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需要你明白一个道理,小小县令,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们能坐在这里,和你好言相劝,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不要不识抬举!”
“就你这种身份,老夫用点手段,让你出点意外,都没人会管你的死活!”
“你见过天下有谁,会为七品县令主持公道的吗?莫逼老夫!”
刘文善威胁完,孔讷便淡淡开口:“小……嗯,张县令,不就是两百两银子的事吗?听说你做生意一个月也不止这点钱对吗?”
“你慷慨点,把山捐出来,将来我们开了书院,培养了俊才,他们也会念着你的好。”
“树敌不是一個明智的选择啊孩子!”
“你好生想想,冷静冷静。”
张天满不在乎的看着他。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谁说大明的老学究是书呆子,这群人搞斗争的学问可是实打实的第一名。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对孔讷道:“你也是大言不惭,从春秋的时候,你孔家就是我汉人的标榜,然而到后辈了,渐渐走歪了,那么我问你,你说要教育大明读书人,是替谁教育?”
孔讷道:“自然是大明朝廷。”
张天继续问道:“那么在元朝的时候,你又在为谁培养人才?”
孔讷的秘密很多,老爷子都告诉过张天,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能将这家伙打入十八层地狱,张天没找他麻烦已经够仁慈的了,他居然还当先到自己麻烦了。
老爷子总告诉张天,天下文人,尤其孔家,是可以拿捏利用的。
但张天不以为然,失去了这么个大儒,还能培养出像刘三吾那样真正的大儒出来!
儒家又不是只有孔门一脉!
“你!”
孔讷愣住了,替元人宣扬学问,这是他一辈子的耻辱,是他们孔门一辈子的耻辱!
“那么我在问你,你孔讷一脉究竟是不是孔门正门宗子?这个事是不是可以溯源再讨论讨论?”张天再次开口,这才是杀手锏。
孔讷瞳孔收缩,面上肌肉颤了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天,厉声道:“你住嘴!你究竟是谁?”
这个事,没人知道!
除了洪武老爷子,没人知道!
这小子是谁,究竟是谁?这种事他怎么知道的?
周围夫子们有些不知所云,却也不知道孔夫子这是怎么了。
好好说着,干嘛问人家是谁?
他不就是一个七品县令吗?这还用问?
张天笑笑:“好了,我话说完了,还要山吗?我给你,你敢要吗?”张天有些不怀好意的盯着孔讷。
刚开始的时候,孔讷义愤填膺,一腔正气,然而现在,他居然有些颤抖起来,抿嘴不语。
他似乎从这小子眼中发现了什么。
那秘密足可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
可是,他究竟为什么会知道?难倒他是锦衣卫?
这事儿出了洪武老爷子,就只有锦衣卫了!
孔讷笃定,恐怕皇子皇孙都未必知道这事!因为皇子皇孙在老爷子心中的分量都没有这么大!如果不是锦衣卫,那就是大明接班人……嘶!
孔讷瞳孔收缩,开什么玩笑?!
“伶牙俐齿之徒!”孔讷没开口,刘文善开口了,
“地契拿来!有什么不敢要的?一七品县令尔!”
孔讷急忙站起身:“不,不可!”
他阻止了刘文善:“不要如此,这个……从长计议……”
刘文善惊呆了,小声道:“夫子,怎么回事?我们皆乃一腔正气之辈,焉何对七品县令服软也?”两人正小声说着,府外,一阵嚣张的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张天,你的籍贯咱给你送来了。”
“听说有狗东西不知好歹在编排你出身的身份是吗?”
“本官来看看,是哪些不开眼的东西,敢编排咱蓝家的小辈?”哗啦啦!
一群持刀戟的小吏瞬间冲入宅院,将所有人包围起来!
天有些黑下去,阴沉沉的,看似又要下雪。
朱元璋腿脚旁烤着火炉,躺在寝殿的摇椅上,眯着眼听着蒋璈的汇报。
自从朱元璋见识了这摇椅的乐趣,便再也停不下来。
偶尔批奏疏累了,便会来摇椅上躺一躺。
这个大孙子,有心了,真孝顺呐!
毛骧则继续开口道:“张县令面前坐着以孔讷为首,五六个翰林院编修。”
朱元璋点点头:“嗯,这么多倚老卖老的学究在,娃子紧张了没?”
毛骧摇头:“张县令没有一丝紧张,也凛然不惧。”
好家伙!
这小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些人可都是翰林院的老学究,年纪也大,威严也够,那小子却毫无惧色,不错!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欣慰的道:“继续说。”
毛骧继续开口道:“孔夫子说要买了卧牛山,要准备开一家书院,替大明培养俊才。”
朱元璋却是笑了。
“那卧牛山,是无烟煤山,孔讷竟不知道?买山之前不知道打听打听?”
毛骧知道老爷子没有问自己的意思,他继续平淡开口:“张县令自不会卖卧牛山,双方便起了争执,刘文善说张天没爹教……”
朱元璋刚才笑嘻嘻的脸色,渐渐消融,连带着身子下的摇椅也不晃了。
“说!继续说!”朱元璋沉声道。
毛骧道:“说张县令没爹教,没娘养,所以教养不行。”
“张县令说他爷爷教过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是刘文善……唔,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说完,默默的站在一旁。
朱元璋脸色有些狰狞,笑的很可怕,“呵,连咱都骂上了,刘文善是吗?成,你继续说。”
毛骧将后面的事,事无巨细的告诉朱元璋,所有过程,都和当时发生的丝毫不差,甚至说的话语语调,都一模一样!
这就是朱元璋的锦衣卫亲军指挥使!
朱元璋笑笑:“咱娃不错,反击的也很一针见血,确实没必要和这群老学究说那些废话,直接一棒子撂倒,抓着对方的痛点反击就行,做的不错,呵呵。”
脸色一变,朱元璋指着蒋璈:“刘文善回来后,将他带过来。”
“遵旨!”
朱元璋眼神晦暗不明,有些懊恼和自责。
娃子,咱有些对不起你,明明你可以不用受这些委屈的,可男子汉大丈夫,要是过的太顺了,这不好。
和他们交交手,和大明上到百官下到百姓都过过招,这些你该经历的,不要怨咱不说你身份……
另一边。
院子里突然出现一群人,随后就看到蓝破虏嚣张的走了进来。
胖子王德禄都吓尿了。
这咋把官府都引来了呀!
这下要糟糕了!
这小子真是疯啦!这下完了,官府来了,这事儿可闹大了呀!就在他瑟瑟发抖,为张天默哀的时候,下一刻一—
蓝破虏拍着张天的肩膀:“臭小子,明明是有身份,为啥要和别人说自己是没有身份?这不胡闹么~~?”
说着,他不屑的瞥了瞥周围的老学究:“这不,招惹了一群疯狗来咬你,”王德禄虎躯一震,震惊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天呐!
张兄弟好似……不简单呐!“放肆!”“混账!”
“蓝破虏,汝莫以为汝兄是蓝玉,便可如此嚣张!”卧槽!
王德禄更加震惊了!
蓝玉?
那是什么来头啊!
那可是大明的国公,才打赢蒙古人的大将军!
这样的人,居然和朱兄弟如此熟稔?
他真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呆呆的看着张天,头皮有点发麻。
这……咋感觉自己好像要辉煌腾达了呀!
蓝破虏铿锵抽刀,一刀砍掉刘文善面前的茶几,大喝道:“老子就这么嚣张!”一下子,屋内鸦雀无声!
这群老学究,当场身子僵硬,满头冷汗!
反正老爷子都知道他蓝家认出了张天,还有啥不能干的?
蓝破虏指着这群人便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算啥东西?张口闭口一个七品县令!你看不起谁呢?孩子比你低到哪去了?”
“你算个鸡毛?你们算个鸡毛?你们给咱孩子提鞋都不配!一群废物,屁事没干,天天尼玛张口闭口借着高贵的身份压这个压那个,除了读了点破书,你们还能干鸡毛?”“咱孩子拯救苍生的时候,你们还在抓屎玩呢!”“要点脸吧你们!”
张天震惊的看着蓝破虏,他着实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敢和这群靠嘴皮子混饭吃的家伙撕逼。
而且还能将对方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牛逼!
张天暗暗给蓝破虏竖起拇指。
刘文善嗫嚅着嘴。
他不是不想反击,实际他和这群大儒要反击,他们能有一百种办法!
可问题是,对方提了个长刀,目露凶光的站在面前。
万一这个疯子要是动手了,这找谁说理?所以,这没必要,安全第一。“呵!”
刘文善就是冷哼,不屑,也不说话,用眼神鄙视蓝破虏和张天。片刻后,他起身哼道:“老夫懒得和你争吵。”“对!吾也是!”“加吾一个!”
说着,这群人缓缓起身,挺拔着身躯,一往无前的离去。
只是走的时候,身形却有些跄踉,好几个的小腿,还在打着颤。
等这群人离去。
张天才开口看着蓝破虏:“蓝大人……这个人情……”
蓝破虏哈哈大笑:“啥人情?什么人情?都自家人,说啥人情?傻孩子。”“自……自家人?”
张天若有所思看着蓝破虏:“嗯,你和我大哥关系不错,那就咱自己人。”哦,这么个意思,不过张天和蓝玉的交情确实还可以。
这么一想,到也豁达。
说完后,他语重心长的对张天叮嘱道:“孩子,好好孝顺你爷爷,知道吗?”
张天点头:“此毋需你说,我和自家老爷子相依为命,自当孝顺养老。”
蓝破虏点头:“咱放心你,也信你的话!你这孩子品性错不了!咱不会看错人!”
“好!”
蓝破虏拍了拍张天的肩膀,霸气的道:“下次这种事,不要出面,你啥身份?和他们扯淡算咋回事?收拾人这粗活,下次直接去县衙找我,一身力气就是没处发泄呢。”
“还有,老常他不是也交待过你,有啥事去找他吗?你都忘啦?”张天这才想起来常茂。
他看着蓝破虏,郑重的抱拳弯腰行礼:“张天,谢谢诸位长辈抬爱。”
蓝破虏急忙扶起张天:“好好!谢个啥?不谢不谢,都说了,不要和咱客气,懂事的孩子,不错不错!”
“成了,你忙,我先回去。”
蓝破虏招招手,身旁的小吏将刀入鞘,随着蓝破虏离去。
走出院子外后,蓝破虏对这群小吏道:“都踏马看清楚了没有?他就是张天!应天府辖下,谁找他麻烦,朝死里打,出事了老子担着!”
等蓝破虏走后,胖七品县令王德禄使劲晃了晃那硕大的猪头,有点被震惊晕了。“哥。”
胖子直接就给跪了,“小……小人不知道您这样厉害的,刚才,多有冒犯,见谅见谅。”张天笑笑:“没事儿,起来。”
王德禄起身:“那个,刚才蓝大人说您还拯救黎民苍生啊?这么厉害吗?”
张天笑道:“嗯,无烟煤知道吗?”
王德禄疯狂点头,笑着道:“那是好东西,小人买了很多在家囤着。”
张天道:“就是盐山产出来的,我六万两卖给朝廷了,所以也算是间接救了黎民百姓吧。”说着,张天招手离去,“以后常联系,有生意你替我做。”吧嗒。
他笑不出来了,下巴都快惊掉了,呆呆的看着张天离去的背影,如鲠在喉的样子,想说话,嗫嚅着嘴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而后,他感觉腿有些发软,弯着腿努力站着,呼吸都窒息了。
他像个雕塑一般,整个人有点僵硬。
他刚才……说了个啥?
盐山……六万两……然后,给我……两百两?
哈抖。
哈哈。
那么,我是不是亏了些许?
两眼一黑,王德禄差点晕厥。
岂有此理,这是岂有此理啊。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以刘文善为首的翰林院编修们涨红着脸,吃亏了,这一次吃了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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