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牙二人见事情办妥当,与杨宪在别院外告别。
两人升官封爵,心情很是愉快,决定去聂红娘的红楼,喝酒庆祝一番。
来到明湖大街时,已到黄昏时分,街上华灯初升,摊贩们也都在大声叫卖着,一片热闹景象。
正行之间,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呼喊声。
“孛罗兄,牙兄!”
两人转头一看,顿时都露出了笑容,喊他们的人赫然是刺骨!
“刺骨兄弟,已经在枢密院入职了吧,你应该可以从偏将做起吧?”孛罗不花笑道。
刺骨抚胸道:“不,我遇到了麻烦,恳请两位能够帮助我。”
孛罗不花愣道:“什么麻烦?”
刺骨道:“我一辈子都在北方生活,实在适应不了南方的环境和食物,两位能否帮我调到北平府去?”
孛罗不花皱眉道:“那只怕有点难!”
刺骨长叹道:“我也知道不容易,可我真的无法待在这里!如果两位不帮我,我只好辞官返乡!”
牙罕沙想了想,道:“平调北平的话,我们都帮不了你,不过如果你肯降为千夫长,应该还有办法!”
刺骨目光一亮:“那就拜托两位了!”
孛罗不花嘟囔道:“降为千夫长,以后可没那么好升,你想好了吗?”
“是的,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回到北方生活!”
“唉,那好吧,谁让你帮过我们兄弟大忙呢!我们帮你就是!”
刺骨眼中闪着亮光,道:“两位大恩大德,刺骨永远不会忘记!”
……
亥时中牌,上弦月升上枝头,北风呼啸,寒风冷冽。
对南方人来说,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
然而对长期生活在关中苦寒之地的人来说,江都府十二月的冷风,简直就像情人的拥抱。
张良臣骑着马,张开手臂,哈哈一笑。
“这就是南方的冬季吗?真他娘的舒服啊,难怪大家都喜欢往南边跑,对吧,左伯爷?”
左君弼一言不发,并不理他。
张良臣也不介意,他是张氏兄弟中武艺最好的一位,张良弼都打不过他。
然而这一路走来,他向左君弼讨教过无数次,每次都输,而且被打得很惨。
所以他对左君弼心服口服!
“左伯爷,江都府还有多远,今晚能赶到吧?”他又搭话道。
左君弼淡淡道:“就要到了。”
张良弼望着迎面而来的一辆驴车,皱眉道:“奇怪,这么晚了,怎么官道上还有这么多人?”
左君弼道:“都是刚出城的人!”
“刚出城?现在还没有关城门吗?”张良弼吃了一惊。
左君弼嗯了一声,道:“陛下将关城门的时间,改在了亥时末!”
张良臣哈哈笑道:“这样最好,待会咱们进城也方便。”
张良佐眯着眼道:“这么晚关城门,就不怕贼人趁着夜色,混入城中吗?”
左君弼暼了他一眼,冷冷道:“当时也有大臣用这个理由反对。陛下却说,给百姓们更自由的时间进出城,比这个更重要!”
张良佐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一個巨大的黑影,仿佛一个卧在地上的巨兽。
张良弼深吸一口气,道:“到了!”
城门口挂着灯笼,百姓们果然都在排队出城。
进城的人比较少,不需要排队。
张良弼抬起头,凝视着这座城池。
虽然在夜晚看不清全貌,仅城墙高度一点,江都府就远远超过了蓝田和长安!
几人被搜查一番后,很快入城。
放眼看去,大街上行人竟然还不少,还有卖吃食的摊贩,沙哑着嗓子,大声叫卖着!
沿街而行,张家兄弟不住左顾右盼,对江都府充满了好奇。
几人都没有吃晚饭,这个时间点,饭馆已经关了门。
左君弼便带着几人去明湖大街的红楼用食。
来到红楼门外,正要进去时,忽见两人勾肩搭背,沙醉醺醺走了出来,正是孛罗不花和牙罕沙。
左君弼认出两人,却没有搭话的意思。
孛罗不花却迎了过来,笑着道:“这不是左将军吗?您被换回来了吗?”
左君弼脸一黑,冷冷瞪着他!
孛罗不花喝醉了酒,口无遮拦,还要再说,牙罕沙急忙把他拉走了。
红楼内装潢华丽,清幽雅致,长安城绝无这等所在。
张家兄弟都吃的很满意,张良臣还想让左君弼叫几个女人来陪酒。
只可惜左君弼一直黑着脸,实在不好开口。
饭后,左君弼带着张家兄弟到自己的伯爵府,让妻子王氏给张家兄弟安排住所。
安置好张家兄弟后,王氏在寝房喋喋不休的问起他被俘的情况。
左君弼十分恼怒,摔门而出,在书房打了个地铺睡。
刚躺下不久,妹妹左君如又来了,还挺着一个大肚子。
左君弼坐在铺盖上,皱眉道:“有身孕就在家好好待着,乱跑个什么劲!”
左君如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圈,眼眶一红,泣声道:“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左君弼顿时一阵心烦。
“有什么好担心的?人家好吃好喝的招待你哥哥,江都府将领之中,你哥哥可是独一份殊荣!”
左君如听出他心中的苦闷,低声道:“兄长,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别难过了,徐元帅已经替你报仇了!”
左君弼咬牙道:“报仇的事,怎能假手他人!”
左君如惊道:“你想亲自报仇?”
左君弼抬眼道:“怎么,你以为你哥哥被王保保打得连再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左君如忙道:“当然不是。”
赶忙转移话题:“对了,听说是张良弼把你救出来。他也到了江都府吧,我想亲自向他道谢,你说好不好?”
左君弼冷冷道:“他不过奉陛下旨意行事,谢他做什么?”
顿了一下,语气一缓:“算了,明天晚上,你在望春楼订一桌酒菜吧!”
左君如喜道:“好,这事交给我了!”
左君弼道:“朱元璋回来没有?”
左君如低声道:“还没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左君弼淡淡道:“我问过了,前线不会留太多将领,他应该会回来!”
左君如喜道:“真的吗?那我要赶紧回去告诉姐姐!”转身离去了。
次日清晨,左君弼带着张家兄弟来到皇宫,面见皇后秦苓君。
秦苓君按照张阳泉指示,给张良弼封了蓝田侯,只说等张阳泉回来,在朝会上正式册封。
张家兄弟其他几兄弟,也都在马尾河大营分配了军职。
安排妥当后,秦苓君便让他们退下,只留下左君弼一人。
“左将军,自你归附以来,一直没机会与你好好说话呢!”秦苓君目视着他。
左君弼低着头道:“是末将疏忽,没有去后宫向娘娘请安!”
秦苓君凝视着他,道:“一直听人说你武艺高强,连常遇春都不及你,陪我演练一下,如何?”
左君弼吃惊道:“这……娘娘是千金之体,末将不敢与娘娘动手!”
秦苓君摆手道:“点到即止,没什么妨碍,随我来。”
两人一路来到紫宸宫旁边的一座小型演武场。
秦苓君换了身衣服,挑了根长枪,便跳上了演武场。
左君弼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选了根方天画戟。
只听一声娇叱,秦苓君挺枪朝左君弼刺了过去,左君弼见招拆招。
斗到十三回合,“当”的一声,左君弼挑飞秦苓君武器。
秦苓君捏着手腕,称赞道:“果然了得,常遇春打飞我兵器,至少要二十回合!”
左君弼道:“那应该是他有意留手!”
秦苓君盯着他,道:“左将军就没想过留手吗?”
左君弼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秦苓君点点头,轻叹道:“人言左将军一身脊梁骨,不向任何人折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左君弼怔了怔,低头道:“左某为敌人所擒,无颜再担此赞誉!”
秦苓君正色道:“你确实输了,不过是输在谋略,胆识和气节没有输!听说你最后孤身一人,死战不屈,天下英雄之中,有几人能做到?”
左君弼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有娘娘这句话,左某万死不辞!”
秦苓君笑道:“这话是陛下说的,我只是转达而已。好了,你回去养精蓄锐吧,王保保还在北方等着你呢!”
左君弼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大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