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也不是甚任凭他人厮骂的面人儿,他吃那范屠户几番辱骂,却是有些火起,怒道:“你这屠狗贩肉的腌臜泼才!何敢如此猖狂口臭!俺若不给你吃些教训,怕是做不得稳人哩!”
说罢二狗矮身一个箭步抢到范屠户马前,手中铜刈径直扫向战马前蹄。
范屠户一个不防,顿时大吃一惊,连忙猛拽缰绳,却引战马人立而起,恰恰躲过了那断蹄之厄。
范屠户惊怒交加的喝道:“直娘贼!你这厮好不讲究!竟要坏俺坐骑!端底是不当人子!”
这范屠户的惊怒却是有些缘由的,盖因大宋国土先天上便与前朝相比有所不足,北方燕云十六州和西北河套地区,这两大华夏产马地都未曾入手,以至于整個北宋一直处于战马缺乏的窘迫状态。
从而也导致了民家的马价高的出奇。
我们可以拿北宋时期最常见的三种畜力马、牛、驴的价格做一个对比。
首先是牛,主要是作为耕牛存在,由于官方对耕牛的价格进行了严格的限制,导致耕牛的价格有些偏低,北宋初年一头耕牛只能卖两贯钱,但是杀了耕牛卖肉的话,却可以卖到二十贯以上,十倍利润之差,里面的问题自不用多说。
便是二狗此时所在的哲宗时期,一头上好的耕牛也不过能卖到七八贯钱,而牛肉的价格却已飙升了十倍不止。
如这等百倍的利润之差,也怪不得江湖上盛行造畜之术。
再说驴子,驴的价格倒是比较稳健,按照品相不同,大约在十几贯到四五十贯不等,既不虚高,也不过分贬低,完全反应了其本身所应有的能力价值,这个价值不限于工作能力的价值和肉用的价值。
而马匹的价格就比较恐怖了。
我们都知道古代的马匹主要分为役用马和战马两种功用。
所谓的役用马就是那种用来拉车、耕地、驮负货物的马匹,作用跟牛和驴子没甚差别。
而战马就是士兵们骑着上战场冲锋陷阵的马中精英。
役用马在北宋建国时也就比驴子稍微高一点,但是随着宋朝军队几番与北方的辽国交战失利,尤其是在骑兵方面吃了很大的亏,战马的价格却是急速飙升。
尤其是澶渊之盟后,辽国故意控制输往宋地的马匹的价格,却让战马和役用马的价格都达到了一种令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地步。
比如普通的役用马,便是在这哲宗时期也少有低于百贯的,品相好的役用马更是直接当做低等战马来卖,直可卖价数百贯。
再往上就是真正的战马,差些的几百贯,品相好些的近千贯,若是有那卖相神骏的战马,便是几千贯也有的。
比如【水浒传】中出现过得有名战马,如呼延灼的御赐【踢雪乌骓】马,便可值得几千贯;而曾头市那史文恭抢夺去得宝马【照夜玉狮子】,便是万贯乃至十万贯都打不住。
在宋朝形容一个人富有,常称赞其有万贯家私,比如那西门大官人就是如此,似这等人物若是养得一匹好马,那么这好马的价值足以顶得他近半家产。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战马在宋代,就相当于现代社会百万富豪的超跑轿车,千万富豪的私人飞机,亿万富豪的万吨豪华游艇,真个折损了那绝不仅仅是肉痛的问题。
似范屠户这般人物的家资,说不得还比不上那阳谷县城的的西门大官人呢,他却养了两匹好马,可见他绝对是个真正的爱马之人。
当然范屠户骂他“不当人子”,也不仅仅是心疼自己的宝贝,更因为时下里的一般江湖争斗,便是那最恶毒的山贼劫匪,等闲也不会对大牲口尤其是马匹下手。
大伙儿厮混江湖,却也都是讲究人哩。
偏偏二狗却是个不懂规矩的,一上手就有些坏江湖道义。若真是一镰刀废了这厮一匹爱马,说不得可就真的结了死仇了。
而且便是二狗的江湖名声怕也一落千丈哩!
且说个相类似的题外人,同样是那【水浒传】里的,【金枪手】徐宁。这位出身京营禁军金枪班,乃是金枪班教头,更是随身侍驾御前。
这样的人物出身有个说法,叫做带御器械,正经八百的皇家保镖,非武力天下顶尖者不能任职。当然也有些虚受此职的,但那只是荣衔,并不行保镖职责。
而徐宁却是正经八百的御前保镖,他的武力之高绝对是天下有数的,便是卢俊义、史文恭之流实则也不能胜他。
只是这徐宁的武艺却有些不光彩,却是专门对着战马下手的,这特么上来就钩人马蹄子斩,你说江湖名声得有多坏,便是那书法家上司怕是也不怎么待见他哩。
故而这徐宁自来托词迷恋宝甲,只一受设计便上了梁山,在那一堆草寇里纵有最拔尖儿的武艺,却也只落得个排名第十八座的下场。
且说回二狗这边。
二狗倒只是虚吓那范屠户,并未真个儿对他的坐骑下死手。如此却也吓得范屠户浑身直发抖,他再也无有心思端坐的马背上与二狗厮杀,只离鞍撤镫,下得地面来寻他步斗。
这范屠户却弃了丈二钢槊,只握了一对乌铁瓦楞锏在手,瞠目狞嘴便往二狗打去。
二狗却自知吃不住范屠户的巨力,他只撤步一个后跃,竟腾身跃出两丈之远。待得落地却又疾步前冲,同时双手倒拖铜刈,战镰刃口儿于身后侧外翻,却以类似于骑兵冲击收割之势回击对手。
这范屠户受惯性思维限制,眼见的二狗急退又急进,势头迅猛至极,又自觉身披甲胄,却只顾得盯他的铜刈镰刃,对错身过的二狗本人竟不曾防备。
两厢交错之际,二狗探手在他的兽面吞肩头甲上一拍,却把灵能电击透甲而入,顿时麻痹了范屠户的全身,便只他正在挥打出去的双锏也直接溜手飞出。
当那飞锏中途碰到铜刈镰头儿的时候,二狗却也十分知机的松开了握柄,任凭铜刈也被一起砸飞出去。
一时间,范屠户浑身僵直的摔倒在地上,二狗则赤手站在他旁边,只冷笑道:“好个无知的屠子!我好心与你留脸面,在镇子前众目睽睽之下故意不战而退,只为全你名声。你倒好,不但不领我情,反倒不依不饶的前来挑衅追打,莫不是以为我个真怕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