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朝燕王那边走过去之后,晋王才凝重的道:“二哥……这……大哥的孩子??”
秦王面色也有些拧了起来,“大舅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对咱说他是大哥的孩子?”晋王急道:“这不是啊,雄焕八岁不就薨了吗?这什么意思?没死?”
秦王道:“我咋知道啊!可那孩子刚才说他没得父母,这踏马老子也糊涂了。”嘶!
嘶!
晋王没由来的突然倒吸两口凉气。
秦王不悦的道:“你大惊小怪的干啥啊?”
“二哥,这次宴会,可是老爷子牵头组织的啊,说是要给咱们见一见亲戚,你觉得咱爹会这么无聊?会这么热情?”“我日!”秦王浑身一颤,目光顿时幽深起来,眯着眼望着张天的背影,嘀咕道:“这他娘的,邪门了啊!”晋王唏嘘道:“我看咱大舅这样子,有八成机会是这么一回事,这是咱亲大哥的种啊!二哥!”秦王也有些愣住了。他们二人的封地一个在陕西,一个在太原,相隔很近,都是阻挡北胡入侵中原的重要塞口,也是拱卫应天城的重要城镇。
秦晋二王都遗传了朱元璋的性子,不过只是遗传了暴虐这么一项。
两人比朱元璋还暴虐,动不动在封地打人杀人,这些事屡见不鲜。
朱元璋曾经打算剥夺两人的爵位,要不是朱标从中斡旋,现在两人恐怕就废了。
对大哥,他们是无比信服的。
而且秦晋二王也没有太大野心,更不想去做啥皇帝不皇帝的,在朱标死后,老二秦王最有机会成为朱元璋的继承者。
可他压根就没朝这上面想过,因为他自己清楚,自己没这個实力,如果朱元璋真将位置传给他,他自认为自己也没能力拎起朱家的江山,更不可能斗得过野心勃勃的北平燕王。
可这太平王爷还有几年能做,他们其实也是知道的,只要老爷子一走,乱世一定会出现。
如何能安稳保证他们的藩王位置,成了两人当下最关注的事。
现在,张天的出现,无疑给了两位王爷一记强心针!
按照血脉来说,他们和朱标都是高皇后所出,和朱标的正嫡子,那也都是至亲中的至亲!
如果他真是大哥的嫡长子,那这事儿……就有点复杂了呀!
秦晋二王脸色都有些扭曲的兴奋!
“老三,也别高兴的太早,他究竟能不能拎起来大明江山,谁可都不清楚呐!咱们保持中立,先看看再说。”晋王重重的点头:“二哥说的对。”
“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蓝玉边走,边低声问张天。
言下之意,自然是对秦晋二王有什么想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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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道:“很奇怪,总感觉他们怪怪的。”
蓝玉道:“咱不问你这个,他们的为人啥的,看出什么了吗?”
张天摇摇头:“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暴虐,反倒是有几分精明的味道在。”
蓝玉道:“你看的很准,旁人都在传说这两位王爷动不动对封地的人打打杀杀,你又怎知道,他们不是以此疯癫之举,故意做给旁人看呢?”“这两人不是简单的货色,想要安稳,就先自己不安稳,这样老爷子才不会忌惮他们,反正他们也没啥野心,在封地疯癫点反而好。”“如果想燕王那样老老实实的,反而才会让老爷子警惕。”蓝玉笑笑:“无论如何,他们不会有啥威胁的。”张天点点头。刚才来的时候,他也看到了秦晋二王和朱棣是有明显疏远的距离。
两人低声说话间,蓝玉已经带张天来到燕王朱棣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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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淡淡乜了一眼张天,便面带豪迈笑容对蓝玉抱拳:“凉国公!好久不见!”
“上次北征,咱们并肩做过一次战,好不快活!本王到现在都佩服蓝将军冒险的军事指挥!”上次蓝玉带兵出北疆,是朱棣的北平军负责侧面接应的,朱棣说和蓝玉并肩战斗过,这话不错。蓝玉笑笑:“燕王的侧翼扰敌也打的十分出色,咱也佩服至极。”
朱棣知道,他和蓝玉注定不可能是一个阵营的人,现在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朱棣将目光定格在张天身上,随口问道:“凉国公,这可不够意思了啊,这后生究竟是谁,也不好好的介绍介绍给本王认识!”蓝玉还没开口,张天便抱拳道:“小子,张天,见过燕王殿下。”蓝玉愣了愣,不过到也没开口阻止张天的擅自做主。
他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能决定自己做任何事了。
蓝玉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着张天和朱棣四目相对。
朱棣呵呵笑着:“小后生有几分果敢劲,你不怕本王吗?”绵中带刀!
张天故作不解的道:“为何要怕燕王殿下?”盛气凌人!
蓝玉在一旁眯眼看着这对叔侄的暗中较劲,心里竟觉得这是一场无声的硝烟!
朱棣道:“本王这手里,可沾着血腥,寻常孩子见到本王便怕,你小子不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很好!”无声威胁!
张天回道:“燕王手里沾的都是胡人的血,是大明最忠心的臣子,是护卫大明的英雄,我不怕英雄。我怕的是手里染着同袍的血,怕的是那些不忠不义不孝之辈,燕王殿下,小子一点浅薄见识,你觉得呢?”
完美反击!
蓝玉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彷如看到了硝烟,已经在两人之间慢慢腾空而起...
朱棣面皮抽了抽,不动声色的哈哈大笑:“说的对!说的很好!”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咄咄逼人的样子,真令人讨厌!
不过朱棣这点气度还是有的,虽然在言语上输了一阵,但依旧豪迈的大笑。
身后,徐辉祖三兄弟吃惊的长大嘴巴。
敢和阎王殿下这么说话,甚至还有较量的意味在,这小子究竟什么来路?
至于这么嚣张?
这要么是愣头青,要么是有恃无恐!
徐家三兄弟虽然更偏向于前者,但直觉告诉他们,这小子似乎真的是有恃无恐!
蓝玉打个哈哈,笑着对朱棣道:“小孩子都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过咱后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些将刀枪对准自己同袍的杂碎,确实令人恼恨。”
朱棣跟着笑,笑容更加难看,“哈哈,对!说的一“六七三”点不错!”
他微微看了一眼张天,道:“对了,小子年岁多大?”
张天道:“今年及冠。”
朱棣道:“十八?呵呵!英雄出少年啊,后生无畏果敢,这才是咱大明的将来!”
“我这两儿子也差不多十六七的样子,比你小不了多少,你们都同岁人,可以好好交流交流。”
说着,朱棣对身后高喝道:“出来见过张郎君!”
一胖一瘦,两个小子出现在张天眼前。
老大朱高炽,老二朱高煦。
朱棣家的这些儿子也没少作怪。
“张郎君好。”朱高炽因为肥胖,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了。
“小王爷有礼。”张天不卑不亢。
朱高炽道:“吾有一困,日思夜想,却终不得解,还想张郎君请教开导。”
蓝玉眉宇蹙了起来。
这是老的说不过,要让小的上场了?
他笑呵呵的看着朱棣:“燕王,令子这是做什么?今日集会,怎么还请教开导起来了?”
朱棣依旧挂着笑容,道:“他们小孩子的事,咱长辈的莫管了,他们同龄人,交流交流也没有什么不好。”
今天这么多外戚藩王在,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张天。
他本就不想张天过多的暴漏于人前,走个过场,让他们知道张天的存在,这就是蓝玉的目的。
现在燕王的儿子突然请教了起来,要是张天答不出个好歹,或者是输了,那这脸面就不好看了。
所以蓝玉本能的是要拒绝。
燕王这两个儿子,一文一武,都不是简单的货色,蓝玉不想让张天出面。张天笑着道:“小王爷严重了,我哪儿有这种本事开导你?”朱高炽认真的道:“张郎君谦虚了,正常的指教,你莫要多想。”张天笑容满面:“我怎么感觉小王爷像是不是请教,像是比较?”朱高炽道:“张郎君若这么理解,也成吧。”张天挂着笑容,微微有些沉默。很奇怪,明明是两个年轻人的对话,却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甚至有些藩王已经漫不经心的围了过来。
见到张天沉默,许多人暗暗起了心思。
不和朱高炽比较是正确的,看来这小子对自己有过掂量。
燕王的嫡长子朱高炽,可是请了许多名师教导,莫看他胖,但他的智慧丝毫不可小觑,因为他的老师是--姚广孝!
就在众人以为张天要拒绝的时候。
张天笑着点头,开口道:“成吧,你想怎么输。”甫一开口,众人顿时惊掉大牙!
年纪不大,口气不轻啊!
蓝玉想拉都没拉住。
咱们不是说好的,这次来不节外生枝吗?你小子怎么这么嚣张起来?
这不是你的性子啊!
许多淮西勋贵面色也开始凝重起来。
张天代表的,不是他个人,是皇明储君,是淮西勋贵!
他不能输,尤其在这种场合!
“蓝大哥!你怎么不拉着点?让人三言两语,怎么还将他性子给激了起来?”傅友德低声问道。
“就是啊!这小子,寻常可不是这么盛气凌人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常茂也有些狐疑。
蓝玉摇头:“我咋知道?我要能拉得住才成呢?”
“额,这小子突然改了性子,莫不是老爷子指点过了啊?”蓝玉这话说出来,大家纷纷缄默了起来。
另一边。
朱高炽已经开口了。
“古人常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
“可是本王在北平城,看到的百姓,他们非但不是无耻,而且各个谦逊有礼。”“论语这句话,吾不敢有辱圣贤,只是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这句话,出自论语,全句为: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恪。
意思是:用法制禁令去引导百姓,使用刑法来约束他们,老百姓只是求得免于犯罪受罚,却失去了廉耻心;倘若用道德教化去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统一百姓的言行,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更会守规矩了。
其实就是古人关于‘依法治国’和‘以德治国’的辩证。
朱高炽的水平很高平,他故意抛出前半段,也就是说在北平,他们在北平开展的是依法治国,可百姓还是尊规守矩,有礼有德,并没有出现《论语》说的‘民免而无耻’的现象。
张天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因为如果反驳朱高炽,那就因为着《论语》这句话说错了,现在大明尊崇‘孔子’,若是反驳孔子,无疑是将自己和儒家树立在对立面。
若是将来执政了,这就是污点,会引起许多人强烈反对!
在这个世界,礼法大于天。
如果张天顺从朱高炽的言论,那就是承认了北平执政的水平比应天执政的水平高。
这胖子……不简单!
“蓝大哥……这啥意思?”傅友德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搞不明白朱高炽在说什么。
他是纯粹的武人,和蓝玉不同。
蓝玉最起码还读过几年书。
蓝玉神色有些凝重,解释道:“燕王这嫡长子,本事不小,抛出来的问题也不容小觑,无论咱外44甥孙怎么回答,都是对自己,对大明不利。”
他将张天刚才的分析和傅友德等武人解释一遍。
傅友德顿时怒从心头起:“这小胖子,未免太过于阴损了!”
蓝玉道:“燕王身边有高人,能将北平治理成这个样子,足可看出北平那边的局势现在是多么的和谐,朱棣在北平的威望有多么的高。”常茂不耐烦的摆手:“咱不提北平的情况,咱就看当下,这咋搞?咱外甥有本事化解?”
蓝玉摇头,没好气的道:“我咋知道啊!这玩意儿,扯不清楚,怎么化解,看小子本事学了多少了!”蓝玉也有些紧张,手心已经沁出冷汗,深怕张天回答不上来。
朱高炽笑容满面的看着张天,咄咄逼人的道:“张郎君,有什么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