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山北。
花香飘荡四野,树上结出了香甜的脆果。
春游十日,众人来至禾山边,也结束了这踏青一游,又分别去往五洲各地,寻今年的小天地。
宁郃则是回往了周县,没有去寻云烟。
因为寻找小天地,搬运天地云烟前往北河,亦是有清气加身。
但自己突破洞虚之后,单论境界寿命就有三十六万载,还没算环绕自身的清气。
这清气则是有三百七十万载,其中一百万载是开启小天地时得来。
之后二百余万,是五洲生死之法。
这般共计四百万载寿命。
且随着此刻境界缓缓的提升,法力道行的加深,寿命也在持续增加。
宁郃是不缺寿命,不如让道友接这天地清气。
而也在今日下午。
宁郃回到茶摊之后,也大致归整了一下各个境界的寿命。
只取平均而言。
常人六十五载阳寿,逝后有一百五十五载阴寿。
拥有气感,约有一百载阳寿、逝后亦有一百五十载阴寿。
练气圆满、二百载阳寿、二百载阴寿。
筑基圆满、一千载,无阴寿。
因为筑基之后,修士活的就是神魂寿命,除非意外身死,且魂魄仍在,那尚有阴寿,可重修阴煞筑基。
之后。
金丹圆满、两千五百载。
元婴圆满、未出窍前、五千载。
化为元神、一万载。
元神圆满、两万载。
洞虚、四万九千载。
这是寻常修士的性命,不算续命的丹药,不算术法道行,不算善果清气,也不算自身修心的道境。
但对于五洲修士而言,一般都会高上五成左右。
尤其是如今的天地之法,生死之法,让这一辈的五洲修士尽皆受益。
高上一倍也只是等闲。
再像是云鹤他们,还有恒宗主等容法之主,受各自天地加持,这个寿命更是无法估计的。
说十倍也行,说百倍也可。
因为他们是一直受到天地福报,神魂与寿命时刻都在巅峰。
宁郃想到这里,也发现这几年内的五洲修士,只要此刻身有神官位,或是金丹以上,且有容法之心,那么只要一心向法,大部分都可得长生。
直到他们的天地逝去,日月陨落。
当然,也只有小天地初开时才可以这般求长生。
等往后,界主位满,长生机会就少了。
再之后,或许大道分化万千,修炼体系更多,更精致以后,境界提升的或许也会更快一些,且境界分的也可能更为复杂与精妙了,但长生或许就无果了。
想长生,只有如今这几年,百年、是最好的机会。
哪怕是下界的修士,只要能来五洲,又能在途中稍微护送一下云烟,那也是有清气加身。
帮阴差制灵牌,记气息,亦是有善果赠予。
哪怕是下界里的哪位寻常之人,此刻才堪堪入修行,且资质与悟性又很差,但只要努力一点点,以如今的五洲天地气机,也是有小长寿的机缘,起码远高于寻常的寿命。
如今,应该是最好的‘修道’机会。
宁郃念想间,一边在灶台处温上一壶茶水,一边拿出了储物内的戏本。
闲来无事,就悠闲一段时间。
而也在宁郃看着这本《李宗主游东海》的戏本时。
在小灵界中。
恒仙宗内。
入门弟子的山峰下。
对于住在这里的弟子而言,他们这里有個趣事。
那就是高矮汉子在褚源的门口蹲守了好几月。
且这事仙界师兄也不管,哪怕是已经影响到了褚源听术。
褚源已经好几个月没去法殿了。
也是这般。
在今日下午,到了每日的教术时。
此刻在靠南院的一间屋内。
褚源是急的在四周走动,又不时靠近房门,透过一个小孔眼,看了看院外的高汉子。
甚至褚源也想着丢人就丢人,出去被打一顿就好。
但想起这两人抢马时的杀意,还有这高汉子此刻也不能好好听术,只能听人代传术法,又看似想一直陪着自己干耗。
褚源心里一狠。
虽然吃亏更大的是自己,但大不了都别想好好修炼了。
他过不好,仇人也别想过自在。
可只要这高汉子走,去听术。
褚源也准备找上仙界师兄,申请换一座山峰。
入门弟子有十一座山,在哪里落住都行,但提前是需要和仙界师兄说。
师兄虽然不管堵门,但管分配山峰。
同样也是想到这里。
褚源就觉得之所以这人还堵着自己,估计就是怕自己跑了。
虽然往日夜里,自己趁着无人也能跑,跑到山前,等天亮时师兄过来,说一下换山峰的事。
但自己就是不走,就耗着,谁都别想好过。
褚源心里想着,当看到高汉子没有离去的心思之后,倒也开始静下心来修炼。
这般能伤他人道行,一时让他心头快慰,忘记自己伤的更大。
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傍晚。
两月前拥有气感的矮汉子也从远处走来,走到了高汉子的旁边,和高汉子说了说今日仙界师兄的讲术。
他们二人几月来都是这般。
矮汉子听术,然后回来告诉高汉子。
或者高汉子听术,回来告诉矮汉子。
但不管如何,他们二人对每日的讲术都未曾落下。
只是那褚源,怕是要被他们断了道途。
亦是这样想着。
矮汉子还摇摇头道:“这水狗是真能忍,也兴许真是傻狗,为了这区区一点脸面,竟然连术都不听了?
我还真未见过如此愚蠢之人,连半夜也不跑。”
“确实如此。”高汉子点头,“每日只在屋内看屋中的术法书籍,又怎能比得上亲自聆听仙界师兄的教诲?
要是我,我早就夜晚跑了,换一座山峰去,去新山里听师兄讲术,就不信这仇人还能继续耽误修行,挨着山峰寻我?”
高汉子说到这里,又和矮汉子相视一眼。
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
他们这般来回轮换着传术,不也是耽误?
听师兄讲术,和经人传话,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们尚未筑基,没有过目不忘,经耳不忘的神清,所以是传不全,甚至可能还传不对。
传不全,倒还尚可。
万一传不对,就麻烦了。
再想到几月前那褚源拼着不学道术,不听术法,单靠着他人传话,就要硬堵自己二人。
矮汉子眼中的杀意不由更甚。
“这水狗真是阴狠小人之辈!”
矮汉子满脸怒火,侧脸皮抽动,“此人只要实力高于我二人,哪怕是拼着自身道行不要,也要拉我等一同下水,堵我二人听术之路!
这般睚眦必报之人,必须找个机会除之!”
矮汉子言语间,心里是越来越恨。
因为高汉子那日若是没突破的话。
那么褚源最多堵上六天,他们就会不要脸的出来挨打了。
哪会像是褚源这般心胸狭隘,自损一千,杀敌几十?
可他们看到褚源仍在时,又不想走,就怕自己二人这一走,那褚源换个山峰。
那这十几座山峰,可是要好好找了,更是耽误功夫,也没法耽误褚源听术。
不像是如今,虽然杀不了人,但能明着堵路,断人道途,仙界师兄还不管,别提多高兴了。
只是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也耽误他二人了。
矮汉子气的也是这个。
如今堵人堵路堵术,堵到最后,还把自己给气着了。
“如何除之?”高汉子如今也是想除这阴狠之人,不由寻求对策道:“宗门禁止我等残杀,我等在宗内是无法..”
他说着,忽然灵光闪动,“要不..先握手言和?然后等着历练的机会,将此人除去?
不然这般下去,我二人也落不了好。”
“正是..”矮汉子长呼一口气,又言道:“算了,不堵了,但走之前要让那傻水狗放松戒心,且理由也要合适,不能让这傻水狗起疑心,觉得是我二人明明是高于他,却怕了他。”
“怎么可能不起疑心?”多疑的高汉子摇头,“若是和我有怨者,他所说的任何一言,哪怕是一字,我都不会信。
言和?骗鬼去吧。”
“那怎着?”矮汉子反问道:“杀又不能杀,那就一直耗在这里?堵着他学术?要知他损道行,你我二人亦损道行。
他是什么都不要了,只想着对耗咱们,难道咱们真在这里和他耗着?
而我看你也有离去之心,那咱们还不如找个原由,也是卖他一好。
反正也就是几句话的事,他信了最好,不信也罢。
说到底,我二人离去的话,此事是对他有利。
且如果他真信的话,往后若有机会出山门,也可以阴他一手。”
“也是..”高汉子思索几息,觉得就按矮汉子的想法来,不想和这人耗着了。
哪怕是自损几十,伤人一千。
亦在今日夜晚。
四周无人。
高矮汉子就来到了褚源的门边,默默站着。
这般直到一个时辰后。
褚源从里面走出,看向了两人道:“怎么?这就忍不住了?准备强闯动手?”
“怎么会是动手?”矮汉子乐呵呵的道:“我是想啊,这般闹下去,或许真的会引来仙界师兄的不喜,被驱赶出仙宗。
那时是真有时间分你死我活了,但也失去了修炼的机会。
之后不论是谁,最终都难以踏入道途。
且这般你我相残,也只会落为他人笑柄。”
矮汉子说到这里,歉意抱拳道:“兄弟,不如你我先放下往日恩怨,一心修炼,共探筑基大道如何?”
“对!”高汉子也是豪气笑道:“江湖老话,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况且你我二人已经踏入仙途,凡间往往也不过是昨日之事。
咱们君子一笑泯恩仇。”
话落,高矮汉子皆是诚恳的看向褚源。
‘言和?’褚源虽然心知这高矮汉子没安好心,可也觉得正如他所说那样。
这般拖下去,自己损失更大。
至于言和。
褚源是压根不信。
也知道这两人若是有机会,绝对会致自己于死地。
但当先之下,对自己有利。
亦知道他们这般过来求和,那往后就不会堵自己了。
那自己这自损的狠劲,耗不着仇人以后,除了对自己发狠以外也无用了。
褚源想到这里,自然是笑着应道:“两位大兄,小弟也只是在屋内闭关,并无结怨之意。”
褚源说着,也是神色诚恳道:“小弟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大兄莫怪。”
“哪里哪里..”矮汉子摇头叹息,“也是我二人年前愧对兄弟,仔细想想,真就是一点误会,却出了这样的事,也是莪等不愿见的。
贪图一个面子,却落得外人笑柄。”
“是啊..”高汉子同样是一叹,好似全是后悔。
之后,两人说完这些话后,再向褚源一抱拳,便走了。
在第二天下午。
褚源也看到两人并无堵他。
于是,就准备去换山峰。
只是走着走着,倒是在山下碰到了的高矮汉子。
他们没听术,反而笑呵呵的想帮褚源换山峰,看似真的要补偿些什么,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褚源更不信了,但也不换山峰了,因为单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宗门内绝对无事了,那换不换都一样了。
而在山峰上的众弟子看来。
这好似有怨的三人,最近就像是相见恨晚一样。
每日见面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并且还会讨论一些心得,又晚上在院前聊到很晚。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三人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这直到半年后,秋末。
仙宗传出术令,允许弟子可以出山历练,但明年秋末前要回来。
尤其这像是休沐的一年,宗内也不教术,只留有两位恒宗弟子,管理着每月的灵石与丹药发放。
就算是出宗历练,亦可以留到回来时一同取出。
当听到这个消息。
快到练气小成的高矮汉子,是快步去往山下,接过进出宗门的令牌,又笑着邀请旁边的褚源一同去往,真如好友同行。
且他们这大半年来也是天天黏在一起,在所有人看来可谓是无话不谈。
只是还未练气小成的褚源,也是笑着拒接了好友的邀请,死活都不离开宗门。
等拒绝后。
褚源还把高矮汉子送到了宗门边,又乐呵呵道:“两位大兄,小弟近来有所感悟,想要在宗门内闭关,就只能把两位大兄送到这里了。”
“原来这样。”高汉子一听,也不强人所难,而是颇有好友未同行的遗憾,就和矮汉子一同出了宗门。
等到宗门外。
他们就寻了一个林子藏了起来,时刻看着宗门的方向。
如果褚源出来,那么他们就会悄悄跟上,之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动手。
这动手,最好是活捉。
再用刑具一点一点的把这褚源折磨致死,才不枉这半年来的兄弟情义。
可谁知,褚源是压根不信两人的化干戈为玉帛,哪怕这半年内三人都称兄道弟,他亦是一点都不信。
他是深知自己只要敢出去,那八成是要死在外面。
于是,就不出。
只可惜这一年没师兄讲术,也只能安心修炼。
又好像听说,仙界师兄们再开了一界仙宗,去那里传法道了。
褚源心里想着,直接跑到了主峰山下,取上了这月的丹药,准备开始闭关。
又在外。
高矮汉子是不急不躁的一直等。
也不怕多日不见之后,褚源忽然小成,再把他们给收拾了。
因为他们是两个人,又深谙合击对敌之术。
且出来前,他们还专门找了一名外门弟子,一位练气小成的师兄对练过。
练气小成远远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
所以他们两人信心十足,必要除去这心中后患。
只可惜这一等。
等到了过年。
又等到了初春。
等了这半年后。
两人都快过成林中野人了,那褚源还真的就不出来了。
没办法,那他们就不等了,而是准备去人间潇洒几月。
毕竟秋末之前还要回往宗门,参加新的内外门分配。
那时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放松了。
而也在两人于凡尘中潇洒时。
五洲。
东州边境。
衡大侠一道刀气斩过,杀了身前一只筑基小成的虎妖后,也望向了旁边的五位弟子。
五位弟子是迅速的拿起火油,将邪妖的尸体焚烧殆尽。
衡大侠灵气运转双眼,是时刻盯着尸身,如若这邪妖的魂魄要逃,那他便再出上一刀。
毕竟这里没阴司,也没山神与河神。
碰到邪妖,那只能自己看着处置了。
这一火,也是为了防止这魂魄修炼成阴身后继续害人。
直到片刻过去,魂魄也被燃尽。
众人才去往了旁边,分别骑上了各自的骏马。
这马浑身灰黑,未开灵、未开智,看着和寻常黑马一样,却能日行一万里。
这是衡大侠经过蔓延三万里的大风山脉,杀死山脉内一名筑基大成的邪妖后,由另一位筑基大成的妖族修士赠送。
也是这种名为万里云的奇兽,才让他们在一年跨越了二百二十万里,从东州靠中的吴朝,跑到了东州北边的边境。
再往前五万七千里,就是中州地界。
那里也是衡大侠此行的目的。
只是衡大侠本意是游历吴朝附近,但听闻路上的不少道友说,‘天下武功出中州’,所以才专程赶往这里。
且经过这一年的磨炼,衡大侠离筑基圆满也是越来越近。
手下葬身的妖邪亦是越来越多。
而也在众人骑着万里云,感受着身旁倒退的景色,再次赶路三百里,到了前方一朝内的小县前后。
其中一位弟子就感叹道:“三百里外就有一只妖,此地却又有县。
但见这些百姓并无慌张之感,就知这里亦有高人镇法,就如师父这般,荡妖还清!”
“对!”另一位弟子也追捧道:“师父,要我说这次中州一行之后,咱们要不建个斩妖门?为咱们吴朝除妖?也正和师父传武我朝的心思。”
“斩妖门?”衡大侠仔细品了品,就摇摇头道:“并非为师之意。”
“那师父的意思?”弟子好奇询问。
衡大侠是未言,而是策马向着前方的小县行去。
众人见了,也是各自上马跟上,没有多问,知道师父更有深意。
等来到县内。
衡大侠慢慢骑着马,在附近转了几条街,又闻着飘来的酒香,最后指向了一个街巷里的酒馆道:“那里的酒如何?”
“酒?”众弟子闻了闻,下马又稍微前走十几丈。
等距离酒馆大约还有五丈距离的时候,他们再嗅了嗅,这次是闻到了。
随后他们才一同回来,向着衡大侠道:“回师父,香。”
“嗯。”衡大侠略微点头,又老神在在道:“那你等可曾明白什么道理?”
“道理?”众弟子一愣,浑然不解,不知这和斩妖门有什么联系。
衡大侠看到众弟子愚钝,却是叹息的摇摇头,“既然香,为何不买上一壶?让我等解解乏?难道还让为师亲自去为你等买酒?”
“对!”众弟子大悟,就跑去买酒,一人打了两壶,还有一人掂了两坛。
随后,一行六人策马喝酒,望着两侧的百姓小贩,直到出了这县。
衡大侠才瞭望吴朝的方向,说起了后事,“等筑基圆满之时,我见得南关少侠之后,便准备带你五人前往吴城,在那城内开一家英雄酒楼。
至于那斩妖门就不必了。
但开得酒楼之后,往来有资质者,观其心性家世,自身是否清白,如若皆可,你等五人可将其收为徒弟。”
“我等?”众弟子又是一愣。
“正是你等。”衡大侠笑着道:“为师的所学之法也尽皆传给你几人,你等所教与为师所教,并无什么不同。
而如今有了万里云这等灵马,为师闲暇时,都会回去看望你等。”
“师父是去哪里?”一位憨憨的弟子询问道:“这个总得让弟子知道吧?万一师父您出事了,弟子也知道往哪里去。”
“为师也不知。”衡大侠听到这丧气话,也没生气,只是摇摇头道:“只是听一位道友言,若是有幸修得金丹大成,便可受北河之邀,去见证无穷天地。
而为师若是有幸金丹,有幸受邀,倒是想去游历那无穷天地,看看它界的武又是何法,又是否有借鉴之处。”
“师父是说那位安朝武判大人所讲的小天地?”另一位弟子好奇,“那师父为何不去仙者的学堂?听说那里也有下界天地内的武学大家,说不得他们就汇集了他们所在天地内的武学。”
“怎敢言谈汇集?”衡大侠失笑道:“要知,每界只有几位得飞升,而他那几人又如何当的一界之法?
且在仙者的学堂修行之后,与我五洲诸位道友论道之后,这下界的气血之道,也不知他们是否放下。
就算是未有放下,这法也融有它法,而不是它界纯粹的气血之法。
但我亲自去观它界,却能知这气血之法的根源所在,与我吴朝气血炼法的区别之所在。
这般才是观得各界武学,悟出我之法。”
衡大侠说到这里,是一副要观天下之法的模样。
众人看到这劝说不过,也就不再言了。
反正和师父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久,跑完中州的时间还要许久。
且在一行人随后一边继续除魔,一边去往中州的时候。
随着时间过去。
半年后。
秋初。
北河。
在今日上午,第四次的一百一十二小天地,也完全分配好了各自界主。
且在各位新界主熟悉各自小天地的时候。
宁郃与云鹤等人,还有三十余位第一批的老界主,也一同来到了飞升之地的南边。
这里有一片平整的河岸,非常适合在这里垂钓。
同样,众人来此,也正是来比赛钓鱼的,看看在规定的时间内,谁钓的最多。
这点是李宗主提的。
尤其是为了公平。
众人也举荐宁仙为这片小河域作证。
宁郃不推让,亦是定下了这次钓鱼时间是两个时辰。
且禁法。
只是大家同为元婴真人、金丹圆满修士。
就算是禁术法、那这一闭关就是多年不动的心态,与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远超常人不知多少。
虽然各位道友之间还是有差距,但钓鱼是够用的。
可以想象,只要鱼咬钩,那是必定钓上来。
这就成了比运气,比鱼饵了。
于此宁郃再下规定,鱼饵不能用灵物,只能用凡物,考对鱼饵的掌握了。
再对这片小河域施展术法,确保每个人的运气都一样。
不会这边鱼多,那边鱼少,而是均摊开来。
如果鱼饵都一样,那么最终每人是钓上来十条鱼。
如果谁鱼饵好,那便会把鱼儿吸引到他这里。
并且宁郃与云鹤等人为了公正,也没有和众人垂钓,而是在不远处下棋喝茶。
同时,听到这规则,众人也没有第一时间开始,而是踏云离去,准备找自己心目中最好的鱼饵。
不过,提出这次比试的李宗主,却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河岸等着,好似早有准备。
甚是他无聊溜达着,还偶尔看看棋道人与西周下棋,对之后的比试一点都不慌张。
直到十日后,众人相继回来,皆是信心满满。
亦在今日下午。
宁郃施法,两个时辰,开钓。
但在众人这边,虽然信心满满,钓鱼期间也没人舞弊,可是众人钓着钓着,却发现李宗主一会就上钩一条鱼。
不过短短千息的时间,平均数的十条鱼就钓完了。
可是众人最快者,如今才钓了一条。
发现这个奇怪的情况,众人虽然有疑惑,感觉那鱼饵可能是灵物,但不能用灵识观察的情况下,众人也没有过多的去查探。
只是不停的看向几位仙者,想要知道这李宗主的鱼饵是不是不对?
西周是笑着摇摇头,示意众人等着输就好了。
就这般,直到时至傍晚。
众人大部分都是六条鱼,但李宗主一人却钓了一百七十条鱼。
一时间,恒宗主是一边收起鱼竿,一边忍不住的问道:“李道友,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我等鱼饵皆为双头蜈蚣,这鱼饵也是五洲录中为首的鱼饵。
我等是寻了东洲数十万里,才寻得了七十多斤。
你今日问我要,我也给你了五斤。”
恒宗主说着,指了指李宗主的鱼钩上,同样只挂有一截的双头蜈蚣道:“可是同样的鱼饵下,我等为何只钓了几条鱼,但你却能钓得一百多条?
要知道今日我等垂钓之前,宁道友已经布法,使我等这次钓鱼的气运也是一样的。”
“对!”旁边也有一位道友望来,觉得李宗主得给一个说法。
“李道兄难道有什么妙计?”周围的人也一同聚来。
“我自然是有办法。”李宗主一笑,也没隐瞒的从储物内拿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是他这次用的妙计。
众人望去,看到里面虽有双头蜈蚣,但这些蜈蚣却都在吃着一团泥土。
众人看到这团泥土,又在放开神魂后,也闻到了这土中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略微一思,众人就知道这蜈蚣吃了这土,最后才吸引到了鱼儿。
“此土名为‘无海千沉香’。”李宗主用手指着这些泥土粉末,“但却不是灵土,也未有灵气,不违规。”
李宗主说着,也未隐瞒炼制方法道:“此土的炼法为,取北海万丈之下的蓝珊瑚,再取其旁的红土十斤,客城内的百岭花料三朵,一同捣碎混入胶泥碗,用清晨露水浸泡,之后晒干,捏成团即可成形。”
“这..”恒宗主一呆,“既然有如此其香,我为何未曾听闻过?”
“我等也未。”众人也是一奇。
“你等定然未听闻过。”李宗主看到众人惊奇的神色,一时颇有傲气道:“这是我百年前周游海底,无意中见鱼儿喜那蓝珊瑚,又爱钻那红土,吃那红土,所以才知晓此土奇异。
其后,诸位也知,双头蜈蚣本身带香,是鱼儿最喜之物。
客城的花料亦是入水即化,满碗飘香,亦能增添饭菜香味,增添双头蜈蚣的香味。
这几物合起来,又有哪个鱼儿能视若无物?
且,此物我在六十八年前就已经炼成。
但寻常只有一两位道友与我闲钓,于此我就未曾和他人言说,也未拿出手来。
就等着哪日和诸多道友垂钓时,让诸位道友深知我李某人的厉害。”
李宗主说到这里,又如老师父一般,教导道:“要知一人惊讶,那不算稀奇,相反他还会把此事说出去,让诸位提前得知,也让我李某人少了乐趣。
可如今是一众道友,又为了看诸位道友叹服神色,那此时不祭出我这法宝,那又更待何时?”
话落,李宗主颇有自得的看着众人。
这一刻,他等了整整六十八年。
“我..”众人一愣,是真没想到李宗主满脸大义凛然,一生快人快语,嫉恶如仇,谁曾想在这钓鱼上却使出了隐瞒百十年的宝贝?
这还真是不为别的,就为一鸣惊人,震撼我等诸位道友。
同样也是这般,众人二话不说的上前,每人都向李宗主要了几大盒子的鱼饵。
这样一来,下次再和哪位不知情的道友钓鱼,那绝对也能一鸣惊人,让道友叹服。
但也在众人瓜分李宗主的至宝时。
宁郃瞭望那香土,却忽然心血来潮,放下手中书籍,看向了无边之海的方向。
西周见闻,是好奇问道:“难道李宗主还是舞弊了?”
“舞弊?”众人听闻也望了过来。
宁郃沉思几息,才言道:“在五百万里外的海底深处,好似有一位被困的道友。
这位道友不知多少年前路过这蓝珊瑚,遗留下来了这股气机。”
言落。
宁郃望向大地,片刻凝土隆起,一艘小船形成。
众人听到有道友被困,也不多言,直接上得船上。
片刻间小船一息万里,让周围的景色扭曲,无数的光影划过。
待得片刻。
天空一片乌云,四周妖气与灵气充斥,天地间灰蒙蒙一片。
众人已至五百万里外的无边之海。
这里是无边东海中域,距离东洲最近的陆地也有三百万里。
与此同时。
众人也没有惊叹宁仙的术法,而是各起术法,直接潜入这大海之中,想要寻那位道友在何处。
顿时,随着一众仙者和元婴真人的术法照亮百万里的漆黑大海。
这吓得这片海域的邪妖纷纷逃命。
哪怕是天空中正在巡查自身疆域的一位人族元婴邪修,当看到这一望无际的术法光芒,亦是二话不说的逃离自家疆域,连徒子徒孙都不要了。
毕竟这般众仙出巡,术法照亮他目所能及的七万里大海,那已经和天上的大日落于海中无二。
在他想来,就算是无边之海的十九位元婴大妖王联手前来,那也是一息就死的事。
同样这位元婴邪修也是惊惧之中带有一些疑惑,不知好端端的为何众仙其至?又用术法驱散天地妖气?
不是说好给他们一个栖息之地吗?
他们老老实实的也并没有踏入五洲啊。
当然,他疑惑归疑惑,却没有丝毫问的意思,反而是逃的更快了。
因为他仔细想来,这般光照他目光所及的七万里,远方还不知多远。
这般能堪比天地的术法,应该不是众仙其至,而是五洲的上苍法主‘宁仙’来了!
听说,宁仙前些年还破了化神,问道洞虚?
他想到这里,索性也不跑了,反而盘膝在空中休息。
因为他知道天地法主若让他死,那他只要身处这天地,那跑到哪里都无用。
而也在这邪修不过短短百息,就想明白前因后果的时候。
在万里之下的海底之中。
经过百息寻找。
宁郃根据遍布附近十万里海域的杂乱气机,带着众人来至了一处寻常的山岩海底。
这里看起来满是泥沙、巨兽枯骨,耸立的山岩,和附近没什么不同。
只是宁郃却发现这里有一股天地清气。
这清气盘旋在一处方圆百丈的山岩上,像是保护着什么。
宁郃伸手拂过,把清气荡开,归于天地。
清气离开之后,却见这海底山岩一变,显露出下方有一处百丈宽的海底深渊。
众人未有所思,继续向下。
这般再行千里,到了渊底之后,四周视野一宽。
术法照亮渊底,众人看到这里是一处方圆千里的平原。
周围多有一些石柱,在正中心的位置是一处早已塌陷的巨大宫殿。
等宁郃与众人来至宫殿前,却发现宫殿四周的海水是淡红色的。
这里也被天地清气环绕,隔绝了他们的感知。
宁郃亦是散去这团清气,看向了前方破旧的大殿。
云鹤则是略一感知身侧的海水,就用术法撑起一个隔绝海水的百尺屏障,随后向着屏障内的众人道:“是血,且我也知晓困于此地的道友是谁了。”
“唉..”苍山闻言一叹,也从血海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是林道友,本以为他闭关隐去,想要悟元婴之境,但没想困于此地..”
苍山言落。
不仅是他,就连西周与棋道人、玄门主,以及诸位岁数在千年之上的容法之主,亦是目露怀念,踏步进入这大殿之中,准备看看被困的人是不是林道友。
如果是,那他们倒要看看谁敢困。
只是等众人穿过前殿,穿过倒塌的院落,走进正殿之内,却没有看到林道友,反而是看到了一条四百丈的蛟龙之躯。
但说是蛟龙,它头顶却生有鹿角,腹下生出四足,足有三爪,一身鳞片似金色水晶,浑身弥漫的气息也足有元婴大成。
单看此景,就能猜到它腾云驾雾时是多么神异。
众人见得这神异气息,也大致能推算到这是五洲内未曾出现过的半龙之躯!
也只有这般境界,这般神态,才能远胜蛟龙之身。
只是再仔细一观,众人却发现它此刻已经生机全无,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正殿之中,只剩它的头顶上方环绕着一股天地清气。
这清气之中还包围着一颗奇异的晶石,其内有水灵光芒散出,照亮了这半龙之躯,才让这身躯显得栩栩如生。
那水灵,也正是这半龙的魂魄,是一条不过一尺的虚幻半龙之影。
可是此刻这魂魄却陷入了沉睡,在晶石内静静漂浮,双眼亦是紧闭,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众人见得这一幕,却是心思一沉,知道这魂魄难以唤醒。
因为这半龙其实早已死去,还是天地清气护他一缕神念,否则这魂魄也早就散去。
而也是见得这熟悉的魂魄气息,他们才知晓这半龙就是林道友。
因为五百年前,林道友只是金丹圆满的纯青蛟龙之身,其样貌气息和这元婴大成的金龙天差地别。
可谁曾想,再次见到林道友,却只留残魂与尸身在此。
恒宗主见得这一幕,是长叹一声,看向这魂魄晶石,“林道友与我相识三百年,而在五百年前,他说要去无边之海闭关。
我也曾寻他,只是游遍五洲与无边之海,也未曾寻到..怎想是自散法力气机?请天地清气加身,寻化龙之机?
就算是如今已寻得化龙之法,但神魂消耗枯竭,只留残魂沉睡于世..”
“我听闻他来无边之海,亦是和几位道友寻他好久。”李宗主少有的摇头失落道:“唉..可谁又能想到,这林兄弟会如此糊涂?
就算是寻道,寻化龙之法,为天下水族开道,但又怎能拿自身性命为基?
我五洲两千五百年前,李朝的李江神林井前辈就是以性命叩关,问金丹之谜,为天下开金丹之道,最终魂散天地,这已经让我等痛心。
怎么..他如今这孩儿也是如此?
怎么也和他父亲一般?都以性命叩关?
他林家人为何就不让人省心?”
言落,李宗主走到了一旁,不想去看。
因为他与李江神结识多年,又受李江神指点,本就亦师亦友。
亦是把李江神的独子,林岩倾当成至交。
也是如此,当他知晓林道友在无边之海失踪,他才特意镇守此处,又在这五百年来于这茫茫无边之海中寻找。
谁曾想,时隔五百年,如今只剩一道沉睡的残魂,也不知能否唤醒。
早知这般,还不如不找,还不如不见。
可心下,他又忍不住的看向正在沉思的宁仙。
同样,众人见得林道友如此,亦是心有痛惜,可也是如李宗主与恒宗主一样,抱有期待的看向宁仙。
宁郃是推演片刻,才看向灵石中的沉睡神魂,“他如今这缕魂魄已在梦中沉睡了四百七十余年。
至于他是否能醒来,我会入他神魂,叩问他心,问他所念之法,问他五百年前之所行。”
言落。
宁郃手指点向魂魄晶石,用神魂探去。
下一刻。
四周的景象一变。
宁郃看到这里同样是无边之海的东域上空。
只是梦境之中的无边之海,不再是荒凉与混乱。
天空也不是乌云昏沉。
放眼望去,空中也无妖气。
这无边之海下,也不是废墟的龙庭。
相反,宁郃看到这梦境之中的蓝天白云缭绕,海上有仙家小岛,海边有渔翁垂钓,海底亦有金碧辉煌的水晶龙宫,水族神官万千。
又在这无边之海的天空上,站有一位身着青袍的翩翩玉公子。
他就这样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永远都看不够。
宁郃见得这公子,踏空来至他的身边。
他感知到身后有人靠近时,也并无转身,只是出神的望着这美景,
“两千五百年前,父上叩问金丹之法,为天下道友开前路,是为大善,我心神之向往。
可惜我资质愚钝,修行一千五百年才堪堪金丹圆满。
自知无法为天下道友再开一途,却有意为天下水族开化龙之道。
五百年前,又听无边东海多有水妖作祟。
我亦是在想,若是身化海中龙族,能否教化水妖,治理这无边东海?
由此,我散去法力,以一生善果向天地请封化龙。
亦在散去法力的刹那,我受得天地加封,为天下再开化龙之途。
且如今,这无边东海,亦成我所愿。”
他目光炯炯有神,指着这山海秀丽,“道友且看,这无边东海,谁说是妖魔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