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间昂首挺胸,龙行虎步,走到县衙前。正要找人通报,看到一个人,里三层外三层包的跟狗熊一样,双手对插到袖子里,端到胸前,耸着肩,猫着腰,迈着碎步往县衙里走,这一看就是门房。
于间叫住他,道:“那小厮,我是来参加宴饮的,这是我的请柬,带我去后衙吧。”
这人正是郭威,没办法,日子一天冷过一天,不管麻布还是丝布,都不怎么保暖,只好多穿几件,可不跟狗熊一样?
郭威听到有人冲着自己大喊小厮,也是莫名其妙,老子这么器宇轩昂,像小厮?拿手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啊,我?”
于间没见过这么呆的小厮,不过要保持和颜悦色,又耐心重复道:“对,你啊,带路吧。”
郭威无奈道:“我也是来参加宴会的。”
“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刚搬来的。”
于间又上下打量了郭威好几眼,一撇嘴道:“你就穿成这样参加县尊宴饮?”
还有着装要求?郭威真不知道,一耸肩道:“想来县尊不会介意的。”
于间多少有些生气了,我好心提醒你,要是在县尊面前失仪,丢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人,还有整个东平县上下大户豪族的人,我可丢不起这人,就故意用轻蔑的语气道:“兄台不知道吧,大家事先都商量好的,贺仪至少十贯起,兄台要是出不起这钱,就别来混吃混喝了,免得丢了面子。”
郭威不禁摊开手,看了自己一眼,我看起来很穷吗?
好吧,是有些邋遢,但是邋遢跟穷能划上等号?
好吧,有时候能划上。
但郭威不一样,郭威虽然不如所谓的大户豪族有钱,但是郭威有个特点,就是——只有钱!
对郭威来说,其他问题有可能是问题,但是凡是出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就是这么自信!
郭威又把双手互插进袖子,端在胸前,瞥了一眼于间,迈着小碎步走了。
于间气坏了,这小子,怎么不识好人心呢?哼,等我娶了县尊嫡女,要你好看!
想罢,一甩袖子,往内衙走去,这宽袖博带,甩起来就是潇洒!
行至一个大厅门口,一个小厮正在报贺仪,什么李家十贯,张家二十贯。
于间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叔父安排的,给自己出风头的机会。于是很自信的走过去,递上了贺仪。
小厮一看,呆了一下,还是继续报道:“于家,一百贯。”
大厅里已经坐着的不少人了,原本熙熙攘攘的,随着“一百贯”的余音,寂静了一秒,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于家给的多啊!”
“是啊,失心疯了不成!”
“我们要不也补点吧?”
“要补你们补,老夫不补!”
于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被小厮引着,坐了左边前排的座,左顾右盼,得意非凡。
人来的差不多了,可是县尊未至,大家只好等着,互相聊着家常。
又听小厮通报道:“主簿郭威,一万贯!”
大厅里鸦雀无声!
……
众人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
郭威喘着粗气走进来,不是郭威身子太弱,60多斤的东西拎过来,你拎你也累。进来一看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也不敢动了,万一他们的眼睛掉下来,踩着谁的都不好。
尤其那于间,见了郭威更是长大了嘴巴,这什么情况,这小子居然是主簿郭威?
还拿一万贯来当贺仪?
不会也是看中了县尊之女吧?
想到这,于间危机感四起,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在座诸位谁没有一万贯?没关系,没关系。
是的,在座的或许谁都有一万贯,或许有人没有,可是没有谁拿一万贯来当贺仪。刚才于间拿一百贯的时候,还有人想自己是不是补点,这时却没有人想要补点了。
其实门口那个小厮跟于至无关,是郭威安排的。
郭威就是要所有人知道,县尊很有钱,至少有一万贯不是?
而且要所有人知道,主簿也很有钱,比所有人都有钱,不然你也掏个一万贯当贺仪?
目的就是快速筹粮,一家一家去买粮,耗费时间不说,卖家还有可能坐地起价;现在只要放出风去说,县尊和主簿大人要买粮,那想卖粮的自然会找上门,因为县尊和主簿大人不缺钱,缺粮。
倒是无意间,装了个大蒜!
“县尊到!”
县尊终于姗姗来迟,众人赶紧见礼。
众人坐定,李天宝道:“闲话不多说了,不少人想必已经知道了,钜平县出现了黄巾余孽劫掠杀人之情事,本县离得不远,很可能也出现黄巾余孽。这次请大家来,一是本官新至,照例与诸位乡老会面通情,二是讨论如何防备黄巾,大家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众人闻言,“嗡”的一声讨论开了,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烈,可是半天没个结果,最后决定唯县尊之命是从。
李天宝也不客气,道:“本官已经上书兖州刘刺史,请求派兵,相助我县保境安民,不日即至;同时,各位乡老大户,家里有家丁护院的,提高警惕,没事多安排巡逻,早晚注意要有人值守,发现黄巾余孽,立即鸣锣示警,没有家丁护院的乡老也要多宣多讲多告,务必让我县所有百姓,都提高警惕。”
李天宝喝了口水,又道:“大家不要害怕,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战略上要藐视敌人!黄巾贼的主力,早已被剿灭,这次过境的黄巾余孽全是散兵游勇,死在钜平县的黄巾贼乃是一方渠帅,也只聚了六个人,只要大家提高警惕,守望相助,这些个些许黄巾余孽,翻不出浪花来。”
众人都道:“县尊心细细密,安排周到,有勇有谋,佩服佩服。”
尤其是那于间,终于找到了机会跟县尊说话,只见他拱手道:“县尊那一句‘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战略上要藐视敌人’真是道尽了兵法之精妙,不愧是剿灭黄巾的功臣良将!间时常研读兵法,有许多疑惑之处,今天听了县尊这句话,茅塞顿开,许多不理解之处迎刃而解,县尊真吾师也!”
说实话,这马屁拍的不错,可以说搔到了痒处,可惜搔的不是李天宝的痒。
李天宝倒也谦虚,一摆手道:“我当不得你的老师,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