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面带羞赧的模样,陆泽不禁露出笑容。
“啊呀,你还笑!”
王语嫣顿足嗔怒,脸色涨红,几乎夺门而出。
陆泽摆了摆手:“我不是在取笑你,乃自嘲昨日之我尔。”
换做是刚刚穿越时的他,也看不懂依托《易经》写出来的东西。
后世将《易经》宣传为封建迷信,歪曲为算命玄虚之学,是上了西方人的当,被人pua而不自知,傻乎乎的自断文明根基。
最初的《易经》,乃是华夏先民为保证族群延续,指导农业生产,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用数千年时间,总结出来的自然运行规律,继而衍生出完整的历法,乃至物理、音乐、数术、生命、医学、机械、地理、水利等等学科。
其严谨科学,翔实完整,每一种理论,都浸透着数千年的辛苦血汗。
也因为此,当后人挖开一座六千年前的坟墓,按照贝壳摆出的天象所示,可以精确推断出他是哪一年下葬的,当时的二十八宿谁在当值。
这就是历史。
这才是文明。
文明与历史,需要天文、历法、古迹、记录相合,缺一不可。
连个具体时间都没有,全靠瞎编乱造、抄袭篡改的东西,七拼八凑起来的传奇小说,也敢叫历史?
那是故事会。
就像陆泽正在经历的诸天世界,谁敢当正史来信,应该送去做精神检查。
故事虽虚,知识不假。
《易经》源自上古时期,因为保存艰难,故以刻符浓缩总结。
后来各种新的知识也不断加入其中,逐渐理象数齐备。
后又加入河图、洛书,匹配先后天八卦,阐述时间、空间之理,越发复杂。
到了大宋朝,基本上除了少数天才以外,很少有人能完全解读其中道理。
儒家甚至干脆抛开其中理象数部分,专讲人文大道,以至于后来朱熹化名邹?,悄悄解读《周易参同契》,怎么也弄不明白。
而在道门之中,依然保持着对上古《易经》的学理解读。
可以想见,能够依托《易经》创出武功的逍遥子,定然是道家高人。
陆泽在笑傲世界辛苦打拼,为了完善他的丹法总纲,下了苦功夫、付出好大代价,才学会了其中部分理论。
因此,他来阅读“凌波微步”,毫无障碍可言,一看就懂,甚至还结合自身武功,创出更适合自己所用的轻功身法。
对于王语嫣的困境,他没把握短时间内教会其理论,干脆来到只剩空架子的“琅嬛福地”,清开空地,潜运神功,一步一步的踏出,原地留下深有半寸的清晰脚印。
王语嫣初始不解,看他踏出十几步后,忽然想到了帛卷所画的脚印,两厢对应,一般无二。
她不禁暗暗惊叹,好像陆泽之看了一遍,那千百个繁复无比的脚印路线,居然都记住了?
又一想,这道人几天内看遍了琅環玉洞内的秘籍,过目不忘之能,果然不同凡响。
陆泽未必是凭记忆力,他有神识直接复制下来,更加方便。
这些天来,他打坐静修之时,识海中模拟过无数次“凌波微步”。
此时亲自演练,如同原图拓印,更兼自身真气早有记忆,自然流露之下,灵动潇洒,毫无滞涩。
片刻之后,地上有了足足三百八十四個脚印。
陆泽以剑指刻画箭头连线,招呼王语嫣:“这是我总结的简易版,按照方才演示的身法变化,先行练熟了。更深一层的复杂步法,你自去照着帛卷修炼即可。”
说罢,又让阿朱阿碧进来看着,能学一点防身也是好的。
二人只看简版,也被繁复无比的变化绕的头昏脑胀,两眼变成蚊香圈,一再告饶,说现在会的已经很好了。
不学就不学吧。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王语嫣骨子里偏执拗,想到陆泽最先的笑意,咬着银牙坚持练习,中间不知摔了多少跟头,硬凭着一股心气啃透了简易版。
待到她能一气走完三百八十四步,也将所有爻变规律记了个大概。
抛开其中深奥理论不管,单看身法步伐变化,体内北冥真气自然响应,两下相合,顿时霍然开朗。
这和令狐冲学“独孤九剑”的方式差不多。
短短半个来月,王语嫣武功大进,基本控制住异种真气,举手投足有莫大威力,任意催动千百种武功招式,各得其妙。
她心中的不服又冒出来,竟大着胆子向陆泽挑战。
阿朱阿碧拍着手从旁看热闹。
王语嫣先用掌法,以小成的“凌波微步”绕着陆泽快速奔行,出手快如闪电,掌力破空霍霍,激荡在半封闭的洞窟之中,如闷雷回声,震撼心神。
陆泽以类似的步伐从容躲避,观察其运功状态。
之所以“相似”,概因他先有练成的“八卦剑阵”,从长平之战到后来数年推演完善,至今已算大成。
以他为中心,先天气场演化阴阳、四象、九宫、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变,随时随地调动敌我双方之力,动静无常、变幻莫测。
王语嫣仍是刻板按照简易图谱走位,下一步落在哪里,都被他提前预知。
如此一来,小姑娘连续攻击数十掌,都打在空处,连他一片一角都没沾到。
她不禁心中焦躁,脆生生叫道:“你不要躲,有本事还手啊。”
王语嫣身兼北冥、吸星两种神功,只要与敌接触,明暗两种力量并发,任你是何种高手,也要吃个大亏。
陆泽不禁笑起来,随意一步变化方位,抢断其后续落点,同时将剑阵之中积蓄的掌力,一股脑送过来。
王语嫣根本没有对敌经验,没发现之前打出去的几十道掌力都还在,只是被巧妙地牵引汇聚,此时遽然蜂拥而来,立即引动神功护体,不自觉的双掌排出雄浑真气。
嘭一声爆响,整个地宫被震得剧烈晃动,若非陆泽以剑阵约束,余波外泄下,定然会崩塌,估计他们得立即搬家,否则一定被淹。
王语嫣被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险些轰的贴到墙上。
捂着胸口运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的小脑袋总算清醒了,这道人看着年轻,其实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指望用对方教的武功打赢他,那是休想。
“哼,我一定能想到办法打败你。”
王语嫣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回去刻苦修炼,再无以往那个娴静宅女的风采。
又过几天,她换了剑法来与陆泽过招。
这更是纯粹找虐。
陆真人的武功驳杂,以剑法为第一,其深奥剑理直追“独孤九剑”,更兼道家丹法之妙,能出丹元剑气、元神剑光,已非人间气象。
他只用身剑之道,真气含而不露,站在原地不动,前臂手腕任意拨弄剑柄,便将王语嫣用出的数百剑招破了个干干净净。
“啊——气死我了!”
小姑娘抓狂大叫,气呼呼跑回去继续用功。
阿碧过来打岔:“好啦好啦,马上要过春节,稍微歇息几天嘛。”
王语嫣这才想起来,她们离开苏州时已经是冬月,路上紧走慢行,到现在居然已到年尾。
她又想到表哥慕容复,离开时看他形容消瘦、面色憔悴,显然整日操劳不休,为了复国大业,辛苦奔波。
跟着才想到自己亲妈王夫人,她被夺了过半内力,武功大减,若是遇到利害对头,可怎么办呢?
一时间,十六岁的少女心乱如麻,泪如泉涌。
“我想回家。”
“我也想啊。”
三个女孩偷偷抱头哭了一场,都知道那道人不会放她们离开。
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早晚得经历这种事情,初次难过,以后会慢慢适应。
转过天来,她们情绪恢复如初,该高兴的高兴,该发愁的发愁。
陆泽也不摆世外高人姿态,亲手刻了桃符,用的是大明流传最广的春联,里外各门户都挂了,引得几个姑娘惊奇不已。
他又写了福字,阿碧喜滋滋的到处张贴,布置的内外喜气洋洋,然后联手做了丰盛菜肴,拿了陆道爷酿的丹酒,这便欢欢喜喜的庆祝起来,守岁过年。
连续放假数日,兴致乃尽,四人又恢复如常作息。
这一天,阿朱耐不住性子,从另一出口绕行江畔,翻转到无量剑派后山剑湖宫,惊愕的发现那里乌泱乌泱聚集了好多人。
她抽冷子放倒个女弟子,伪装其模样混进去打探消息,很快摸了个大概。
原来是他们四人进了湖下地宫之后,整日往来行走,当光线正好时,便将影子投射到对面大块石壁上。
而王语嫣和她又常常练剑,那流传数十年的“仙人舞剑”重现,顿时惊动了无量剑派上下。
原本要到了五年一度的比武斗剑,东西两宗人马齐聚,忽然出现此盛景,谁也不肯放过观摩的机会。
双方险些死斗火拼,好在掌门人都按住了躁动情绪,相约先观看奇景,到日子再比剑。
可惜,两女舞剑动作太快,那光溜溜的石壁反射影子也太模糊,连续看了数日,一无所获。
不过这也极大激发了两宗的斗志,都想着,万一哪一天仙人慈悲,放慢了速度,让他们看个清楚,岂不是一步登天?
对于正月十五日要进行的比剑,全都上了心,准备全力以赴。
“原来如此,好生没趣。”
阿朱此时武功初成,亲眼看陆泽和王语嫣比武,眼界也开阔,看过无量剑派的剑法后,大失所望。
又里里外外转悠一圈,玩的尽兴了,便悄悄回到湖下洞中,解说自己所见。
陆泽对详细的故事情节记忆不清,大概还是知道。
“原来,传奇的开端要来临,那个身负无数经典奇遇的翩翩少年,还会如原本一样的坠崖不死么,很期待呀。”
闲着也是闲着,不妨暗中瞧一瞧,看看有了自己的掺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他对三女道:“咱们来做个小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