面闪烁而过,
那是过去、现在与未来交织的因果之网。
此刻,摩诃界内,七位天君仍旧在修复着破碎的天空。
然即便七位天君倾尽全力,豁口的修复速度却依旧极为缓慢。
仿佛那豁口并非简单的空间破损,而是承载着某种更为复杂的力量,顽强地抗拒着修复。
每一次修复的进展,都如同逆水行舟,
都需要付出海量的宙光,却只能前进分毫。
此时,七位天君全神贯注于修复之事,
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股代表因果律的丝线,正悄然无息地穿越虚空,缓缓渗透进摩诃界。
它穿梭于空间的缝隙之间,无视一切阻碍,径直朝着目标而去。
藏匿于摩诃界一隅的谢缺,此刻夜忽然感觉一阵莫名的心潮涌动。
他心中一惊,瞬间施展望气术,目光如炬般投向楚君寅的头顶。
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谢缺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原本还算浓烈的气运,此刻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凝聚,化为了困龙形状。
那困龙气运,周身散发着压抑而沉闷的气息,
龙身蜿蜒曲折,正紧紧缠绕在楚君寅的脖颈处,仿佛要将他的生机与气运一同绞杀。
谢缺深知这绝非吉兆,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双手一撕,瞬间现出时光长河。
刹那间,一片浩瀚无垠、波光粼粼的长河出现在眼前。
谢缺的目光在时光长河上扫过的瞬间,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代表着楚君寅过去、现在、未来的三具法身,竟然都被一缕代表着因果的丝线缠绕住了。
那丝线如同一条致命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三具法身,使其动弹不得。
而楚君寅本人,也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颠倒。
紧接着,两眼陡然一黑,意识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就在这黑暗之中,一段本不该属于他当下的记忆碎片,竟是在此刻被强行塞入到了他的脑海中。
确切地说,这段记忆真实存在,发生的事情也真实存在。
但这些事情,却都是发生在现在,
然此刻却被明光祖佛以一种超越时空的强大手段,强行插入到过去的真实时空之中。
在这段突兀出现的记忆里,幼年的楚君寅纯净而懵懂。
彼时,他正身处明光池畔。
忽然间,一位身着素色僧袍的僧人缓缓靠近楚君寅。
僧人的面容祥和而宁静,仿佛岁月的沧桑都无法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只见僧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随后轻轻俯身,
将一泓明光池中的池水,缓缓洒落在楚君寅的头顶。
池水如同涓涓细流,顺着他的头顶缓缓流淌至全身。
紧接着,僧人从怀中取出一方青铜命锁。
僧人轻轻将命锁悬挂在楚君寅的脖颈间,那一瞬间,命锁仿佛与楚君寅建立了某种神秘的联系。
从此,这方青铜命锁便与楚君寅形影不离,宛如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明光祖佛那如渊如海的目光注视下,一张因果的大网也在此刻将楚君寅紧紧笼罩其中。
楚君寅的脖颈间,此刻也没来由的出现了一尊青铜命锁。
察觉到危机的楚君寅,周身血气陡然爆发,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澎湃。
刹那间,他的身躯仿佛化作了一条奔腾咆哮的血河。
那血河之中,血浪滔天,每一道血浪都似蕴含着无尽的怨念与杀伐之意,滚滚向前,试图冲破这无形的束缚。
血河所过之处,虚空瞬间被染成一片诡异的殷红。
然面对楚君寅如此激烈的反抗,明光祖佛却只是微微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刹那间,一道璀璨的佛光自他掌心绽放而出,如同一轮烈日在眼前升起,光芒万丈,照亮了所有的昏暗。
这佛光看似柔和,却蕴含着无上的威能,
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轻而易举地探入那汹涌的血河之中。
只见那血河在佛光的笼罩下,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奔腾的势头戛然而止。
血浪凝固在空中,不再翻涌,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
楚君寅即便在血河之中奋力挣扎,却如同困在蛛网上的飞虫,
无论如何用力,都难以挣脱这佛光的掌控。
明光祖佛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他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天地:
“虫子,在这因果的羁绊之下,你又能逃到何处?”
“而且你背负了界域命运,你逃了……莫非是要一界之人皆为你陪葬么?”
“如今,为了平息这世间的动荡,恢复天地的秩序,你唯有牺牲自身,与天道溶作一体。”
“如此,方能化解这重重危机,还天下一个清平。”
楚君寅被困在血河之中,面色阴沉如水,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绝无可能!”
祖佛微微摇头,慈悲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惋惜:
“你莫要执迷不悟。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也是你不可逃避的宿命。”
“若你执意反抗,这天下苍生都将因你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