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六子全来了,甚好!”
段誉看去,只见六个老道一字排开。
除了身材娇小的孙不二是个道姑,穿着黄色道袍。
余者五人皆是身材高大,一水深蓝色道袍。
其中马钰面容最为慈祥,举止优雅,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他是大师兄,相当理性,第一时间向丘处机询问情况。
几人埋头在一起低声细语,不时看向段誉。
中原武林的所有高手他们都见过。
然而此人,却从未见过。
这不得不让丘处机怀疑,对方要么是蒙古人找来对付全真教的。
要么就是黄药师故意培养出的传人,刻意来羞辱全真教!
东邪黄药师,向来记仇,且行事放荡,不排除这等可能!
再说蒙古,前几個月还派出霍都王子来攻山,让全真教吃了大亏。
忽然,丘处机一声断喝:“布天罡北斗阵!”
全真六子脚下纷走,按北斗星座的方位站立。
已故谭处端的位置,由全真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尹志平补位,七人共同组成天罡北斗阵。
天罡北斗阵是全真教中最厉害的玄门功夫,属于集体御敌的阵法。
他们迎敌时,只出一掌,另一掌却搭在身旁之人身上。
敌人来攻时,正面首当其冲者不用出力招架,却由身旁师兄侧击反攻。
犹如一人身兼数人功力,威不可当!
若是陷入天罡北斗阵,除非将七人中打倒一人,否则决然无法逃出。
十五年前,在临安牛家村。
全真七子结成“天罡北斗阵”大战东邪黄药师。
天罡北斗阵结成后,全真七子宛如一人,实力倍增。
黄药师不断地切换武功,在大半个时辰之中连变十三般奇门武功,手段尽出始终无法破阵。
直斗到晨鸡齐唱,双方比试了一天一夜不分胜败。
若非欧阳锋出手偷袭杀了谭处端,天罡北斗阵岂能被破?
段誉摇头叹息一声:“既然你们布下大阵,我便不客气了……”
说音乍落,他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如一道鬼魅,瞬间出现在七人身前。
全真七子反应迅速,齐齐大喝一声,内力猛的涌起合为一处。
丘处机合七人内力,一掌击出。
高手过招,只争一线。
丘处机行走江湖多年,深谙其道,丝毫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出掌之际,却发现内力竟运转不畅!
再看全真七子其他人,动作均是不约而同的一滞。
七人摆成了七个姿势,停在半空,像是变成七个雕像。
丘处机拧腰弯腿,双掌前推,只推到一半儿。
天枢位的马钰,负责出手防御,此时其势已出,成马步的姿势,一动不动。
那孙不二拔剑出鞘,剑却只拔出一半儿,寒光隐隐。
他们动作各异,停在那十分诡异。
“祖师他们好像被点了穴道定住了!”
全真教上下不由惊慌。
他们甚至都没看到那神秘公子是如何出手的!
段誉负手从容而立,打量一眼七人,摇头叹息道:“王重阳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身后的杨过双眼闪闪发亮。
我滴个老天,此人好生厉害!
不得了!不得了!
眉宇大皱,丘处机沉声道:“阁下好厉害的身法,我等不如!”
没输在武功上,他心中不甘,只道段誉是凭着身法略胜一筹。
“不服是吗?”
段誉看向他:“便是你师父王重阳在此,也不敢与我这般说话。”
“我重阳祖师不可辱!”
全真七子齐齐喝道,个个愤怒。
在他们心中,王重阳就是他们的神!
就连四绝中的任何一人,提到王重阳的名讳也不敢如此托大。
“呵,不服尽管再来。”
段誉轻笑一声,五指齐动,几道指力发出,隔空解了七人的穴道。
“我倒想看看,王重阳都教了你们些什么。”
当年终南山上,段誉和王重阳论道,对他启发颇深。
全真教的内功之所以被称为玄门正宗,全因王重阳的绝学先天功等武功,皆出自道门。
便是天罡北斗阵,也是从九阴真经中领悟的。
而九阴真经,完全是黄裳遍揽道经感悟出的。
“你武功到了这等境界,我等自认胜不了你。”
丘处机神情一转:“可我教上百人的北斗大阵,你觉得能破得了吗?”
“布北斗大阵!”
忽听得山后隐隐传出大群人众的呼吸。
自重阳宫涌来百来个道人,都是黄冠灰袍,手执长剑,剑光闪烁耀眼。
他们迅速结阵,每七人一组,布成了十四个天罡北斗阵。
每七个北斗阵又布成一个北斗大阵。
自天枢以至摇光,声势实是非同小可。
两个北斗大阵一正一奇,相生相克,互为犄角。
只听得阵中一人撮唇呼哨,九十八名道士倏地散开。
或前或后,阵法变幻,已将段誉围在中间。
各人长剑指地,凝目瞧着段誉,默不作声。
一见气势恢宏的天罡北斗大阵,杨过顿时怂了,躲到了小龙女身后。
小龙女也是柳眉微蹙,不敢大意。
“我教的天罡北斗大阵,便是当世的五绝中人前来,亦不可破此阵!”
郝大通颇为自豪道。
数月前,郭靖来到终南山,被误认为淫贼,与全真教动手破了北斗大阵。
不过那只是三代弟子主阵的北斗大阵。
此时有全真六子加尹志平主阵,威力强了不知多少。
便是郭靖和他老丈人黄药师齐上,怕也走不出去!
眼前这年轻人,纵使是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亦要栽在此处。
“我全真教跟阁下素不相识,并无过节,阁下若是就此认输,我全真教绝不为难!”
丘处机声音低沉,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显见内力深厚。
他语意恳切,倒是诚意劝告。
丘处机不是傻子,知道面前这位年轻人绝不简单,故而不敢结下太大的梁子。
但为了全真教武林第一名门大派的声誉,必须有个台阶下。
段誉笑了笑:“段某这一生,从未认输过,你们若是自信,便来一试。”
闻言,马钰凛然,他姓段?
不等他发问,脾气最差的郝大通高声喝道:“你装腔作势,出言羞辱家师,终南山上重阳宫前,岂容你撒野?”
说着长剑在空中一挥,剑刃劈风,声音嗡嗡然长久不绝。
众道士各挥长剑,上百柄剑刃披荡往来。
登时激起一阵疾风,剑光组成了一片光网。
若是旁人面临此阵仗,铁定腿脚发软,战意大减。
郝大通叫道:“阁下快亮兵刃,全真教不伤赤手空拳之人!”
“伤我?却也未必!”
段誉跨步上前:“且看段某如何破此小阵!”
说罢,袖子轻轻一拂,彷佛在驱赶蚊子。
“砰砰砰砰砰砰!”
就听一连串的撞击声,上百人的天罡北斗大阵,瞬间土崩瓦解。
道士们连剑带人飞起,如冰雹洒落,砸入地面,个个尘土满脸。
“这......怎么可能?”
丘处机躺在地上喃喃自语,不由得心头剧震。
竟有人能在一击之下,破了全真教的天罡北斗大阵?!
便是重阳祖师亲临,也做不到如此轻松吧?
全真七子全都麻了。
“敢问前辈,可是大理段氏之人?”
马钰立时跃起,拱手俯身道。
他一向冷静细心,从段誉的指法和姓氏,隐隐猜出了什么。
身为全真七子的大师兄,马钰是王重阳的首徒,师徒二人无话不谈。
当年他一直好奇,自己师父究竟师承何人?
无师自通创下先天功,还能以一人之力单挑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绝,战而胜之。
后来王重阳和马钰说起过一桩往事。
提到之人,便是姓段,乃当时江湖上盛传的南帝剑仙!
正是那位仙人,一番点拨,引重阳祖师入道,领悟先天功,创立了全真教。
再看眼前这位年轻人,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飘逸气息,举手投足之间自成气势,绝非常人!
尤其是先前那隔空解穴的指法,好似大理一阳指!
段誉看了眼马钰,没有理会。
再看小龙女,已经带着杨过和孙婆婆的遗体离开了。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神识看到她们到了古墓,段誉身形一闪,跟了上去。
丘处机望着他离开的身影,有些失神。
和马钰一样,他也感觉到了此人的不凡。
除了武功,身上有一种无法描述的不同。
古墓前。
杨过一步三回头。
见段誉跟来,他一个滑跪过来,扑腾一下跪倒在地。
“请前辈收我为徒,教我武功!”
杨过动作麻利,彷佛经过了无数次的演练。
段誉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砰砰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皱了皱眉头,段誉看向小龙女。
小龙女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只是常年居住古墓黑暗之中,肌肤间少了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见段誉望来,她不由心中警惕,面色冰冷如霜,迟迟不肯开启墓门。
杨过紧张的看着二人,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他只知道,终南山是全真教的地盘,自己是全真教的弃徒。
只有拜这位青衫公子为师,才能不再受那帮臭道士的欺负。
才能挺起胸膛做人,谁也不怕!
想到这里,杨过紧握着拳头,浑身紧绷着。
又是重重磕下去:“前辈!请收下我吧!”
段誉袖子一拂,阻止他跪下。
杨过吓了一跳,连忙闪开,唯恐自己像全真教那帮臭道士一样被扇飞了。
待翻出去两三米,方才发现是误会。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憨憨笑道:“师父,我以为你要打我。”
段誉淡淡道:“我何时说要收你为徒了?”
杨过又要跪。
却无论如何跪不下去了。
只觉得身不由己,膝盖下不去。
眼瞅着青衫公子没动手,他更绝奇怪。
莫非他会仙法不成?
如此神人,一言足以决定自己的命运。
一定不能让他给跑了!
“前辈,您真不能教我武功吗?”
“我一定听话,绝对会孝顺您的!”
杨过直直望着他,哀求着。
“前辈您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比我郭伯父的武功还好!”
“您就收下我吧!”
瞥了眼墓门前的小龙女,段誉在杨过身上看了看,若有所思。
须臾,他启口道:“收你为徒也不是不行,你得想办法让为师进入那古墓中。”
“啊?”杨过一惊,不由问道:“师父你进古墓做什么?”
段誉道:“龙姑娘一个姑娘家,独身一人住在那里难免不安全,莪们去陪陪她,替她解解闷,如何?”
杨过眼珠子一转,立马明白了什么意思。
“好!此事包在徒儿身上了!”
说罢,他从地上爬起,屁颠颠跑到小龙女那。
就见他哭天喊地,表情十分凄惨。
好像在说什么孙婆婆临终遗言之类的话。
小龙女朝这边望了眼,柳眉微蹙。
片刻后,似乎被杨过的演技感动了,小龙女终于点头,开启了古墓机关。
墓门大敞,她飘身而入。
“师父,龙姑娘同意我们进古墓了!快来呀!”
杨过兴高采烈的喊道,一溜烟跑了进去。
“这小子,有点东西,适合当僚机。”
段誉会心一笑,步入古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