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你可得收好，只怕找遍天下，都找不出几个这样好的模具来，真真只有皇家才配享用。”

“沈慈，你若喜欢，我就送给你了。”

沈慈摇摇头，谦让道：“我就不必了，一来白案工夫我不在行，二来比起用模具，我还是更喜欢用刀，哪怕刀小一点儿都没关系，沉下心来细细雕琢，也有其中的乐趣。”

“你们说好了没有，我想要吃疙瘩了。”

许心言小小埋怨，汪以芙和沈慈都觉得她可爱，点点头让她尝尝，她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马上又哈呼哈呼地对着天吹气。

汪以芙被她憨态可掬逗笑得前俯后仰，问道：“又被烫到了？”

许心言好不容易嚼一嚼吞下去，怨道：“以芙，你这疙瘩也……太烫了。”

沈慈也忍不住笑了，劝道:“她这疙瘩刚出锅没多久，你慢点儿吃，好歹吹一吹热气。”

“我只问你，好不好吃？”汪以芙问道。

“好吃倒是好吃……”

“那就对了，若是熬出一碗清汤，再搭上这个模样，沈慈，你说宫里人会不会喜欢？”

“当然喜欢，虽然说食物做的好吃最重要，可人都是用眼睛先吃的，模样不好看，印象就丢了一大半，尤其是新东西，只有模样好看了，人家才愿意伸筷子尝一尝。”

汪以芙笑道：“那我又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以后你们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都得让我尝尝鲜，行不行？”

汪以芙宠溺地捏了捏许心言的脸，笑道：“知道了，全都先给你尝尝，你就跟那宫里的贵妃娘娘一样，每天都吃这些山珍海味，奇珍异品。”

“这可都是托你们的福呀，我要是贵妃娘娘，可不得让你们天天给我做饭吃。”

汪以芙哈哈笑着服了服礼，“是，贵妃娘娘。”

练习场在欢笑中入夜，三个人吃好荷叶疙瘩汤，收拾好了以后，只等入宫了。

四月初七，新人进宫。

这一天，天气不甚晴朗，灰蒙蒙地似乎藏着雷，可现在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寂静得让人心慌。

早上就有尚宫局的女史带她们入宫，一路从内教坊路过清观殿，西花房，玉熙宫，玉河桥，走进元武门大街。

按规矩，所有的女官内侍，进出皇宫只能步行，且只能从皇宫北边的元武门，也就是后门进宫。

从内教坊毕业入宫的宫女，都只允许抱一个包袱带些贴身的财物进宫。

她们进宫的同时，宫里面出来一些与她们背道而行的女人们，应该是到了年纪放出宫去的。

她们穿着普通妇孺的布衣，提着几个包袱，都是低头看路，眼睛不往别处多看一眼，与她们这群埋着头，实际上瞳孔都在眼角的新进宫女们，完全两个样。

听说出宫的宫女们，都是根据自己的意愿各自寻家或寻出路，到了年龄，是可以自由选择的。

到底是怎样的自由选择，让她们这般木讷呢？汪以芙想。

从元武门进宫以后，她们便往东走了好远，沿着宫墙有一排低矮的房子，尚宫女史说那是廊下家，是御前伺候的人住的地方。

而另一边的红墙里面，是东五所，尚宫女史说都是养育皇子皇女们的场所，皇嗣们的奶妈也住在那里。

东五所的尽头有一条街，尚宫女史带她们拐进街，走到第一个路口又往西拐，这里的门一重又一重，女史介绍这是东五所的前门，皇宫西边也是一样的结构，那边叫西五所。

从这条路往西的第一个路口，尚宫女史说叫东三长街，这条街进去走到头，有一个门叫嘉德左门，再往东拐就到了六局一司的正门了。

尚宫女史在门口严厉吩咐道：“今天带你们走的路一定要记熟悉，咱们这些宫女或女史，只能绕道走，除非有主子传唤，中轴上所有的宫殿是不许出入的，东西六宫和旁边的四条长街也要少去为妙。

要去哪儿，都围着东西六宫的外道走，准不会错。”

说完这番话，尚宫女史才带他们进入六局一司。

“六局一司与东六宫三个宫殿并列，面积十分之大，入门即是尚食局的地方，尚食局的人多，住的地方也占了一半，再往里面，就是尚服局，尚功局，尚仪局，尚寝局，最里面的一重院子，是尚宫局和宫正司。”

门里面已经有5个宫女等着，尚宫女史又介绍道：“她们是技术五局的女史，你们根据各自报的局，跟着她们走就是。”

到此，领她们进宫门的尚宫女史任务也就完成了，来领尚食局新人的，是一个姓关的典膳大人。

她圆胖身材，穿着井天蓝绣了藏蓝团花的上衣，以及微厚的襦裙，也没过多介绍什么，开门见山道：“进了尚食局，你们要准备忙起来，这也快中午了，放下包袱，吃过饭以后，我会带你们走一圈该走的地方，今天早些睡，明天一早，你们就要早起去御膳房上工了。”

关典膳行路有些急躁，急匆匆把她们带到住的地方，虽然还是五六个人一间，汪以芙沈慈有幸住一间屋子，也算幸运了。

吃完中饭，就被关典膳叫着逛宫殿。

她们一行人从嘉德左门绕出去，走过元武门，从这里开始，路线与进来时就不一样了。

关典膳将她们从坤宁门带进去，说道：“这里是后苑，也是宫女们为数不多可以走一走的地方。”

汪以芙脑里响起了言妈妈说的话，后苑种了一些果树，秋天的时候结果，桃子、苹果、梨子都很香甜。

关典膳刚介绍完，又将她们带到了西五所前门的街上，从西五所路过便到了中正殿后面的花园，言妈妈说过，这里有很多红松子树，扒下来的松子可以做菜，也可以压松子油。

“从四德门出去，往南走到二南门，再往西就是长庚桥，桥前有棵老柿子树，橙红的柿子可以生吃，也可以调味。”

汪以芙一边走，一边回想着言妈妈说过的话，她好像来过这里似的，那些路，那些门，早就从言妈妈的口中，听了无数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