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继续紧逼:“如今上海到底死了多少人,倒了多少房屋,毁了多少田地。”
“失踪了多少人,有没有趁乱抢劫者,老弱妇孺怎么安置,朝廷下来的救灾银怎么使用。”
“会不会出现救助不及时,贪污受贿,饿死无辜之事。”
“大灾过后,上海的生意怎么恢复,怎么重新把布行生意回归正常。”
“十几万人的大县不是闹着玩的。”
“请陈知县一一回答孤。”
陈农几乎快要瘫痪了,他用可怜的眼神看向苏州老大胡之栋。
胡之栋心里一凉。
玛德,看我做什么,关我屁事,再看腿给你打断。
你自己烧了,别把火往我身上点啊。
朱标也注意这一点:“怎么,陈知县回个话还要看同知的心情?”
“啊,没有没有,不是。”
这下子胡之栋率先急了,这要是落了口实。
恐怕连胡相都保不住他。
虽然自己胡相的侄子,可关键胡相有十几个侄子,自己只不过是他用来派往江南捞钱的亲信而已。
不对,连亲信都算不上,也就是亲人。
如果真出了事情,那估计胡相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踢掉。
压根不会为了自己去得罪太子爷。
毕竟淮西党扶持的就是太子爷,谁敢得罪这位主啊。
他勃然大怒:“混账东西,陈农你身为上海知县,竟然对灾民情况毫不知情。”
“你怎么当得官。”
“你当什么官,啥也不知道,你当个屁的官。”
“你到底知不知道,说啊?”
陈农压力像海水一样涌了出来,他不停的擦汗:“这个,那个…”
“殿下,臣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臣还是想要发表一下观点,在臣仔细听过您的问题后,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后,臣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正如臣一开始说的,臣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
这家伙在干嘛?
连胡之栋都愣住了,他竟然敢这么说。
朱标:“你真的半点也不知道?”
“你想进步是好事,但身为一方父母官,光想着进步是不行的。”
“还要为了十几万老百姓想一想。”
“如果脑子里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侥幸得到了一个位置,能坚持多久呢。”
“如今老百姓正在泥潭痛苦中挣扎,你却大言不惭的过来迎驾。”
“你是把孤看成傻子了不是?”
“还是因为你是谁的干孙子,干儿子,就可以光明正大轻蔑孤了?”
陈农和胡之栋听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生怕再多说一句话。
此时李主薄将手里的账册拿了出来。
“小臣参见太子殿下。”
“何事。”
“是这样的,小臣统计了几处受灾严重的地方,这是那里的数据和位置。”
朱标听后便知道,这几个地方是万万不能去的。
有句话怎么说,
能让你看到的,那都是有人想让你看到的。
后世每次检查,十字路口总是站满交警,各公园,街道身穿红马甲的不计其数。
他们拿个夹棍不知道再干什么。
其实上面检查的清楚,下面干活的也清楚。
大家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但是在这里,身为大明的常务副皇帝。
你们这几个地方是坚决不能去的。
“这里孤就不去了,王知府,你曾经在上海调研过,有劳你带个路了。”
“是,殿下。”
一旁的李主薄连忙退了回去,典吏心里一喜,殿下果然没去。
而许县丞看着远方的人群慢慢散去。
他连忙把身上的官服弄破。
又抓起一把稀泥抹在脸上:“大家加油干啊。”
“嘿呦。”
“为了老百姓啊。”
“嘿呦。”
还没有吼两声,便看到太子爷的队伍竟然没往这里来。
这是怎么回事……
王观此时提着裤摆,全然不顾地上的淤泥,走在最前面。
官靴都湿透了。
他指着最前方的巷子:“这里,这里过去便是最热闹的地方。”
“也是上海布行的工坊。”
“有上万人以此为生,如今这里的房屋倒塌了大半,殿下快跟我来。”
当众人穿过脏臭的巷子,眼前果然开明。
令人没想到的是,官府竟然有人在赈灾。
几个大锅熬煮米汤,两旁的百姓多达千人,有的席地而坐。
有的直接躺在了淤泥之中,还有的眼巴巴看着那一锅锅香扑扑的粥。
在粥的旁边还有几筐馒头,不是那种那种雪白的假馒头。
而是黄色略带酸性的馒头。
不光是朱标懵了,就连陈农也懵了。
这是谁搞得。
朱标心里猜想着,难道自己错怪他了?
“这是……”
“回殿下话,这是小臣今天早上特意让人取出灾粮,赈灾救民。”
李主薄率先站了出来。
老李,你?
陈农没想到,这个老李竟然坑了自己。
他本以为把许来才是对手。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在这里藏着呢。
他先是引开自己的目光,随后又把太子视察的地方交了出去。
那太子肯定不相信本地官员。
所以让知府带路,可这家伙竟然猜出来了王知府想要去的地方。
提前在布行工坊这边煮粥。
可恶啊。
朱标略带欣赏的看着他:“你身为主薄能抗住压力这么做,孤很欣慰。”
“谢殿下夸奖,小臣一定会救治好老百姓。”
“小臣这边还统计了上海各地的受灾情况,一一如实。”
朱标欣慰的看着他:“当官当官,为民为民。”
“当官是不能看年纪的。”
“只要心不死,小小九品,亦能一品啊。”
一品?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这个李主薄要坐火箭上天啦。
因为太子爷就是准皇上,哪怕他现在造反,老朱估计都不想抵抗。
甚至还会出兵,援助他。
能被太子爷赏识,那以后前途不可想象啊。
李主薄激动的都快疯了。
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连忙带领太子爷到了救灾现场。
朱标看着这香气扑鼻的粥和馒头。
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的响起来了。
想起这一路上劳累颠簸,还真没有怎么好好吃饭呢。
他笑道:“孤吃碗粥吃个馒头,不过分吧?”
众人连忙恭维起来,只有李主薄内心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