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紫团、上党紫团!”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钟生做梦时耳边萦绕四字,滚动播放。
太吵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钟生气急败坏,就要起身揍人,突然耳边响起驴子的铃铛声。
叮铃铃、叮铃铃!
钟生反应过来,已经骑着小毛驴,顺着声音方向笃笃笃奔过去了。
说起来,先前在河北马王的藏宝窟,初次见到上党紫团,钟生没什么感觉,后世的人参都是出自白山黑水,少有听过什么上党紫团。
或许,这种珍奇异物,早已随着时代变迁,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记忆中的残留,如今在马仙初的到访后,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于是乎,夜中做梦,都想着上党紫团,以及出产地潞州的异变。
“走,去看看!”
梦中难得出门一趟,不找些事情做做也是无聊,索性随着心声走
河东,黄河以东的区域,换算成后世的地理概念,应当是山西的部分区域。
春秋战国时期,此地名为‘晋’,山川险峻,内有开阔的大平原地带,是唐国起家的王霸基业。
此地临近太行,有八百里太行山的天险,对比秦岭另有一番景物。
而上党紫团,就在群山中生长,更是以地域冠名,上当二字,便是战国时期的军事重镇之一。
流光溢彩的梦境,就像是无数块碎玻璃拼凑起来,晃得眼疼。
钟生骑驴穿梭云端,俯视下方,遍地悲欢离合,一样样的人间梦境支离破碎。
再往前望去,大团紫气如云霞,拥簇成团,凝而不散,在某处山头浮沉,场景如梦似幻。
紫气东来、锦簇成团,落地为参,这是紫团得名由来。
这个传说有紫气、云团等元素,极为契合道家的主旋律,因而流传甚广。
钟生看准一片零碎的梦境,细看内里的画面变迁。
一个猎参人背着柴刀,腰间挎着竹篓,艰难攀爬山崖,他身上只有一根树藤,行走在陡峭崖壁间,稍有失足就消失在云雾缭绕的悬崖谷底。
崖壁石缝中,生长着荆棘乱草,不知盘旋多少毒蛇毒虫。
偶尔,也有山羊脚踩石窝、凸石,灵活蹦跳如飞鸟,舔纸石头表面的白霜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拨开杂草窝,突然看到一丛翠绿的巴掌叶,掩映着大团朱红的果子。
“紫团,上好的紫团。”
猎参人压抑内心激动,取刀隔断杂草,清理出四周地面,终于看到这颗紫团参的全貌。
他取出竹木器具,挖开周围浮土,挑拣出碎石片,一笔一划凝重缓慢,如同妇人绣花。
时间飞快流逝,白天变黑、黑夜转白,足足一日两夜,方才将这根紫团参完完整整取出地表。
这是一项大工程,细微处参须细如发丝,却无半点折断。
猎参人心头激动,将紫团参裹好放入腰间竹篓。
“沈三哥,我看到了,你把人参交给我。”
猎参人抬头看去,竟是一同进山的同伴,此刻面带狰狞,用刀子对着树藤比划。
他如今悬在半空,一旦树藤隔断,便要坠入无底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一颗紫团参,能让同件反目成仇,以性命相威胁。
猎参人急忙大叫,“别,别,别,我给你。”
他伸手摸入竹篓,闪电般取出一架手,对准头顶射出。
啊一声惨叫,同伴胸口中间,踉跄后退,摇摇晃晃一头栽下悬崖,消失在雾气中。
猎参人摸了摸额头冷汗,连忙抓着树藤往上攀爬,眼看着就要登上平地。
突然间,从旁边一颗矮树上,窜出一条花纹鲜艳的蛇,扑在猎参人肩膀张口就咬。
猎参人肩膀刺痛,随即麻木蔓延全身,他抬手将毒蛇斩成两截。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爬上悬崖,平躺在地上,静静等待毒发身亡。
死前,手掌还抚摸着装有紫团参的竹篓,不肯松开。
又过了不知多久,有人影踉跄走来,对着猎参人尸身翻找一番,得到了紫团参。
他哈哈大笑,举着紫团参、如获至宝,跌跌撞撞离开了。
然而,出山的途中,又将遇到多少尔虞我诈、生死厮杀,谁也不知道?
等到紫团参出山,擦尽泥土,装入漆器,以锦绣丝绸软垫之,谁也看不出来,到底染了多少血。
钟生掠过下方,继续往前走,耳边关于上党紫团的呼声,越发急切刺耳。
这种情况,是当地有许多人日思夜想,在睡梦中形成规模。
由此可见,正如马仙初所言,关于上当紫团的异变,已经愈演愈烈,轰动整個河东地区了。
凡是御用之物,无不是利益牵连甚广,当地有些地方的赋税,都是以人参抵扣。
靠山吃山的老百姓太多了,但凡有一点变化,都会演变成千家万户的灾难。
“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生眼前云雾缭绕,陡然浮现一座城池,看到城池四周,一尊尊泥塑神像迈开双腿,拼命奔逃。
这些神像中,有城隍、土地,也有山神、河神,神情张皇,拼命远离这座城池。
好家伙,城内到底发生什么了,主持公道的神灵都在逃跑?
嗯,必须问问情况,否则怎么插手?
钟生看准一个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催动驴子往下一冲,拦住去路。
“麻烦让让,急着赶路呐!”
白胡子老头拄着龙头拐,拐杖还挂着包裹,老胳膊老腿走得还挺急。
钟生从天而降,落地生风吹得他胡子倒卷到脸上。
“走什么走,我,打劫!”
钟生抽出古剑,双目瞪圆,“给我老实点,想尝尝大宝剑捅腰子的滋味吗?”
白胡子老头哇一声哭出来,“我命苦啊,搬家还遇到打劫的,这点家当彻底保不住了。”
眼眶渗出晶莹泪珠,滚落时在泥塑脸上带出两条泥沟。
周围跑路的神像,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无,轰隆隆奔向四面八方。
“别打劫我呀,我就是个小土地,你看其他家伙,哪个不比比我包裹沉?”
白胡子老头企图祸水东引,指着一尊神像连忙大叫,“他油水多。”
“小河村土地,你给我等着。”
风中传来神像气急败坏的叫声,显然对他的无耻出卖很不高兴,这笔仇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