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顾若素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望着窗外发怔,谢汝卿抱着顾若素哄了许久,到了三更天的时候,顾若素才在谢汝卿的疏导下慢慢入睡,这边的顾若素和谢汝卿各有各的苦恼,好似一朵乌云蔓延在他们的头上,而仅仅一墙之隔的谢好安那边却犹如久旱逢甘霖,久雨逢骄阳一般欢喜。
“你怎么来了,我娘和我爹可就在隔壁呢。”一身红色里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谢好安的身上,谢好安此刻睡眼惺忪的靠在床头,看着一身黑色夜行装的人,说道。
“嗯,我知道,但我实在有些担心你……那日,我应该同你一起去的。”那人说道。
“你别勉强啦,你素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去了干什么~”
“反正那个邓博弈听说现在已经被打的下不了床呢,比我还惨~”
“这我也知道,是国公爷使了银子,让打板子的两个亲卫下了狠手。”
“你怎么知道的啊?这事情连我都还不知道呢……”谢好安惊讶的长大了嘴,凑近那人道。
“我庶长姐前些年嫁给了一个寒门庶子,那寒门庶子如今正是陛下身边的亲卫之一,这次领了打人差事的,就有他。”黑衣人看着谢好安酥肩外露,不禁暗了暗眼,随后,一边回答谢好安的问题,一边着手谢好安松松垮垮的衣服给他穿好。
“你别帮我整衣服了,今夜有些闷,我一睡着就控制不住的踢被子扒衣服,就算你现在帮我穿好了,明天早上也是这样的。”谢好安嘴上拒绝道,但并未出手阻止黑衣人的动作。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有的你都有啊……”谢好安嘟囔道
“……”那黑衣人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
“我娘准备办个马球会,你来嘛,我好久没看你打马球了。”谢好安并未发现黑衣人的“尴尬”,在床上翻了个身,说道。
“你若是非要看,私下,我找个庄子再让黑一黑二几个人与我一起打给你看就好了,这种场合,我已经多年不去了。”
“唉……那好吧,其实,我还是很想你来的,我娘办的这个马球会名义上吧,就是打打马球玩玩捶丸什么的,但实际上啊,就是个相亲会……烦死我了……”谢好安颇为苦恼的说道。
“相亲……你母亲想给你相亲了?”黑衣男子替谢好安梳理乱糟糟的秀发的动作一顿。
“也不算是吧,我家里好几个侄子侄女再过两年陆陆续续都该到了适婚的年纪,一家有女百家求,男儿也是一样,可得要提前相看起来才好。”
“至于我嘛……我估摸着过几年我母亲也要替我张罗婚事了吧……只是,我实在没什么喜欢的姑娘,不是那么想成家……”谢好安说到此处,那黑衣人正准备缓缓舒一口气,却又听谢好安说道:“对了!我跟你说,我大嫂嫂今天带了她侄女过来,说是拉过来瞧瞧世面,结果啊,我大嫂直接就把她那侄女就往我身边凑,我又不笨,一看就知道我大嫂是什么意思。”
“那你……怎么想?”
“你大嫂出身显贵,容貌艳丽,想来她的侄女也不会太差才对。”
“嘻嘻嘻,你说的还真挺对,我大嫂那侄女规矩礼仪样样到位,生的也颇为标志,说话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
谢好安说到此处,那黑衣人一时之间没忍住狠狠抓住了谢好安的手,嘴里硬生生的挤出了几个字:“那……你……可想……娶她……”
“哈哈哈,你怎么会这么想啊,我才不会娶她呢,这小姑娘虽然一看就是个做贤妻良母的样子,但先不说我和她之间差了一辈,就说她……生的还没我好看呢,我干嘛要娶她?”
“我要和我娘一样,要嫁就嫁这世上最好看的,要娶也娶这世界上最好看的~”
“不过,你抓着我干嘛,疼~你看……都被你抓红了……”谢好安拉出自己的手,借着微弱的火光,指着那红圈说道。
“我……帮你揉揉。”黑衣男子再次拉过谢好安的手,用自己长满了老茧的大手,轻轻的替谢好安推拿。
“阿舒,你是不是怕我比你先一步娶妻,等我娶妻了以后,见色忘友,就把你给忘啦?你放心吧,我谢好安这个人什么都拿不出手,就是脸和信用最拿的出手,我答应过你的,只要你不娶我也不娶,就算你娶妻,我也还是会当你一辈子的家人的,只要你有需要,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说着,还特意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站在黑衣人的身前,踮起了自己的脚尖,摸了摸黑衣人的脑袋。
“嗯……我怕……但以后我不会再怕了,你记着,以后也不要受伤了,若有人欺负了你,你就在心里记着,我帮你挨个把他们打回去。”黑衣人纵容的让红衣少年摸着自己的脑袋,随后一把揽住少年的腰,让少年紧紧贴着他,烛光掩影,缱绻罗帐,二人一黑一红,在这无边的黑夜之中,好似融为了一体。
“你回头让人给我送请帖来,我去马球会。”
“咦,你怎的忽然想来了,不过也好,我一直觉得你应该多出来见见世面才好,不然整天在军营里待着,多没意思啊。”
“都听你的,日后,我有空的话,都来陪你,你记着让人把我的位置放在你的身边,我在你身边,没有什么小娘子敢来惹你。”
“切~你怎么这样啊,说不准我就有看上的小娘子呢,你这可是断了我的桃花呀~”
“你说了,你喜欢好看的,满都城的小娘子,没几个好看的,好看的也没有你好看,你一定瞧不上他们。”
“好吧,好吧,算你有道理~我也觉得我是这全天下最好看的小郎君了~只是你看,我的脸现在还没好……是不是没以前好看啦……要是到了马球会那天,我不能艳压群芳怎么办啊……”谢好安状似悲伤的说道。
“艳压群芳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我回头让人把巫医制的药拿过来,虽然你家里人肯定替你寻了诸多美颜圣品,但巫医医术高明,且一向只为军中效力,军中将士伤的重,但只要用了巫医的药,哪怕再大的伤口也可以恢复如初,我保你的脸一定会好好的……就算巫医治不好你,在我眼里,你也是最好看的小郎君……日后,若是有别的小郎君比你还好看,我就把他们的脸划花,给你……”黑衣人越说越离谱,谢好安没好气的伸手捂住了黑衣人的嘴。
“阿舒,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就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啊,真是的,皮囊这个东西本来就不长久,我只是珍惜我的容貌,但我并非非要这绝世美颜不可,若以后能用这容貌换我珍重的东西,比如我爹爹的命,母亲的命,还有你的命,我可是十分愿意的。”
黑衣人听到这,也伸手轻轻掩住了谢好安的嘴,十分认真的说:“不会有这一天的,永远不会,我会用我的手,护着你一辈子,让你永远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好看的小郎君。”
“哎呀,阿舒,你看你,又当真了,真是的,怎么这么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啊……你真的不要太在意这些事情,谁都会有老的那一天,邓我老了肯定就是满头白发,满脸沟壑,难不成到那时候我还能天下第一美不成,哈哈哈。”谢好安说到此处,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声似银铃般清脆悦耳。
“你老了,在我心里,你也是最好看的小郎君……”黑衣人倔强的说道。
“噗呲……阿舒~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吧,我以后一定乖乖的躲在你身后,让你保护~”
“嗯……好。”
“唉~阿舒,我爹娘常说我像个小孩,整天里没个正形,说要是我可以向你这个黑面郎君学那么一二分,他们也就能多放心些,可我怎么瞧着,你比我还像个小孩子,小孩子脾气才这么倔强呢。”
“我在别人面前不这样,只在你面前不一样,你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我改好嘛。”黑衣人说到此处,还十分认真的抬头看着谢好安。
“改什么改,你这样就是最好的,我喜欢的是你,你可是我的家人,你怎么变,我都喜欢。”
“好啦~天色不早了,你要不直接留在我这里睡吧,我又有些困了呢。”谢好安一边和和气气的说道,一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你睡吧,我军营之中还有事情,只是听说你出事,实在没忍住,这才过来的,黑一黑二还在外面等着。”黑衣人一边扶着谢好安乖乖躺下,一边替他掖了掖被子。
“嗯……那好吧……你早些回去吧,路上记着注意安全,回军营忙完以后就立刻休息……
还有……记着下次你再来和我一起睡,我好久没和你一起睡过了呢……”谢好安本就是睡到一半被喊起来的,现下重新“拥有”了他亲爱的被子的和枕头,更是瞌睡虫上线,话音刚落,便闭上眼睛睡着了,嘴里还发出来浅浅的呢喃声,只是声音太小,让人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活着的……”那黑衣人伸手摸了摸谢好安的小脸,不断摩挲着那还未好全的淤青伤口。
黑衣人不知在谢好安的房间里待了多久,总之是在日出之前,总算是从谢好安聚福斋后院的围墙给翻了出去。
围墙之后,黑一黑二已经是牵着马苦等多时,见黑衣人总算是翻墙而出,两人赶忙迎了上去,其中,黑一说道:“将军,你可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待在这谢六爷的屋子里一宿呢。”
“你胡说些什么呢,我们将军是那种人嘛,而且,那燕国公可说了,不让咱们将军在功成名就有能力保护谢小爷前,对谢小爷下手的,就算生米煮成熟饭,咱们将军也甭想把人给从燕国公府里带走。”
“是是是,我真是糊涂了,差点忘了,燕国公可不是吃素的……”
“哎呦……咱们将军可真是可怜啊……唉~”
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黑衣人听了许久,才出声打断道:“好了,你们二人都给我安静些,身上功夫没见长进,这嘴上功夫倒是给我厉害了不少,也敢联排起我来了。”
“属下不敢……”黑一黑二两个人赶忙请罪。
“回去让人去寻巫医来谢府给谢六爷看伤,还有,记着去给禁军打声招呼,邓博弈的板子打的可以再重一些,不需要手下留情,痛了才知道长记性。”
“啊……这……”
“怎么,有什么问题。”那黑衣人嘴上说的是个不折不扣的问句,但口吻俨然是不容置喙。
“没有问题,属下回了军营立刻和黑一开始行动,保证一切都是按照将军你说的来做。黑二赶忙说道。
“嗯,走。”得到两个手下的保证之后,黑衣人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翻身上了马。
黑一黑二跟在他身边多年,对于他的心思,自然也能揣摩的出来,办事也颇为利索。
月色消散,朝阳新出,此刻还是空空荡荡的京都街道响起了三声马蹄声,一晨起打扫的妇人只看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掩面的人,掩着面直直往城外奔去,三人身形壮硕,周身自带一股子的杀伐之气,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妇人还闻到了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再看三人腰间皆配了一把短刃,短刃的首上还刻了一个醒目的标记,那标记人尽皆知,乃是孤狼军军徽,妇人心下大惊,不知是何事能让孤狼军军营中人偷摸入京,只盼不是什么祸害民生的大事才好呢。
妇人抱着这样担忧的心情,苦苦关注了好几天的消息,但都没见传来什么大事,只街道上多了一张邓府的寻医单,听说是那邓公子被打的狠了,实在受的伤有些重,只得找些名医来瞧瞧可有什么快速恢复的好办法,但这对于妇人来说无关紧要,只要不打战,她的心永远是安着的,至于那日看见的事情,只当是军营中人思念亲人,悄悄回来探亲罢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