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来,我一定选择做个好人。
陆远之大早来衙门点卯。
佩寅郎衙门在外人眼里是神秘恐怖的存在,但是陆远之来的多了感觉也就那样。
今天来到衙门之后,陆远之便察觉到了比起往日的不同。
同僚看自己的眼神变了,甚至还有人离老远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一脸的敬佩。
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焦点的这个事情,陆远之心中自然是暗爽的。
照例与公羊敢同行随着纪宣一起去早朝。
陪着纪宣上了早朝回到衙门之后已经快要接近午时了。
回到自己的行房,陆远之突然想起自己答应小长乐公主的事情。
所幸闲来无事,他便拿起恪物司宋钰送自己的羽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就在他写的入神的时候,一道声音来报。
“陆风佩,门外有人找你。”
陆远之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经常在寅武堂的文吏。
“何人?”
陆远之皱眉问道。
难不成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居然胆子大到敢来佩寅郎的衙门找自己?
“法安寺的,说有急事。”
小吏恭敬的看着陆远之。
眼前这年轻人虽然只是一個风佩,但只要不是个傻子脑瘫的玩意,都知道他日必定扶摇直上。
所以这个时候恭敬点是好事。
“恩。”
陆远之的眉头皱了起来,法安寺的和尚?
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人呢?”
陆远之问了一声。
“在楼下候着,要不要小的将他唤上来?”
“不用我下去看看。”
正好到了饭点,陆远之这个正准备下楼吃饭,正好顺路了。
“是。”
…………
二人一路来到楼下。
陆远之凝神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不满二十的和尚站在那里满脸焦急的等候。
看到那秃头和尚,陆远之皱眉,他对此人完全没有印象。
“你找我何事?”
陆远之看着那和尚问。
他看这和尚打扮不像是西边来的,应该是法安寺的原住和尚。
“施主就是小陆先生?”
那和尚虽然脸上焦急,但也没在慌乱之间失了礼数。
“是我。”
陆远之上前又打量了一番,看到这和尚脚上还沾了些乌泥,皱眉想着这小和尚估摸着刚下田回来?
“小陆先生,贫僧是来求救的。”
那和尚抿嘴看了一眼陆远之,多多少少心中有些忐忑。
名满京城的小陆先生到底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他还真不知道。
“找我求救?”
陆远之眉头微微一皱。
“映尘师叔被人告到大理寺了,他说他跟施主是朋友……”
小和尚硬着头皮,他甚至有些不敢抬头看陆远之,若不是映尘师叔说自己跟眼前这个陆先生是朋友,他真不敢来佩寅郎衙门寻人……
“嗯?”
陆远之眼神微微一动。
小和尚被人告到大理寺了??
不是那么清澈一小子怎么可能会被告到大理寺?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怎么回事?”
陆远之诧异的看着和尚。
“还是跟贫僧一起去看看吧……”
和尚脸上又浮现出焦急,佛门佛子,若是真犯了什么罪过,那天啊,佛门脸上以后还能有什么光?
“嗯……行,带路。”
陆远之点点头,他跟着那和尚直接就出了门,骑着自己的小青马,一路疾驰。
在陆远之看来,小和尚的心思确实还挺单纯的。
自己就说了一声自己跟他是朋友,有了困难可就找上门来了……
可以。
单纯的小和尚。
在路上,陆远之简单的问了一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尚给陆远之说的也很清楚。
今天早上两个和尚闲着没事准备去药店买些药材。
毕竟昨日之时,主持佛前三问大阵,那慧全和尚已经透支了身子,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到药材铺的时候,便听到有人买药要救生病的孩子。
看到来买药的人,小和尚便嗅出一丝不对。
他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邪崇的气息,出家人,自然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所以便一路跟着那人到了那人的家中。
想要好心提醒一下那人,但是在大雍,和尚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再加上陆远之昨日刚刚大破佛阵,这让大雍的百姓对佛门的和尚看法更没有什么好感了。
所以人家压根就不听。
而小和尚自然心怀正义,所以便暗暗潜入了人家家中。
悄无声息的摸到那生病的孩子房中。
看到那孩子,小和尚就看出了不对劲,显然是被人用的障眼法,破除了障眼法之后发现躺在床上的哪里是孩子?
就是一只病入膏肓马上就要死掉的猴子!
碰巧又有人来房中为孩子问诊,就看到了在房中一脸清澈的小和尚。
和尚莫名其妙的出现就出现吧,那家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但问题是孩子呢???
孩子跑哪里去了??
你告诉躺在床上的这个猴子是我的孩子??
骗鬼去吧!!
所以……找不到孩子的那家人自然就将小和尚告到了大理寺中。。。
陆远之听了之后,就感觉头皮发麻。
事情很显然,小和尚自己多事。
这种事情自然是小和尚必须要能证明自己没有动人家的孩子,才能自证清白。
但这……算了,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没多久,二人一起便来到了大理寺的门口。
看着眼前辉煌森严的大门。
陆远之却一点也不羡慕。
因为大理寺的门头比其咱佩寅郎差的确实有些远。
而且大舅不就是大理寺的二把手嘛!
怎么又跟大舅能扯上干系了?
就在陆远之心生疑惑之际,和尚带着他便进了大理寺的门。
但是……
众所周知,纪宣跟大舅二人乃是死敌,朝堂之上恨不得能杀起来的哪种。
而纪宣是佩寅郎的头。
大舅是大理寺的头。
所以,约等于大理寺与佩寅郎是死敌。
陆远之那一身的黑锦白玉行走在大理寺中犹如黑暗中的一盏灯,是那么的耀眼。
虽然暗里两个衙门是互不同属的,但是明面上还是有些案子的牵扯,所以陆远之的黑锦白玉出现在这里还算正常。
没过多久,二人便来到了大理寺的公堂之前。
“大胆狂徒,人证物证具在,汝还欲狡辩否?”
刚进门,陆远之就听到了一声大喝。
“贫僧无罪!”
小和尚那熟悉的声音。
陆远之放眼看了过去。
只见小和尚静立于大堂之中,堂上坐的可不就是大舅本舅吗?
而下方皆是一些大理寺的执法人员。
另一边则是看上去锦衣玉服的一位中年人,此人能一脸恨意的看着小和尚,脸上都要气出褶皱来了。
显然这中年人就是苦主了。
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便听到堂上大舅一脸严肃道:
“汝可有何诉?”
意思就是让小和尚自证一下清白。
“贫僧只是除破障法,并没有动这个施主的孩子。”
小和尚语气依旧是清澈的,但是问题是他这个回答也太干巴了。
谁信??
谁能信啊!
“小和尚!你乃是出家之人,还是佛中圣子,断不能撒谎!”
大舅此时头大的看着眼前的小和尚。
他自然看的出来,小和尚心中坦荡,大概率是在说实话了。
但问题是,孩子哪里去了。
屋里只有你一个人,孩子变成了猴子……
大变活人也不是你这么变的啊!
“臭和尚!我家孩儿到底在哪儿!在大理寺的青天大老爷面前,你还不从实招来!?!”
锦衣中年男人一脸愤怒的看着小和尚。
看他那咬牙切齿的眼神,恨不得把小和尚给活撕了。
“出家人不大诳语。”
小和尚转头看着中年男人,脸上很清澈,那一脸的无辜看上去真的很欠揍。
最起码在这个时候,恨不得将他活活打死。
中年人的火气彻底被点燃。
正要发作的时候,陆远之也知道,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佩寅郎风佩陆远之见过大人!”
陆远之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能是佩寅郎的人才能在这个大堂之中停留。
也能说得上几句话。
若是以小和尚的朋友身份出现,说不了几句就被大舅给赶走了。
“嗯?”
大舅的脸色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一脸蒙蔽的看了过来。
果然,看到了自己想象中的那人的身影。
“佩寅郎的人来此做甚??”
大舅嘴角先是抽搐了一下,随后皱着眉头,面色不善的看着陆远之,眼神中蕴含着浓浓的警告。
“呵呵,只是管辖之下出了点情况,过来了解一下罢了。”
陆远之装的也很像,最起码外人看来,这两人绝对不是什么舅舅跟外甥的关系。
“你待怎地?”
大舅的眉头越皱越深,在他心中,陆远之现在是多管闲事。
不解的看着陆远之,心中闪过无数个猜测。
陆远之当然看到了大舅的疑惑。
但是他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一脸正色的看着大舅:
“少卿大人,刚刚下官于堂下也算了解了一下事情的起因,有几个问题需要了解一下,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毕竟此案也是出在佩寅郎的管辖之下,有个了解也是好的。”
陆远之的话说的有条不紊。
废话,整个京城都在佩寅郎的管辖之下。
任何地方发生了案件,佩寅郎都可以去管,虽然一些小案子佩寅郎衙门很少去追究,毕竟偌大一个京城,那么多的案子,佩寅郎的人不可能要全部都管完。
就是想,也管不过来。
“嗯。”
大舅的脸色黑了一下,但是陆远之这次来也亮明了身份,就是佩寅郎的风佩,不是你海睿的外甥。
所以还是公事公办好一些。
“谢过大人。”
陆远之谦虚礼貌的道谢。
而这个时候,小和尚的眼神终于看到了陆远之,其实看到陆远之出现的那一刻,小和尚原本悬着的心就已经放了下来,而且心中更是涌起了一片的温暖之意。
这位施主确实是拿自己当朋友……
所以,小和尚看陆远之的眼神中,在原有的清澈里,还多了不要的感动。
陆远之也注意到了小和尚的眼神对着小和尚使了一个安心的眼色,随后看想那锦衣的中年男人道:
“本官乃佩寅郎衙门的风佩,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一下,你要如实回答。”
陆远之一脸严肃的看着那锦衣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着陆远之,脸色上带着一丝激动:
“您可是那大破佛阵的小陆先生?”
陆远之听了之后,嘴角微微一扯,得,还遇到了粉丝。
“自然是我。”
陆远之回答的很淡然。
别人失了礼数,自己当然还是要淡定的。
“真的是您!!太好了,您有什么尽管问,小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中年男人的配合程度相当之高。
陆远之淡然的看着他,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陈友亮。”
“嗯?”
陆远之扬起眉毛,看着中年男人的脸。
陈友谅?
老朱家的宿敌?
“呵呵。”
陆远之莫名的笑了一下道:
“我听闻你家孩子生了疾病,不知道是什么病,是什么时候生的?”
陆远之问的是有条不紊。
他是有目的的去问的。
“启禀小陆先生,犬子的病情有些奇异,请了很多先生,都说只是小风寒,在床上静养几日便好,起初小的还没有在意,但对着时间的发展,一直没有好转……”
中年男人的声音多多少少带着一丝低落。
“多久了?”
陆远之皱着眉头看着陈友亮。
“有半月了。。”
中年男人的脸色带着一丝难看。
毕竟自己孩子生病半月还没有看好,这不知道是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尽到责任,还是那些医生没有一点技术……
“半月啊……”
陆远之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
“得病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陆远之继续寻问小陈友亮。
“这……”
陈友亮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过去了这么久,他确实有些忘了。
“行,那今日你家孩子不见之前,可有外人到过你家?”
陆远之淡然的看着陈友亮。
“未曾有别人,只有这个小和尚。”
陆远之面前,这个叫陈友亮的中年男人都不敢出言不逊骂人了。
当然也肯定不会用什么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