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

一间石室中。

“弟子杨过，拜见师父！”

望着端正上首的段誉，杨过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

随后认真敬茶，做了一套拜师礼。

他先前拜过赵志敬为师，熟知程序。

段誉轻轻点头，“起来吧！”

“是！”

杨过大声应道，腾一下站起，浑身充满了劲头。

小龙女在一旁观礼，见他们礼成，淡淡道：“你们暂时就住在这间石室中，三日后离开古墓。”

“龙姑娘，你不是答应过孙婆婆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吗？”

杨过怅然若失道。

小龙女冷声道：“我是答应过你，却没答应过你师父，你可以留在古墓。”

“可我师父得教我武功啊，他不住在古墓，如何教我武功？”

“那是你们的事。”

她自幼跟在师父身边，听着祖师婆婆的故事长大的。

知道男人都是洪水猛兽，不愿接触。

杨过叫道：“龙姑娘，好歹是我师父在重阳宫救了我们，你怎么能这样无情呢？”

小龙女的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无情？情是何物？”

段誉笑道：“龙姑娘你尘缘未断，断难开悟。”

见他一本正经，得道高人的模样，小龙女顿时脸色一肃：“怎么讲？”

段誉道：“龙姑娘乃是在下的机缘，在下也是龙姑娘的机缘。”

“嗯？”小龙女听得一愣。

段誉沉吟了下：“你身上缠有情丝，需得斩去，方能脱离尘世，开悟启关，领悟天地之道。”

一旁的杨过偷偷笑了一声，心道师父看似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心中却有这般小心思。

小龙女摇了摇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然而我却没有情丝。”

“而且你所谓的感情，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连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绝情的漂亮女子，杨过还是第一次遇到。

眼瞅着不上当，他哀求道：“龙姑娘，求求你别赶我师父走，好嘛？”

小龙女看向杨过，蹙眉道：“他一個大男人家的，何愁没有地方落脚？”

“此言差矣。”

段誉站起身来：“这座古墓，与在下有着莫大渊源。”

小龙女不解：“我师父只收了我与师姐，你与古墓有何渊源？”

段誉笑道：“我与你师父没有渊源，却与你祖师有着不小的渊源。”

小龙女的师父是林朝英的丫鬟。

林朝英一生没有收徒，最后将毕生武功绝学尽数传给了服侍她半辈子的无名丫鬟。

这才有了古墓派。

“你知道祖师婆婆？”

“姓林嘛，芳名朝英，生在终南山，于大理长大。”

段誉一口气道出了林朝英的个人信息，甚至一些小爱好。

“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小龙女明眸睁大。

“我何止知道......”

定定看着小龙女，段誉喃喃道：“你与她，真像......”

“我与祖师婆婆很像？”

“不是，是另一个人。”

“她是谁？”

识海中浮现出王语嫣的模样，段誉却没有回答。

“你这人真奇怪，话说一半不说了。”

小龙女嘟囔一句，只觉得这人很神秘。

打了个哈哈，段誉笑了笑：“听说古墓派有门非常厉害的剑法，名为玉女素心剑法，需要男女两个人一起练，不如咱们一起练？”

“谁要跟你一起练？”

小龙女嗔了他一句，心中更多的是惊讶。

玉女素心剑法是记载于《玉女心经》中的绝顶武功，连师父都没练成，师姐李莫愁更是闻所未闻。

此人居然知道？

玉女素心剑法，不同于玉女剑法。

前者是两人合练，双剑合璧，威力绝伦。

后者单人可练，讲究丰神脱俗，姿式娴雅，一招一式专克全真剑法。

“你如何知晓我古墓派的秘密？”

小龙女的神情变得严肃，背靠机关做好了放玉蜂的准备。

见她小动作如此可爱，段誉不由暗自发笑：“在全真教之前，终南山上有一个神剑山庄，你祖师婆婆是神剑山庄的大小姐。”

“可惜，在她刚出生不久后，神剑山庄就被金兵覆灭了。”

“你是神剑山庄的人？祖师婆婆的族人？”

段誉摇摇头：“我姓段，并非神剑山庄之人。”

“你说神剑山庄覆灭时，祖师婆婆刚出生不久，那你祖上是救下祖师婆婆的人？”

“聪明！”段誉默默点了个赞。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这么说来，祖师婆婆的玉女心经，原是神剑山庄的武功？”

“而你祖上知道，所以你也知道？”

见她如此脑补，段誉只得应和道：“差不多是这样，那么咱们一起练练？”

望着他含笑的模样，小龙女忽然想起师父经常说过的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小龙女忙摇头，认真起来：“你怎么证明呢？能否使一下本门的玉女剑法？”

段誉想了想，点点头。

他两指并拢，指尖冒出两尺长的剑气，宛若剑芒附在手指上，并未激射而出。

原本六脉神剑的剑气无形有质，为了让小龙女看清，段誉干脆上了颜色，以五行中的金系法力催动。

在小龙女和杨过惊愕的眼神中。

他以指为剑，演示了一遍玉女剑法。

六脉神剑之所以有“神剑”之称，是一套将剑意转化为剑气的高深武学。

能远程能近战，出剑时剑气急如电闪，迅猛绝伦。

以气走剑杀人于无形，堪称剑中无敌。

望着熟悉的剑招，小龙女终于相信了。

“你们若想留在这墓中，要修生养性，断绝与旁人争斗的念头，也不能有喜怒哀乐。”

一旁的杨过大叫道：“这是什么规矩啊？连喜怒哀乐都不能有？”

他生性好动，如何受得了这些。

小龙女脸一板，道：“你要留在这儿，我说什么，你就得听话。”

杨过道：“你不用这么凶，我只听师父的话！”

小龙女冷冷看着他：“你还敢顶嘴？”

杨过见她年轻美丽，却硬装凶狠模样，委屈的看向段誉：“师父......”

段誉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儿，此处是活死人墓，尊重一下当地习俗嘛。”

见小龙女冷冰冰的样子，段誉说道：“对了龙姑娘，我名为段郎，你以后可以叫我段哥哥，你可以直呼我名字。”

小龙女闷闷点了点头，脸上丝毫不动声色

她自然不会叫“段哥哥”这般肉麻的称呼，免得惹人误会。

“段郎，你们早点休息吧，在古墓中莫要乱走触动了机关。”

说完，小龙女离开了石室。

“......”

杨过一脸惊愕，旋即大笑道：“师父，真有你的！”

喝了口茶，段誉摆出一副老师父的样子：“过儿，练功很累的，你能受得住苦么？”

杨过急忙站好，挺着胸膛道：“徒儿一定拼命练功！不让师父失望！”

“嗯，很好！”

段誉道：“你觉得，这世上最强的武功是什么？”

“降龙十八掌，我郭伯伯的降龙十八掌最厉害！”

杨过脱口而出。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连忙改口：“不对，是师父的武功最厉害！”

“对了师父，您那天打全真派的臭道士们，使得是什么武功啊？”

“随手一击罢了，不算什么武功。”

段誉淡淡说道，彷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随手一鸡？这么厉害？？？”

杨过兴奋地道：“师父你能教莪吗？”

“挥挥手而已，怎么教？”段誉眨眨眼，表示很为难。

“师父你是怎么挥手的？以什么内功心法催动的？”

望着杨过认真期待的眼神，段誉决定对他负责任。

“这样吧，为师先传你一套保命的步伐，再传你降龙十八掌，可好？”

“好啊好啊！”

杨过眼露喜色，觉得自己的师父也太厉害了！

竟然连郭伯伯的降龙十八掌都会？

亲眼见识过郭靖的降龙十八掌，杨过做梦都想学会此掌法。

“没出息的东西，为师这才说两门武功而已。”

段誉揉了揉杨过的脑袋：“被称为天下第一绝学的《九阴真经》听过没，为师等会也一并传给你。”

“还有大理段氏的一阳指，少林的袈裟伏魔功，多罗叶指，大金刚掌，西域绝技火焰刀......”

听着一门门绝学，杨过的眼睛发红，有些湿润，微微哽咽的道：“师父，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我杨过无德无能，自幼孤苦，这些年除了义父，再没别人如此对我......”

他被郭靖送上全真教学艺，却饱受师父赵志敬的打压，不肯传授半点武功。

如今拜的新师父，竟要传授自己这么多武林绝学。

没有对比就没有感动。

一时间杨过哽咽着哭了起来。

段誉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负手而立，沉声道：“过儿，你身世固然孤苦，但你有为师和你的义父，还有那桃花岛的郭靖一家。”

“可师父呢，举世滔滔，亲近之人都走了，再无一个关怀为师的人，你与我相比，岂不是幸运百倍！”

一招反向安慰，听得杨过同情心大起，不由对段誉多出几分亲切。

“师父，徒儿以后会好生孝顺您的！”

段誉一抬手，看着杨过：“为师不是孤伤自怜，天生万物，皆是孤独而生，孤独而死。”

“你看那终南山上的小草，那孤傲的雪松，那巍然的山峰，无人关切，仍坚强向上，不屈的活着。”

“草木尚且如此，人乃万物之灵，如何萎靡不振，自怨自怜？”

杨过点头，他幼时在桃花岛，跟随黄蓉读书，听过这些道理。

段誉继续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做人如此，学武亦如此，为师望你困顿之时，能够记起，以之自勉！”

听到这番语重心长之语，杨过心中感动，忙道：“弟子必谨记师父的教诲，定会自强不息！”

段誉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知杨过性子激烈，易走极端。

趁他年少劝诫一番，让他少走弯路。

武林中人收徒，其实最重要的是要教好弟子的人品，武功倒是其次。

世上武功高强的人有很多，但能成为一代大侠的，寥寥无几。

习武之人，心正为上，若无心怀侠义之心，武功高强反倒成了江湖威胁，落个欧阳锋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