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无量剑东西两宗比武斗剑，决定接下来五年谁住剑湖宫。

因为陆泽四人住进去的缘故，“仙人舞剑”重现，双方都极为重视，下定决心要拿下对手。

陆泽带了三女来到大殿内，以元神琴音干扰了所有人的视线，悄然藏到头顶大梁上。

随着双方门人弟子入场，受邀前来观礼做见证的宾客也入座，一名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悄悄混进来，也爬上了大梁。

不过她始终没有往四人那边瞧一眼，只悠闲的晃动着两腿，嘴里嚼着小食，兴致勃勃的看向下方。

陆泽的关注重点，是人群中那个青衫少年。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位面之子段誉。

长相还算英俊，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毫无小年轻初入江湖时的忐忑和紧张。

该说他是神经粗大，还是脑袋里缺根弦儿？

吉时已到，斗剑开始，双方各派四名选手，上来便抛开一切顾虑，放手狠杀死斗，结果搞出来一胜一平。

平的这场，两人都重伤不起，能否救活还在两说。

第三场的东宗又是惨胜，倒地的一条腿险些被卸下来，站着的也是胸口划开条半尺长血口子，却硬挺着不肯吭声，确保胜绩。

看到这里，王语嫣失望的道：“这也是五代年间创立的老牌门派，怎地剑法如此差劲？”

陆泽笑道：“前辈祖师或许厉害，教徒弟手段不行，后代子孙不肖，为了虚无缥缈的无量玉壁，搞得门派四分五裂，哪有心思好好练武？”

大概是这缘故，三女却还不明白，陆泽带她们来看这种低层次比斗的缘故。

便在此时，人群中那青衫少年一声嗤笑，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这家伙是傻子吗？身上半点武功也无，竟敢在人家血腥厮杀时出声嘲讽，嫌死的不够快啊！”

也是无量剑的人够废物，两个掌门也没看出这少年是普通人。

东宗掌门左子穆还是还顾忌贵客的颜面，问清楚这叫段誉的并无直接关系，便让刚刚获胜的弟子龚光杰邀战。

那段誉仗着口条利索，小嘴儿叭叭叭的说個没完，龚光杰怒从心头起，扑过去一把抓起来，狠狠摔在地上，这才发现那厮竟无武功。

“注意看啊。”

陆泽提醒三女，位面之子段誉开始表现他的逆天体质了。

被人高举重摔，脑袋磕碰桌角，只是额角发青，没有破皮流血。

挨一巴掌，腮帮子红肿，依然口齿清晰。

龚光杰挟怒出拳猛击其面门，小姑娘钟灵丢出两条毒蛇来干扰，陆泽暗中使坏，蛇儿跑偏。

那一拳结结实实砸在段公子脸上，整个左眼窝登时青紫肿胀，变成熊猫。

段誉的脑袋猛然后仰，颈骨喀啦作响，嘴上仍不肯服软告饶。

钟灵不明情由，以为一时失手，又丢出数条毒蛇。

陆泽没再干扰，任由龚光杰被蛇吓退，左掌门出剑斩蛇。

钟灵恼怒的放出闪电貂，搅得满场鸡飞狗跳。

王语嫣越发鄙夷：“那貂儿奔跑虽快，行动有迹可循，若那左掌门练好剑法，杀之不过一招。”

陆泽暗叹，这世界的剑法低劣粗陋，比起笑傲世界差之远甚，反而内功修持容易，随便一个一流高手都能随意使出劈空掌力。

下边正闹腾的当儿，一名左掌门的师弟跌跌撞撞闯入大殿。

陆泽眉头微挑，弹指截断侵向其心脉的剧毒，顺势抽取毒素，以先天真气解析分辨。

此物毒性酷烈，发作峻疾，有极强腐蚀性，分明让中招者受尽痛楚。

经他一缓，那名为容子矩的汉子还未即死，断断续续提醒：“掌门，小心，神农帮要杀、杀咱们满门……”

话没说完，口吐黑血，显然不得活了。

“神农帮！”

面临灭派危机，东西两宗和受邀宾客也顾不上段誉、钟灵，几人出去打探消息，结果带了一封涂抹剧毒的信回来。

这次，连阿朱都看不下去了。

“明知道对方是谁，惯会用毒，居然毫无防备的直接手拿，这等门派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只能说，无量剑偏处西南，竞争对手太少，对于江湖伎俩、尔虞我诈之事严重缺乏经验。

那龚光杰也中了毒，陆泽好心给补了一指，暂时肯定死不了，能不能救活，得看他们是否及时找到解药。

王语嫣奇道：“你干嘛不直接治好他？”

陆泽摇头：“虽然道家贵生，本真人却不是所有人的爹妈，蠢死的我不管。”

能插一手，还是看在他给了段誉一拳一掌一摔的份儿上。

无量剑这次总算灵醒了，忍着怒气放下身段儿，向钟灵请教所知内情。

小姑娘得意洋洋的将神农帮阴谋、缥缈峰“灵鹫宫”和“生死符”之事说了。

王语嫣瞪大眼睛：“那不是我外公外婆出身的地方，还有‘生死符’……”

陆泽点头：“你学了‘北冥神功’，这手段应该也容易学会，等下看完热闹，去拿了司空玄那老头儿，在他身上试一试便知。”

“用人家做试验，不大好吧？”

王语嫣嘴上犹疑，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却出卖了本心。

这姑娘练成了绝世武功，不自觉的改了宅女表象，暴露出好事之徒的本性。

想想也知道，她生在曼陀山庄那种魔域一般的地方，见惯了杀人害命，听得都是母亲所讲满嘴歪理，打交道的燕子坞也一窝子反贼，性格能正常才是怪事。

下边，钟灵以“闪电貂”威胁左子穆，带着段誉轻松下山。

那段小王子大言不惭要调解纠纷，被钟灵先后两摔，前破鼻子，再撞后脑，居然只昏迷片刻，起了个大血包，醒来后安然无事。

换成别人，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阿朱咋舌道：“莫非他有横练功夫护身？”

“也可能是天生命硬，外加肉身强横。”

陆泽从医家角度来看，发现段誉的身体的确有些问题。

普通人精气均衡，自然流布，偏则为病。

段誉这种属于天生精气充足，又偏行不均，导致性情执拗，思维容易进入死胡同。

照常理，他应该不善于动脑，更擅长一些动手的技术活儿。

比如木工，铁工，机械，手工艺，乃至书画音乐，练武也多偏向外家，便是不能太过复杂，因为理解力太差。

段誉少时能连续半月只看一朵茶花，从开到败，还为之神伤哭嚎，便是明证。

似这等人，的确抗打抗摔，恢复力快，但也要有个限度。

可他又能读懂《易经》，这却与病机医理相悖，只能说是老天开挂。

……

二人真就闯入神农帮，一通歪理没讲明白，被人逼着服了七日断肠散。

段誉跌跌撞撞的出去找救兵，遇到无量剑弟子干光豪与西宗师妹私奔，又忍不住出声嗤笑，被人撵的跟狗一样满山乱窜，终于闯入后山禁地，失足坠崖。

整个过程，陆泽带三女潜藏围观。

一边感慨此人的运气之好，又见他正一步步朝着陆泽“预判”的方向走，倍感好奇。

待到段誉即将坠崖，三女心中不忍，想要出手阻拦。

陆泽笑问：“你们不想看一下，他是否能顺利着地，找到那湖底秘洞吗？”

阿碧坚决不信，王语嫣将信将疑，阿朱眼珠子乱转，不肯猜。

于是，四人瞪眼瞧着段誉直坠下去，竟真的受那老松缓冲，有惊无险的成功落地。

“这也能行？”

三女也是无语了。

陆泽只能感慨，开挂如此明显，上天眷顾之意直接写在脸上。

王语嫣忽然问他：“你是不是羡慕嫉妒呀？”

“的确有一点儿。”

陆泽坦然承认，谁年轻时候没想过天降秘籍，一路好运连连，走上人生巅峰。

三女颇感诧异，原来道爷曾经也是俗人啊。

回头再看段誉，沿着崖底东跑西窜一阵后，竟真的让他找到了重新掩藏的洞口。

陆泽甚至用石块垒小了入口，又将巨石复位，都被段誉顺着剑光指引，推开石头，打开了通道。

他倒是记住了，最近还有“仙人舞剑”，便站在门口恭敬报名，等了半天没人答应，认为是不在家，或者别的缘故，犹豫片刻，果断弯腰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段誉摸索前行，连开两道门户，进了外间起居室，对着妆奁铜镜感怀神伤片刻，又找到了放着玉雕的秘洞。

陆泽四人悄然跟进，在暗处看着他被玉雕吓得跌坐，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痴迷凝视，舍不得挪开眼神。

“他身上的气机都变了，分明意识思维皆受影响，那玉像对特定人群有催眠迷神之效。”

这却是早先未发觉的。

毕竟四人都有极高武功，段誉却是什么也不会，又是个天生痴人，最易中招。

接下来，看他又是作揖又是询问，絮絮叨叨犹如中邪，最后竟由爱成痴，恨不能粉身碎骨，只求“神仙姐姐”活过来，与他说一句话。

见段誉噗通跪倒，按照玉像脚底小字所示，砰砰连续磕头一千次。

陆泽只能说，好腰力，就算不练武，将来他媳妇也一定幸福之极。

……

段誉叩首千遍，破了蒲团，找到记载两门神功的帛卷，打开来看，被果女吓得险些丢开，连忙掩卷不看。

“此人倒是个守礼君子。”

三女微微颔首，面色微红，她们都知道那帛卷画的什么。

不料段誉又遵循“神仙姐姐”指令，重新打开来看过，特别最后对着“凌波微步”部分，摇头晃脑，手指当空乱画，竟是直接看出了门道。

王语嫣大受打击，这人和人的差距真有那么大么？

她可是天才少女，对方什么武功都不懂的书呆子……

心中便生出不服之意，待这家伙练成之后，定要与他一较高下。

到此时，三女也明白了陆泽所谓“小游戏”，原来指的是这一段奇异境遇，当真神秘莫测，匪夷所思。

看到段誉要往别的地方闯，陆泽道：“到此为止吧。”

一挥手，少阳真气点燃各处灯烛，洞中光芒大放。

段誉被刺得眼睛微眯，模模糊糊看到四道人影，其中一个正是活生生的“神仙姐姐”，就站在玉像旁边，冲他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