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苑在服装厂对面铺了一大块塑料布,把带来的妈妈鞋摆了上去。
一来服装厂里的工人工资高,二来,她也想试试能不能打听到一点关于林文洁和江二福的消息。
摊子刚支好没多久,服装厂就到了吃午饭时间。
见到有两个小姑娘在摆摊卖鞋子,都走过来瞧。
江笙负责卖鞋,江苑就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默默的看有没有记忆里认识的人。
鞋子价格虽然贵一点,但够软够厚,还是有不少人买,没一会儿摊子前就聚集了一圈人。
江苑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很快就锁定一个40来岁的婶子。
这位婶子姓宋,曾经和江二福林文洁在同一个车间。
只见她揣着手瞧了半天,挑中一双37码,可问了价格又觉得贵,纠结之下还是放下了。
江苑拿起那双鞋,跟忙着装鞋子收钱的江笙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追着那位宋婶子的方向而去。
宋婶子就住在这附近一处弄堂里,江苑在没人的巷子里叫住她。
她端详许久才认出来眼前的小姑娘竟然是林文洁家的。
“婶子,我想跟你打听点事。”江苑脸上带着长辈们最喜欢的甜美笑容,顺势递上手里的鞋子。
宋婶子踌躇着不敢接,“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用送东西。”
江苑不由分说把鞋塞进她手里,“这鞋是我卖的,送你一双还是送得起的,我爸妈在的时候您不是也给过我水果糖吗?”
宋婶子脸红到了脖子,心想这水果糖哪里比得上这么好的鞋。
但她又实在做不到把鞋子推回去,只好道:“你问吧。”
江苑送了鞋子便也不再客气,“我想跟您打听一下,我爸妈出事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宋婶子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江苑会问什么让她为难的事。
“我记得那天我刚刚收拾好东西…”
江二福和林文洁说起来是在服装厂下班之后出的事,那天车间里只剩下他们两口子,因为有批货要赶制,车间主任让大家自愿加班,宋婶子本来也想留下来加班,但家里孩子那段时间正在生病,她只好先回家。
刚换好常服准备出来,就见到好多人往车间跑,说有人出了事,她跟着人跑过去才发现是自己车间。
当时车间里围了好多人,机器倒在地上,江二福喉咙被划开,机子的刀片上还沾着血,而林文洁就被机子压在下面,两个人都已经没了动静。
大家齐心协力把机子挪开,就发现两人都没了气,林文洁的脸都砸烂了。
技术工人检查过后,确认是机子出了问题。
“所以,当时并没有人检查过尸体的死因?”江苑脸色有些不好看。
宋婶子理所当然道:“死因已经很明显了呀,机子出了问题,而且车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江苑点了点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好匆匆告别后离开了巷子。
宋婶子看着她的身影走远,转身快步进了自家的房子。
刚打开门,客厅里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大衣烫着时髦卷发的女人,赫然就是已经人间蒸发的林文洁。
“她真找你了?”林文洁开口,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嗓音有点哑。
宋婶子把鞋子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是,你料得不错,她果然开始怀疑江二福的死因。”
林文洁闭了闭眼,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
烟雾缭绕中,宋婶子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一支烟抽完,林文洁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屁股,“你这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现在马上收拾东西跟我去港城。”
“是!”宋婶子看了一眼她住了十多年的这个家,转头进入房间收拾行李。
快到摊位的时候,江苑太瘦揉了揉僵硬的脸,直到能够自如做出表情,才快步去了摊位。
鞋子已经没剩多少,江苑见时间差不多,和江生一起把塑料布一收,拎着包袱就走。
等去把包袱收进仓库,两人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饭,打包了几份饭菜,又去电影院看了部电影才回家。
晚上躺在床上,江苑翻来覆去睡不着,江二福的死因一直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闭上眼入睡。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
米国的冬天没有京都冷,秦平围着灰色的围巾,拎着一袋子感冒药匆匆进入租住的房子。
“你怎么还在看书?医生说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他上前强行拿走季晟手里的书,把一杯热水塞进对方手里,再把感冒药扔在他身上,“赶紧吃药吧你!”
季晟吞下药片,眉头都不皱一下。
“还没有消息吗?”他看向秦平。
秦平摇头,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硬币,“暂时还没有,我们现在手里只剩不到十米金了。”
他叹了口气,“我觉得这奖学金的事估计没戏了。”毕竟季晟明确拒绝了威尔教授让他以后留在米国的提议。
季晟疲倦闭眼,躺回到狭小的床上,他是不可能留在米国的,他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早点学成归国,去完成和那个人的约定,即便这个约定是他单方面的。
“算了,我还是再试试给我妈写信,看能不能想办法给我们送过来,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季老爷子的?”秦平拿出纸笔扭头问道。
季晟刚想摇头,突然又想起什么,艰难翻身坐起,“我也写一封吧。”
祁明远拿到了江苑的出生证明,她确实是江家的孩子,一应证据手续都是齐全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
那时候出生的孩子,很少有各项证明办得这么齐全的,有很多甚至连户口都没上,调查资料显示,江苑才出生三个月就上了户口,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再怎么疼爱孩子也不至于这么赶。
于是他决定趁着年假去大云村一趟。
听说江苑有可能是自己妹妹,祁阳闻惊喜交加,吵着闹着要一起去大云村查证,祁明远实在坳不过,只能答应带上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