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过渡章,可不订。
他说得是真心实意。
别小看陆泽那一段话,在关键时刻点明了巨汉的功法之秘,让左千户在想出破解之法的同时,也霍然明白自己的修为差了哪一步。
其实那种请神之法,与心剑之境的正法,同出而异名,行功内炼极为相似。
不同在于,心剑需自悟,自炼自强,方能成就自身真功。
那巨汉是得到外力加持,人工造作的成果,其本身并未明悟通晓其中道理,自然能用而不能改,限定死了就是那程度。
陆泽谦虚的拱手还礼:“主要是左千户修为已到,门槛随时可破,贫道不过顺水推舟。假以时日,你自能过了那一关。”
说的轻巧,很多人其实一辈子都卡在关口过不去,就是缺少一次提点,一个契机,甚至一句话。
自古有一字之师的说法,诚哉斯言。
左千户不是那等矫情之人,将恩义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自然能报答。
这时,那些亲卫也赶到近前,他们分明看出左千户的精神面貌大不一样,又听到二人对答,知道他武功精进,纷纷道喜。
左千户对自己人便无需那么委婉,吩咐他们收敛铜炮和“百虎齐奔”,作为证物,留着接下来的查案所用,又令人先行骑马赶奔太原卫,向指挥使密报前因后果,准备合力擒拿邪教头目。
“那张寅看来是白莲教逆匪无疑了,这些军械寻常人根本弄不到。他处心积虑的囤积,又训练这许多的高手,若是哪天突然造反,只怕是……”
以当下卫所兵的懈怠废弛,连普通贼匪都对付不了。
就眼前的这些军械,用来攻打下一两座县城,半点问题也没有。
左千户忧心忡忡,想到那严重后果,到时候整个山西文武官僚都要倒霉,甚至可能掉脑袋。
陆泽依然是满脸的轻松表情,捻须笑道:“无妨,今日左千户力斩贼酋,相信他们就算还有余力,也不会有很多高手了。毕竟,这高手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不是地里的韭菜,割了马上还能再生。”
白莲教能造反,是民间基础太好,内部势力太杂,无数人借这個名头搞事情,其实压根不是一股团结的力量,可能连船帮这种组织都比不上。
他们能祸害上千年之久,说到底还是人心叵测,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硬扣了黑锅给他们,倒是也不算冤枉。
左千户见他说的诙谐,也不禁展颜一笑。
这人不板着脸的话,其实样子挺帅的,收拾干净了,能迷倒一大片少妇。
咳咳。
左千户一笑即收,又正色问道:“接下来该如何处断,真人心中可有腹案?”
这等于是认定了,接下来行动唯他马首是瞻。
武人做事就是如此干脆利落,一旦认定了一个人,绝不拖泥带水。
陆泽环顾一周,又往远处眺望,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
“贫道为查明白莲邪教之事,辗转千里搜罗敌踪,不料竟有人几次三番中途截杀,其意如何,有无与逆贼合谋?”
左千户听得心头一跳,这是把那些为花红而来的江湖高手,直接扣上了暗通白莲教的帽子?!
前者朝廷未必会管,本就是一群大佬默许的。
可事关白莲教,那是从皇帝到官员,没有一个会放任的,下边的谁沾上都可能死全家!
他不禁暗暗咋舌,这位真人的做事风格,还真是随性的很呐……
难听的话不好说,只能怪那些被银钱蒙了心的家伙,运气不济,活该倒霉。
陆泽半点也没觉得栽赃那些江湖人,是多么大的问题,又道:“既然张寅已经受惊,并出手拦截,后边也无需再跟他周旋,直接下手抓人便是。”
“这会不会太操切,毕竟是一位朝廷正四品的指挥佥事。”
左千户对于上下尊卑还是刻板谨慎了些,没有越雷池一步的想法。
这可能也是导致他多年武功没有进境的障碍之一。
陆泽袖子一翻,倒背双手,傲然道:“贫道乃护国真人,诛杀白莲教妖人,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够不够清楚?
左千户懂了,这位就是仗着上有皇帝和道门为靠山,下有绝世武功为依托,肆意横行,光明正大,谁也阻挡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既然拦不住,那就加入进去,能捞点功劳也是好的。
……
队伍重新开拔,这次不再慢悠悠的闲晃,而是快马加鞭一路狂奔两百余里,赶到太原。
众人都是一身好武功,长途奔驰,也并不显得如何劳累。
进了太原卫的驻地,先头派出的报信之人也才到不久,正向都指挥使马豸呈报紧急情况。
虽然是左千户的亲卫,见面过程也算通常畅,可事涉一名正四品的佥事,处置起来其实十分的麻烦,哪怕是顶头上司,也不能直接抓人杀人。
更何况,后头牵连到一大堆的头头脑脑,明里暗里的关节太多,一个不好,可能把自己陷进去。
故而,陆泽他们都到了,马豸那边还没个回信儿。
左千户正要亲自前去分说,陆泽扯住了他。
“不用那么费劲,直接去张寅家里,把人抓了就是。你不太方便,找人带个路,贫道自己解决。”
果然是这么干脆颟顸的吗?
左千户心中揶揄,却没有当缩头乌龟,断然道:“左某已经卷进来,哪能临阵脱逃,我亲自带真人去。”
“善。”
陆泽满意的点头,当即拨转马头,朝着张家大宅奔去。
这时候的大明军官,其实很少住在卫所和军营,基本都在城里或其他地方有宅院。
越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越是军纪废弛,大多卫所头头成了大地主、大商户,手下兵丁变为农奴和长工佃户,累死累活的劳作一生,连片瓦遮头也难以保证。
于是乎,百十年下来,很多卫所兵绝了后,减员过半是普遍现象。
但在朝廷统计档案里,却是一个不少,该拨给的饷银钱粮都要够数,至于落入谁的口袋,也不必多说。
难怪当年英宗要查,立即到处失火,那可是七十多年前了。
现在情况更是不堪。
那白莲教头目张寅,也是住在太原城郊的大院,周围住户估计都是他的教徒,在里面干什么,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陆泽原以为这厮会趁着派人拦截的功夫,收拾细软全家跑路。
没想到来了一看,居然一切照旧。
外围的庄户看到大队卫所军将,并无任何惊慌失措,或露出敌意什么的。
左千户难以理解。
陆泽却轻哼一声:“他是仗着后台够硬,以为只要不被抓住铁证,无人能奈何的了他。”
他出京找白莲教,事先有道门帮忙搜集的资料。
那张寅本名李福达,从爷爷辈就是白莲教,到他孙子还是白莲教,专业教人造反。
正德年间,此人授命徒弟惠庆、邵进禄造反,二人失败被杀,他自己早一步借故潜逃,后花钱买通了武定侯郭英的五世孙郭勋,弄到了正四品指挥佥事的官位。
那位当代武定侯,正德时掌三千营,现在跟上新君,在大礼仪之中高调支持嘉靖帝,换来执掌十万团营的高位,可谓京中一方巨头,威势显赫,无人敢惹。
陆泽不好对郭勋下手——人家收钱卖官,是正经行当,再者有罪也是皇帝来收拾。
不过对付白莲教匪,却是他本职工作。
左千户是世代军将家庭出身,对朝廷里面的蝇营狗苟虽然很少参与,却并非不懂。
那张寅既然走通了郭勋的路子,太原卫还真没人敢动他。
好在,还有这位护国真人。
一行人冲进庄子,望着丛林掩映间的那座四进豪宅,陆泽啧啧赞叹。
“搞邪教是发财的好生意,造反也是能赚大钱的大买卖,当官更是顶好的敛财勾当。邪教加上造反,再加上当官,三管齐下,想必这位张佥事一定家财百万了吧?”
左千户听他的语气,怎么都感觉别扭,貌似揶揄,其实更多是欣喜。
打击叛逆,自然要杀人,杀人必定得抄家,抄家……
嘶,这位真人莫非也看上了张寅的家产?!
他忽然想到陆泽提到的三件事,里面就有“刮一笔钱”。
要出事!
可惜现在想辙也来不及了。
陆泽催马来到庄子前,早早有人从角门探头出来查看,一见只有十来位卫所军将,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再看到陆泽那道人装扮,当即变了脸色。
陆泽拿马鞭一指那家丁,朗声喝道:“不用看啦,你们上上下下一个也跑不掉,叫张寅乖乖的出来领死!”
那家丁咣当关上角门,撒丫子往里面跑去报信。
其实压根不用他,陆泽的声音早已传遍整座大宅,灌入每个人的脑海。
里面是何情形,早都在他的神识笼罩之下,看的一清二楚。
那张寅一身浑厚真气,难得的是精神修为还挺高,似乎觉察到陆泽的神识,生出感应,大马金刀的坐在正堂,脸色不住变幻,手指反复屈伸,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在逃跑和顽抗两个念头之间摇摆不定。
大厅内外,上百名铁杆的弟子和教众济济一堂,各自操持兵刃,热血沸腾,战意升腾,只等他一声令下,冲出去斩了那妖道。
张寅思虑再三,咬咬牙,大声喝道:“开门,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