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在史官记录着仙界之景与传法之言中的仙祖时。
在灵气越发浓郁的五洲仙界之中。
宁郃回往茶摊,途径梁城之时,倒是忽然落于城内,站在了一家名为‘昱韵’的书院之前。
目光望去,院中的学堂内有一位七岁左右的孩童,虽然他此刻正跟着众学生一起诵读,但却是心不在焉。
这孩童正是张员外的孩子。
宁郃如今还存着当初的抓周之景。
只是此刻,张少爷不好好学了。
教书先生路过张少爷的时候,也是暗暗摇头,可又不敢训斥什么。
因为教书先生三日前来这书院里任职的时候,就见张少爷一身名贵的绫罗衣!
见得这般非富即贵之人,他就专门去打听了。
如今,他也知道这孩童的父亲不出奇,只是寻常县里的员外,有些善名。
但这张少侠的堂兄,却是梁城的张掌柜!
张掌柜,那是主簿刘大人身边的红人!
且还有一些小道消息,说是刘大人这几年内好像还会再动一动位置,很可能任城主,也可能调往朝廷六部!
尤其还有一些消息,说是刘大人有位义父是朝廷里退下来的大员!
这刘大人,是前途无量!
顺带着,张掌柜亦是水涨船高!
这样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得罪他的堂弟干什么?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
万一训斥几句,或者哪句话让这位张少爷生气。
等张少爷回家一告状,再让张掌柜动怒。
那他可能就要出事了。
所以不管是最好的。
就这般。
在院外宁郃的观望下,教书先生的不言不语之中,张少爷是越来越放松,到最后干脆托着下巴发呆,直接不读了。
教书先生见到,本想稍微委婉的提一下,让张少爷好好读书。
虽然当不了自己这般的教书先生,但也能有些学问。
但之后看了看张少爷身上的衣物,这一件衣衫的价钱比自己这教书先生的月钱都多,那还是不说了。
于是,教书先生彻底不管了。
只是在稍后,宁郃却看到后院里出来了一位老先生。
老先生走进书堂之后,当看到张少爷走神,就是猛地一提,让他站着读。
张少爷也忽然回神,又看到是书院的院长,继而老老实实的开始读书。
老院长提完不敢说话的张少爷,又看向了不敢吭声的教书先生。
再瞧瞧偷偷望来的学生。
老院长示意教书先生出来说话。
等两人来到院里。
老院长就言道:“你来城里几日了?来书院任教几日了?对梁城是否熟悉?”
“回大夫子..”教书先生小声行礼回道:“来城里三日..来后便在书院里备课,对城里不算熟悉..”
“你可知晓那学生是谁?”老院长又问。
先生答道:“张掌柜的堂弟..”
“这你知道的挺清楚。”老院长摇头道:“一会去后院里领一两银子当做盘缠,回贺县吧。”
“大夫子..”先生一愣,更多的却是不解,“为何?”
“为何?”老院长失笑道,“见那张少爷不用诵读,你何故不去言说?”
“张掌柜跟随主簿大人..”先生又旧事重提,“张少爷又是张掌柜的堂弟,我自然不敢像大夫子这般。”
他说着,是有理有据,“大夫子是十五年前的殿前榜眼,又任过县令,旧识好友遍布梁城,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我一介白身..”
“错。”老院长打断,又说道:“先不提张掌柜。
单说,若是你为一城主簿,将自家孩子送到书院。
那书院先生碍于你的颜面,哪怕是看到你家孩子未有用心学,这先生也不敢多加斥责,甚至不敢言语。
那你是觉得这先生怕你,心有自得之意?
还是大怒不已,换位先生?”
老院长说到这里,不待先生回答,又侃侃而谈,“我若为主簿,有先生碍于我颜面,不好好教,让我家中出现了无术之徒。
在我看来,这分明不是怕我,而是害我。”
“这..”先生一时愣然,随后深深一礼,“谢大夫子!学生受教!”
言落,他回后院房舍里拿起简单的行李后,钱也不拿,就径直出了书院。
到了院外,他还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宁郃。
虽然不知道宁郃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但他还是点头算过见礼,便向着前方街道远去。
宁郃则是看了看这书院,又看了看那老院长,最后望了望曾经抓周礼上见到的张少爷。
宁郃觉得张少爷在这样的书院里,若是将来又不走歪的话,还真能向张员外所期待的那样,成为一位做学问的先生。
再想到抓周礼,宁郃又看了看数里外的米行,那位越来越胖的张护卫。
还有张护卫府里的一位一岁大的孩童。
宁郃想了想,没有去见他。
他孩子的抓周礼已经过了。
而也在宁郃看完了张员外的儿子,继而悠闲回往茶摊的时候。
夜色更深。
回往飞升之地的许道人,是发现四周无一人影。
但念的冯道兄说过来接自己,继而就开始打坐盘膝,也没有乱跑。
这般静坐一日夜后,直到第二天清晨,他就看到岛上忽然出现了许多人影。
同时远处也有一座五百余丈的金舟行来,惹得这些人影连连惊呼。
这些人,正是小天地内被接引的飞升者。
共有三百一十二人。
奇才五十七人。
他们皆为人族。
因为如今的下界灵气不高,无他族开智,莫说更难的开灵。
并且这次蹬金舟的人,也只有他们。
送他们飞升的五洲修士,送完他们之后,就又回往了各自的门派和各州。
“诸位请。”
此刻,冯道兄把金舟一落,就让惊奇不已的众人登船。
如今也只有冯道兄一人掌管接送一事。
但在登船途中,下界的众人是你望我,我望你。
在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念头。
‘这就是它界天地内的绝顶高手?’
他们猜测着,又看向了船上的冯道兄。
有仙家在此,他们不敢多言,只能把心中的猜测先压在心底。
又在之后。
许道长也登上金舟,便和冯道兄来到了船头。
等布下一個隔绝的小阵法之后,也没管众人。
冯道兄觉得让他们自行交谈就好。
因为言语是相通的。
等他们适应了仙界,压下了心中的惊奇之后,相互熟悉之后,自己再与他们交谈不迟。
一时间随着金舟升起。
正如冯道兄所想。
众人在惊讶过后,又见仙家没管他们,继而三三两两的也和自己界内的熟人聚在一起,聊着金舟的神异。
可也有独身一人,默默的站在船边,瞭望脚下的大地,惊叹着这仙界内的浓厚灵气。
只是在这些三三两两聚堆的下界众人内。
其中,论剑界的人是最多的。
他们十几人聚在一起,也是站在靠中间一点的位置。
其余人看到他们人多,也是尽量远离,以免不慎交恶。
因为他们都是各自界内的绝顶高手,也见过不少高手,自然是明白天才之中,总是有些脾气很怪。
指不定挨近他们,就是得罪他们了。
才来至仙界,还是小心点好。
就这样,一部分人是很快的形成一个个小团体,相互之间都隔着距离。
但也有不少高手心怀宽阔,和它界外人在一起闲聊,说着各自界内的修行。
只是在金舟的边角。
一位身着厚布袍的练气圆满老者,却是时不时的打量一眼金舟正中的论剑界一行人。
老者旁边的一位独行者大汉见了,是好心提醒道:“老头,小心祸从眼出。”
“哎..”老者却感叹一声,又慢慢把目光收回,“那家孩子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看着不到十岁的年纪,却已经修得圆满,看似..是仙家所言的气血之法?”
“比起你我肯定是不可限量。”汉子好似也听过气血筑基一说,于此也接话道:“但今日能来仙界,就已经是幸事了。
老头,你别不满足啊。
且仙者也说过,咱们不少人都适合气血之法,说不得你将来也能筑基。
只是比起那小子..”
汉子嘴角抽了抽,“十岁圆满?这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
再瞧瞧你我的年龄,这个,咱们是比不过了。
不过这仙界,咱们是一同来了!这已经是仙缘了!”
“也是。”老者听到汉子这一言,感慨的心思倒也少了些,“寻常之人想要来仙界,亦是找遍天下无门。
但我等却受仙者接引,有幸入仙界,修仙术,或许..这只是开始。”
老者说到这里,还信誓旦旦道:“要知,咱们在下界修炼,修炼的只是凡尘之法,但在上界仙者眼里却不一定行得通。
资质一事,或许还要再定。
指不定我老汉就有入道资质,能踏入传说中的术法筑基,再延八百年长寿!”
“老头知道的挺多?”汉子听到老者说出一个他没听说过的修行之法,一时也来了兴趣道:“那你说说,什么是术法筑基?”
“术法筑基?那是何?”旁边一位侠客听闻,也是走了过来,好奇这是什么筑基法。
随着侠客走来,附近几人也是望来。
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因为接引他们的仙者,和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仙界之法,仙界之闻,到了山下学堂后自然知晓。’
于是当他们看到这老者知之甚多,便也围了过来,想早些知晓这仙界修行之秘。
“术法筑基..”老者听到汉子一问,又看众人望来,却是不好意思的打着哈哈道:“其实我老汉知道的就这么些..”
“原来也是不通。”旁边的侠客冷哼一声,又再次走开。
其余人也是纷纷摇头,不再向老者看去。
老者看到人都走了,也乐得清静。
那便继续瞧瞧这它界的修士,看看年轻的修士有多少。
只是他这般一番望下来,好像也只有那孩童最为年轻。
而之后。
一路漫漫。
冯道兄偶尔也和许道人走出船头,大致讲了一下仙界的事情,说了一些山下学堂的奇异。
只是等五日过去。
他们虽然心里有些底,但等来到山下学堂,见得学堂内奇异的瞬间,他们亦如许道长第一次来一般,对学堂内的万族修士是惊讶不已。
因为一眼望去,就是一只山羊在旁边空地写字。
一只山豹与一位象首人身的妖怪在交谈。
一位文士领着几只黄鼠狼在背书。
还有几位筑基仙人在云端品茶下棋。
他们望着望着,觉得这里不愧是仙界。
也只有仙界之中,才有这荒唐却又自然的一幕。
那接下来,就是修道三百日了。
这些,是冯道兄告诉他们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众仙者与众界主,本来是准备百日来接。
但百日太短,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许道人这般厚积薄发。
就算是那天地之才的孩童,能仗着自身资质快速练至圆满,但每逢境界大关,看的却是悟性与经历、心境。
资质在修行一途是重要,是开灵入道的门槛,但入道之后,再随着境界越发高深之后,就不是显得很重要了。
所以宁郃与众人在前一段又商议了一下,就定为了明年夏初,先让下界修士在学堂内多多适应。
夏初之后,众修士就可以接各自界内的人下学堂了。
可是这些学子是想跟着他们,还是留在学堂,亦或者是云游四方,这些依旧还是要看学子自身的意思。
且随着时间过去。
在众下界修士开始接触各种筑基之法的时候。
在周县茶摊处。
宁郃悠悠转转了十几日,也回到了自己的茶摊。
只是这一瞧,远处林中就有一只灰狼钻出。
看似这灰狼是等待自己许久,更是每日都守在这里。
“为何不在林中修炼。”宁郃看到天色还早,就用术法将远处林中的茶摊取出。
灰狼是立起身子抱拳的途中,幻化成为了一位稳重汉子,“先生,学生是有一问,又想到先生去年说,今年夏至后会回来时,我就在茶摊这里等了。
本来百灵他们也在等先生,只是我怕他们嬉嬉闹闹的惊扰到路过的行客,就让他们在家里等了。”
“嗯。”宁郃走进铺好的摊内,“陈缘不在,你身为他们兄长,是应该管好他们。”
宁郃说着,又想了想小江神陈缘,觉得小江神若在的话,估计不仅不会管百灵他们,反而还会带着百灵他们一起玩。
他们都没有灰狼稳重。
宁郃思索着,看向稳重的灰狼,再想想文静的梨花,还有一板一眼的南关少侠等几位学生,不由来的心有宽慰道:“有何事问我?”
“是界主一事。”灰狼一边跑到茶缸处取水、柜子里取茶,一边继续道:“先生,人间帝王能否掌管一界?”
“有何不可?”宁郃看向灰狼,对于自己的学生,还是比较直白的点破道:“我与云鹤道友等人所谈,界主一事,选的其实不是境界。
界主所做的也只是寻到奇才,且派人、或亲自接引上界。”
宁郃说到这里,又言道:“当然,金丹之上的大修士最好。
一是不用劳烦他人,二是心性所在,少有不公之处。
而神官更是上佳之选。
但神官事务繁多,此事还需再商。”
“原来如此..是看心境..”灰狼恍然,知晓了为何要选高境界的修士,也知筑基的神官反而更适合当界主。
说来说去就是心性,德善。
若心性不好,心生嫉妒与怨恨,那很可能会残害奇才,或是用邪法吞奇才魂魄,添加自身修为。
但心性中有善,那自然是造福一方,更能得功德善果!
灰狼领悟,拜别了先生,就准备回往林中小院继续体会这次感悟。
可还没走几步,他想起了茶没倒,又想拐回来。
宁郃则是笑着摇头让他离去。
同时,宁郃望着离开的灰狼,也回想前世的德一说。
其中佛家修的‘功德’。
道家修的是‘道德’。
但若是和道境不够的灰狼解释,这三日三夜都难以说清这德与德之论。
可形容起来就简单多了。
因为五洲各地的神官,其实就是道德的部分显化。
善封一事,也不是功德善果中的封佛,而是‘天地福报’的封‘官’,让受封之人更好的回报此界众生。
只是不过‘善封与善果’四字,是五洲以来的称呼习惯。
且这方世界也无所谓的佛,也自然没有谁家言说的因。
字都是五洲的字,唤法不同而已。
就算真有佛家,那也天地大道之中的一道。
况且以五洲的修行氛围,五洲中要是出佛,那也是真正的大佛。
和神官一样,皆是受人尊敬的仙神。
所以等小天地太多,修士不够的话,之后交于神官来当界主,宁郃是放心的。
只是各路仙神或许会比往日更忙一些。
但只要星官一事是对的,那回报的缘法也是极为深厚的。
而也是想到这里。
宁郃又回想起灰狼所言的‘凡间帝王能否掌管一界?’
思索着。
宁郃望了望最近的吴朝东境,也不知道这吴帝能否掌管一界。
但去看看就知晓了。
可闲来是闲,如今一回到摊子里后,这惬意间也不想走动。
那就再等等。
就这般悠闲之间。
偶尔听听王捕快的吹嘘,再和一些熟悉的茶客闲聊。
不知不觉临近年关。
半年时间匆过。
且也在宁郃依旧悠闲时。
在四十二界内。
一处茂密的森林之中。
正有一泥猴似的年轻汉子在林中穿行,浑身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
如今是一些杂物与野兽皮毛缝合,抵御着入冬的寒风。
而这汉子名为鞅乾,来这林子里已经有半年了。
他是半年前听说这有仙家下凡,所以才来这里寻找。
不止是他,当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可是寻着寻着,来这里的人都渐渐的失望离开了。
虽然偶尔还会有新人过来寻找,但正逢冬季之中,面对林中的潮湿阴寒,也坚持不了几日。
此刻也只剩他一人还在这林子里穿行,躲避着随时会出现的野兽毒虫。
同样,他在四月前的时候,也已经有了回去的心思。
可想到自己是一孤儿,回去也无任何亲人。
慢慢的他也随性了起来。
衣服破了,就用一些皮毛与绳草缝补。
渴了就喝一些露水,饿了就捡一些认识的果子吃。
这般随性之下一待便是小半年,他也渐渐习惯了起来。
觉得这般自由自在的也挺好。
甚至有时还感觉自己就应该是这林中的一景。
只是如今正逢冬季,天有些冷,每逢夜晚就要早些捡点柴火回山洞。
而与此同时。
正在鞅乾于林中捡木柴的时候。
在远处的一朵白云上,正有两位五洲中的金丹修士瞭望着林中。
一位中年文士模样,境界为金丹圆满,是东州内的风林宗宗主。
一位年轻公子哥打扮,境界为金丹大成,为风林副宗主。
风林宗,在东州也就是中等门派。
可是此刻在此界,他们是界主。
若是之前来这里寻仙的人见了,就知道那传闻不假,此地是真的有仙!
是有仙人在这白云之上施展了蹬空仙术!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天正是接引此界奇才的日子,所以这两位修士才施展了术法。
且施展术法之后,这两位修士看到随后几日来,有不少人来寻仙之后,也驻步停在此处,没有即刻离去。
因为他们想看看这些常人的毅力。
如若毅力好,且有资质,只要不是奇才,他们就会收进自己门内。
至于奇才,是要接引飞升,去往山下学堂。
但途中也能结个善缘,说不定将来就能成为自己弟子。
只是在这半年观察中。
他们发现随着时日过去,还在寻仙的人,也只剩这一位年轻汉子了。
这汉子的坚毅与符合五洲修道的心境,他们亦是看到了。
更见得了这汉子的心性成长,还有偶尔融入自然之中的奇异心境。
这人,确实为奇才。
也让他们心生莫大的爱才之意。
只是此时此刻,身为金丹圆满的宗主却叹道:“此人心性尚佳,可惜资质太差太差,无任何灵根之属。
否则这般心性,比之那林界有些红尘气缠绕的许道人,或许还要再胜过几分。
这无穷的小天地之间,果然是奇才无数。”
“只可惜..”副宗主摇头,用法眼遥望着汉子,看到他身侧空气的灵气无一沾身,
“此人毫无灵属之资,和常人无疑。”
副宗主说着,话语中全是惋惜,“这般就算是心性上佳,也难以入道途,修得灵气术法。”
“是啊。”宗主瞭望远处天空,“除非我等带他回往五洲,请元婴真人用妙法开灵点化。”
宗主说着,又遥遥一抱拳,“或者..是借来云鹤仙者的开灵之宝。
听说那宝物,可以让无灵之人入修途。”
“仙者难寻。”副宗主再次摇头,“可要是找真人前辈的话,像是这样的心性上佳之人,若是让哪位真人见了,那还有我等什么事?还有我等宗门什么事?”
“正是这般。”宗主收回目光,亦是点头同意副宗主的话。
他们如今就是这样。
若是带人回五洲,那这奇才或许就被哪位真人看上带走了。
就算是没带走,反而和半年前飞升的众奇才一样,先去往山下学堂。
等最后,都免不了归于真人。
因为说来说去,真人点化开灵是恩,是入修途的大恩。
此人只要懂感恩回报,又看到这位真人来接,那将来必定是归于真人门下。
除非他们先收为弟子,然后找真人点化开灵。
只不过这和找事没什么区别。
他们如今就是这般陷入了两难。
既想带回上界,又怕此人和他们两人无缘,和他们宗门无缘。
最后想来想去,他们还是决定再观察一些时日,如果此人真有奇才的心性,那就带回上界,寻一位真人开灵。
不能因为一己私欲,便耽误了一位奇才。
这不是我辈五洲的修行之道。
而也在两位修士一边观察,一边如往常一般,悄悄为这奇才驱赶周围野兽的时候。
时隔三日。
在十二月二十五的这日清晨。
周县外。
宁郃刚走到茶摊位置,准备出摊时候,却忽然看向了远处的五十里外。
一个眨眼的时间,西周就出现在了宁郃身前。
宁郃看到西周来至,也不出摊了。
正好有几件事要做。
随后。
宁郃就在西周好奇的目光中把灶台一盖,便直言道:“莪有意先去泠城一游,之后去往东境吴城。
三行,要去青云宗取开灵石。
闲来无事,圆一场缘法。”
宁郃说到这里,看向西周,“同行?”
西周也不多想,“走?”
言落。
两人不再多言,便踏云先向着泠城方向行去。
同时。
在吴朝的泠城阴司内。
阴牢狱正北的边角牢房,正有一修士魂魄蜷缩着身体。
此人正是曾经骗小江神的吴南纪之后,继而在书界内自毁阵法的邪修。
但此刻,他眼神正恶狠狠的盯着牢外的一处。
那里正有两道身影渐渐行来。
一道身影是阴牢狱的刑差。
另一道身影则是人皮阴魂。
但阴魂如今受到府君的照顾,倒是不用再受刑了。
反而开始在司内临时任着阴差一职。
任职之中也没有任何奖赏,就是单纯任着,单纯的等着,等待小天地的众界主位落,等待宁仙回来后给出最后的结论。
只是这等的有些久。
也或许,宁仙不闻不问之下,这样也不错。
而如今阴魂思索着,就巡逻到了邪修所在的阴牢。
邪修这几日也没有行刑。
全因五洲之中的阴司在这半年来受天法善果。
于是各路府君皆是大赦刑狱一年,不动责罚,不动极刑。
但关还是要关的。
只是此刻的牢内,当邪修看到曾经与自己被关一起,可是如今却整日在牢外的阴魂,则是想都不想的便直接开口怒骂道:“你这阴司走狗!”
“大胆!”
还没等阴魂有所言语,旁边刑差就要上前给这邪修一些教训。
因为阴魂前辈可是对他们司内有功,且还帮他分了不少巡逻公事。
尤其不止帮他,有时司内阴差去阳间拘人拿魂,阴魂也会有忙帮忙。
这于公于私,哪能是一小小邪修能骂的?
“慢。”阴魂面对邪修的骂声,却是一拦同行的刑差,又毫无动怒道:“你我相识也有六年了,这半年来也骂了不下数十遍。
怎么道友气还未消,怎么还是这般暴脾气?
若是道友六年前收些性子,说不得..”
阴魂说到这里,是先向四周一抱拳,才接着道:“说不得也不会得罪宁仙的弟子,继而被仙书之灵破了自身法阵。”
“找死!”邪修听到阴魂旧事重提,一时间状若疯狂,“我若是有一日出了这阴司刑狱,必然先吃了你!”
“就算你此刻出来,也是吃不了我。”阴魂摇摇头,“受宁仙之法,绘生死之簿。
在收气息的途中,我已有幸悟透一些生死之坚的玄妙,修得筑基圆满。
而道友只是练气大成,就算是此刻出来..
试问,你又如何吃了我这一位筑基圆满的修士?”
阴魂说着,还看了看旁边的刑差,“就算是能吃,你感觉差使大人会袖手旁观?
莫说司内的众差使大人,我皆是认识。”
“正是。”刑差也在搭话作证。
“我也见过..”甚至就连附近牢房内的一些恶人也接连开口。
他们亦是在转押阴牢的途中,见过这阴魂与一些阴差有说有笑。
甚至碰到武文判官,也是道友互称。
那此刻听到这位阴魂大人言说,这肯定是要多多少少的巴结与追捧一下,希望大赦之后的刑罚轻一些。
“啊啊!!”只是邪修看到众人都为阴魂说话,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却是更怒,“还说你不是阴司走狗!这些差使的走狗!”
“此言差矣。”阴魂却是长叹,“我若是前些日子接了善封之位,也是武判之名。说来,我与司内诸神官应该是同行道友,怎么能说是走狗?”
“前辈所言不错。”刑差亦是点头,知道善封之事。
“你竟然有善封?!”邪修是第一次听到这事,又想到曾经和自己一样作为阶下囚的邪魂,既然能得到天地善封,更是气的‘咚咚’砸着牢门,恨不得此刻就把阴魂生吃了!
阴魂看到邪修还是这般执迷不悟,怎么劝都劝不好,于是也不再多言,而是摆了摆手。
刑差直接拿起刑具进去,不过一息时间,邪修的痛骂就换为了凄厉惨叫。
这吓得旁边几处牢房内的恶人们也皆是不敢再看了。
甚至也不敢说上一句‘今年大赦阴司,你等为何敢用刑?’
而阴魂就这样默默的看着邪修受刑,也渐渐的明白了早先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了。
其实和这邪修是无二。
也是这般冥顽不灵,这般执迷不悟,怎么说好话都劝不动。
难怪当初的刑差道友不会和自己多言语,而是直接上刑。
因为说了也是白说,满嘴尽是歪理。
阴魂这般想着,又看了看受刑过后,奄奄一息的邪修,“念的多年交情,望你好自为之,悟得曾经之过。
兴许有一日你也会像我这般,正大光明的行于世间。”
“呜呜..”邪修亦是想骂,但魂体已经涣散,再无力气了。
阴魂则是摇摇头,“入邪,亦入正途,感悟匪浅,让我明白了曾经一些不明白的道理,希望道友也能想明。”
话落,阴魂就向着远处走去。
同押六年的交情,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今后就是各走各的路。
但他也深知,前提是宁仙无视自己。
这些事,他也是每天都在想,想早些知晓结果,却又想这般身为阴差慢慢混着余生,永远也没有结落。
可也在他这般彷徨的时候。
远处却来了一位文判。
他来到阴魂和刑差面前,不等两人多礼,便言道:“宁仙来咱们司内了。”
他说着,望向愣然与惶恐的阴魂,“道友,我同你一起去?”
“前辈..”刑差也望向阴魂,想一同去向仙者求情,想尽可能的为阴魂说些好话,但也知晓自己人言轻微,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一时道了一句前辈后,便陷入了两难。
“此地就先交于道友了。”阴魂是正了正神色,拒接了刑差的好意,又向着文判摇摇头,便独身向着五百里外的阴司正殿行去。
同时,在正殿内。
西周是在殿里四处打量。
宁郃则是和府君在位首对坐品茶,但却没有先聊阴魂,反而聊着生死记事。
聊起这些,城隍也从储物内拿出了生死簿,双手递于宁郃。
宁郃略微一观,就知所有事无错。
且目光再向着殿外的桂木下望去。
那里的阴司地底有一片广袤的空间,摆放着数以百万记的灵牌,其上灵火缭绕。
又在这些整齐摆放的灵牌上空,有十余位阴差在此飘荡巡逻,确保灵牌不会有损坏。
并且时不时的还有阴差带桂木进来,点亮一两个熄灭的灵牌。
熄灭的是有人逝去。
点亮,是泠城地界内有婴儿出生。
又在这些灵牌远处的边角,还有备用的数万余灵牌堆积着,以防出生人数大于逝去。
如果大于了,此地的阴差就可以取之点灯,确保灵牌一直够用。
包括灵石亦是像小山一样堆积在另一角。
这些是府君等人随手在泠山下挖的。
大约挖了灵矿的三成。
但这三成燃上三百年是不成问题。
等三百年后,这些灵矿中的下品灵石不仅能恢复过来,甚至还有可能变成中品矿脉。
因为随着小天地的开启,城隍等地法神官,亦是觉察到了五洲内的灵气越来越浓厚。
很可能十年、百年过后,五洲之上就再也没有下品灵石了。
再取,可能就要去下界了。
下界的灵气也是在渐渐浓郁。
同样,宁郃今日来这里,除了看生死簿与阴魂以外,也是想和府君聊聊往后之事。
聊各路府君今后也要掌管一界。
这样一来,一是容易取灵石,二是用不上几年,可能金丹修士就不多了。
那仙界内的各路仙神,也得分担一界。
且此界也可以移至阳间各城的附近,方便阴司接引奇才。
宁郃这般想着,就把手中的泠城生死簿放于桌案,又看向了静待吩咐的城隍,“泠府君,不知你对小天地一事是否有心?”
“宁仙是说界主之位?”城隍探寻一句,又见宁仙点头后,则是先一礼道:“经宁仙传生死之法,我等事务也无之前那般繁杂,如今有不少时日空余。”
他说到这里,又为难道:“可是..这一界之事..我能否胜任?听说皆是有金丹大修士任界主..
也只有金丹大修士,才有资格受仙者之邀,去往北河飞升之地..
都言,飞升之地是五洲重地,莫要轻易打扰仙者与诸位界主。”
“哦?此言是何人传来?”西周听到这话,却是好奇的看向城隍,“只有夏至前后,我等商谈界主一事,才会屏蔽外界。
其余时日,飞升之地任何人皆可去往,并无境界高下之分。
道友如今就可去飞升之地。
只不过..”
西周笑道:“想去哪界,需要寻得这位界主同意,才能去往,这也是我等相商,以免误入它界,起了争执。”
“是如此,飞升之地随时可去。”宁郃看到以讹传讹,却是笑着品了一口茶,觉得泠城隍是过于言重与多想了。
但瞧泠城隍这般信以为真,那看来五洲之上的其余道友也差不多了。
既然这般,重地就重地,也无需解释了,能让飞升之地清净一些,那就清净一些吧。
同样的,哪怕是宁郃已经说了随时可去。
泠城隍却依旧没有去瞧瞧的意思。
因为万一碰到了其余仙者,或者金丹与真人前辈,这不小心打扰到了高人修行,那就不好了。
毕竟不是每位仙者与高人都像是宁仙这般平和。
可想着平和一事,以及如今宁仙也没有任何吩咐以后。
城隍就试着问道:“宁仙,司内有一阴魂..”
宁郃把茶杯放下,“我已知,等他到殿内再言。”
城隍点头,也不说话了。
西周看到气氛有些重,亦是不再乱转,而是坐在了宁郃的旁侧。
就这般静静等待中。
不多时。
阴魂来至正殿,当看到城隍,见得宁仙,以及还有一位形似五洲录中记载的西周仙者后,顿时二话不说的俯身行礼。
“罪人任绥安,拜见宁仙!”
他声音中带有一些惊恐,等向宁郃行完礼,又分别拜见西周与府君。
等礼落,他话也不敢言说,身子也不敢直起,依旧脑袋点着地,静听仙者对于他的最后决断。
宁郃则是望向阴魂,看到他身上再无血煞,甚至还有香火缠绕之后,便言道:“天法之数我已知晓。
你行气息之法,受天地善封,又辞去了神位。
而今既在司内,又擅长魂魄一道,那便先行地法一事,于吴朝各司行判官之责。”
“是!”阴魂听到此言,是连连行礼,感激宁仙赦免。
他定会好好珍惜此次机会,尽心行地法之事,报宁仙赦免之恩,亦还今生恶果。
哪怕是余生再无自由,行一生拘魂之事。
城隍见得阴魂被赦免,是小心翼翼的替阴魂说好话道:“宁仙,不知任道友要行多少时日?”
“不论时日。”宁郃起身与西周一同走出大殿,“待下次善封之时,或金丹圆满之日,在那年夏至,任道友可去北河飞升之地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