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获全胜第二天，照旧昏沉沉。

钟生无精打采，躺下也睡不着，还是骑着小毛驴颠颠赶路。

这次后遗症比较轻。

再加上有了经验，如意宝涎、竹髓双管齐下。

一直持续了四五天，钟生才恢复正常的清醒状态。

幸运的是，这段时间，黑弥勒没有入梦偷袭。

钟生猜测，对方也伤的不轻，毕竟肢体都被打得残缺了。

也不知道，那些佛像从何而来？

情况仍是不容乐观，第一次是泥雕、第二次是木像，再来第三次，岂不是铜胎金身？

回回升级，一次比一次厉害。

钟生摸着额头，如果下次来的是铁像铜像，赤手双拳绝对不行。

他下意识握紧古剑，可惜了，好东西带不进去。

这口利器上斩日月、下绝浮尘，却不能带入阴间、梦境。

“终南山人死得早，没留下祭炼法就升天了。”

钟生感叹时却忘了，这位道家高人，就是他亲自送走。

笃笃笃！

小毛驴停了下来，钟生下意识环顾四周，好么，又迷路了。

终日混混沉沉，全凭感觉走，如何能走对？

黑弥勒一日不去，他就没法正常赶路，返回关中老家。

“阴判双刀？”

钟生找了一处半塌的野棚，躺在里头琢磨着。

野棚是猎人栖身的临时居所，地面收拾的清净干爽，没有蛇虫鼠蚁出没。

他摸出阴判，比划两下，插入胸口。

竖眼睁开、灵体双臂舒展，一切都毫无阻碍。

接下来的任务是，睡觉，做梦。

钟生强逼自己做梦，尝试将阴判力量带入睡梦中。

阳判作用于肉身，阳世通用；阴判在阴间威力最大，古剑阳判带不下去，唯有它能跟随魂魄进入梦境，脱离肉身存在，应当和阴间类似，专门作用灵体魂魄。

这就对了，破局的关键，在于阴判的力量。

睡梦这东西，也不是想要就有，不经意时，常做常有，但若是刻意追求，反而没了。

钟生接连熬了十几天，终于入梦了。

梦中，他双手空空荡荡，魂不守舍游荡在野外。

草丛钻出毒蛇、饿狼，将他团团围在中央。

“古剑，嗯？”

钟生发现身边没有古剑，正急得不行。

突然，眉心剧痛袭来，皮开、肉绽、骨裂，多出一道视线。

竖眼成功睁开了。

记忆一股脑涌进来，钟生下意识抚摸额头，触碰到坚硬双角。

吧嗒折断双角，双刀赫然在手中。

一通砍瓜切菜的杀戮，毒蛇饿狼均横尸当场。

“成了。”

钟生哈哈大笑，握紧手中双刀，这下更有底气了。

他知道自己在筹备，黑弥勒也在寻找佛像，等下次见面，必将更加惨烈。

……

后山闭关处。

悯和尚敲了段木鱼，背诵经文，便放下静坐。

石室光线晦暗，分辨不出白天黑夜，只能凭肉眼照物。

门外响起敲击声，是前山僧人送饭了。

“玄悯师兄，今日饭食。”

送菜的小沙弥很喜欢说话，趁着悯和尚用餐时，不停说着趣事。

“七师兄偷看上香的女客，被责打四十棍，这个月别想下榻喽！”

“香积厨昨日打扫，跑出许多大老鼠，有猎犬那么大。”

“还有，昨日寺内遭贼，被偷走一尊新铸的铁佛像。”

玄悯下意识问道，“什么佛像？”

“弥勒佛。”

小沙弥啧喷称奇，“那么重的铁佛像，也不知道是怎么运走，听人说是有内鬼接应。”

说着说着，他发现玄悯放下餐具，双手合十，开始念经。

……

“黑铁佛像？”

钟生望着今日的黑弥勒，心道总算来了。

乌沉沉的佛像，通体以黑铁打造，高达十丈。

不同土木佛像，铜铁佛像更坚硬，份量更沉，黑弥勒附体后破坏力更强。

“若无阴判双刀，今日就槽了。”

钟生深吸口气，面前响起空气撕裂声，铁佛挥动胳膊砸来。

恰似一根铁柱，粗壮如牛腰，砸得空气躲闪不及，当场撕裂。

什么泥雕木偶，再如何伪装，也抵不过这结结实实的一砸。

钟生深吸口气，竖眼急剧运转，看向四面八方。

却见铁佛像的胳膊，周围环绕千百条残影，每道残影都是变招的轨迹。

“任你千变万化，我只一招应对。”

钟生举起一双长刀，全力斩出，眼前一黑。

轰！

当场被铁佛像一臂砸飞，同时响起刀刃砍入的声响。

钟生握着断角刀柄，猛地往下拖拉，只听得刺耳摩擦声不绝于耳。

睁开眼看时，铁佛像的胳膊，已经多出一条巨大伤痕。

他更不停留，转身避开佛像正面，闪到其背后。

双刀刷刷，切割佛像座下莲台，一块块莲瓣纷纷调落。

咚！

铁佛像一脚抬起，对准钟生重重踩落。

脚掌落地，钟生却不见踪迹。

钟生站在铁佛膝盖，快速小跑加速，朝着佛像胸腹狂奔而去。

“钟生，鼠辈！”

黑弥勒愤怒咆哮，口鼻喷出黑光，席卷周身。

这团黑光不普通，任何东西卷进去，不出一时三刻，彻底消融入黑暗中。

钟生举起右手长刀，猛地劈落，刀身卷入其中，消失了。

他冷汗直冒，侧身让开黑光，一跳从膝盖跃上手肘。

黑弥勒又怒又气，猛挥胳膊，企图将钟生抖落。

钟生却牢牢抓住铁臂，一步步往前艰难挪步，终于爬上了佛像肩头。

“毕其功于一役。”

钟生这次利刀在手，也不搞小打小闹，直接对佛像断首。

双刀高举，交叉斩入铁佛像的脖颈。

“钟生，我记住你了，永远记住你。”

黑弥勒咆哮声越发震耳欲聋，钟生听在耳中，周身气血都在沸腾。

但他已走到这一步，不再有半点迟疑。

刷！

灰色刀光破体而出，终于将铁佛像脖颈斩断。

黑弥勒的动作凝固在原地，啪嗒，佛首落地，当即烟消云散。

恰在此时，遥远的寺庙后山的石室中。

悯和尚的经文，正巧念到最后一行、最后一句、最后一字。

他合上经文，盘腿合十，“我佛慈悲！”

梦境中，钟生喘息几口，眼前梦境轰然崩溃。

头疼剧烈、周身胀痛，脸上落下第一道晨曦。

他醒了，活着醒来，得胜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