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王浩的心态变化很大。

暑假的时候，小婉瑜离家一个月去封闭上课，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鼻涕虫周芬芳孤孤单单、忙忙碌碌、辛辛苦苦地累了一个月。

她那劳什子狗屁丈夫为了职位连老婆孩子都不管不顾，鼻涕虫的服装公司遇到了危机，都只能自己扛。

一大批发往国外的货跟货船一起沉了，保险公司的理赔进度很慢，公司没有足够的钱款重新让工厂制作，客户那边又着急要，三点全炸，一下子把鼻涕虫炸憔悴了。

王浩不止气她丈夫，还气自己，气自己没本事，除了陪伴什么忙都帮不上。

那段时间，他亲眼看到了周芬芳怎么跟工厂低声下气地协商可不可以分期付款，怎么跟海外客户商量延迟交货，怎么跟银行商量可不可以把别墅高评些贷款额度……

除了保姆和自己，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女人终归是女人，没个老爷们儿在身边，遇到事就会心慌，更难免显露脆弱。

王浩恻隐之心大起，多年按压住的“心魔”也蠢蠢欲动起来，那一晚，他陪着周芬芳聊了许多，她也不像这几年似的对自己冷冰冰，反而更像小时候，开始跟自己吐露苦水。

王浩想更进一步，说：“你俩这么多年两地分居，要不就算了吧，我可以照顾你。”

除了说，他还行动了。

然后就挨了一嘴巴。

周芬芳念及旧情没有赶走他，但再也不让他进别墅了。

欲望这种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只有“没有”或“爆棚”，一旦滋生，就会迎风膨胀，不存在压住。

压得住欲望的人都在极少几个寺庙和道观里呢。

王浩也压不住，自己对鼻涕虫那么好，对小婉瑜更是视如己出，凭什么？陪伴不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么？

王浩想了很久，最后决定采取曲线救国政策，他加倍对小婉瑜好，甚至特意买了一台电脑开始关注五中贴吧。

别说，贴吧里看的内容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小婉瑜的模样必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后座这个沈宁飞也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新生。

人都说英雄惜英雄，原来漂亮的姑娘之间也会惺惺相惜。

爱屋及乌，他本就对刘苏和林灵珊两个小丫头很关心，多一个也没啥。

要让小婉瑜知道自己能够在同学面前帮她加分就好。

“你这个年纪就出去兼职啊？真是上进。东安大厦是吧？叔叔知道，保证不会让你迟到。”

从上车开始，秦婉瑜家的司机就表现得很热情，很和蔼，沈宁飞的生活中没有这样的长辈存在，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没关系的叔叔，下雨天您慢点开，安全最重要。”

“这孩子真懂事。”王浩笑呵呵地回头：“以后在学校有任何事情就去找咱们婉瑜小公主，让她告诉你王叔叔。告诉你，王叔叔主打的就是一个热情，婉瑜公主的朋友就是你王叔我的朋友。”

后排俩姑娘相视一乐，秦婉瑜轻轻握握沈宁飞冰凉的小手，冲王浩说：“知道啦王叔，谁见过你都说你热心肠呢。”

沈宁飞很羡慕，不是秦婉瑜家富有的条件，而是她被人当做小公主。

一路上欢声笑语，王浩变着法的逗两个姑娘开心，沈宁飞没有父爱，甚至没见过父爱，但这一路她真的感受到了来自一个长辈对自己的关心和疼爱。

以至于下车时她鼻子都有些发酸。

缓缓神调整了很久，才走进大厦。

——

楚楚第二天就转入普通病房了。

除了手上还埋着输液针头，其他的管子都下了，也不用呼吸机了。

刘菁菁从柯绍嘴里知道了方大老板似乎对这个小丫头有非一般的感情。

她想想那个自称姐姐的陈婉，想想远在沈城的李木子……暗叹那家伙这么小就那么花心，男人果然都一个熊样。

她给楚楚订了单人特护病房，说来也巧，这病房方圆也住过。

警察来过，楚楚表示自己张不开嘴，希望过几天再做笔录问询。

柯绍等人来过，知道楚楚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就没逗留。

柯绍最近太忙了，而且为了戴罪立功，他需要更忙。

关小昭来了，眼眶红红握着楚楚的手落了泪，又走了。

陈婉来了，楚楚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陈婉轻轻捏了捏楚楚的脸蛋，说了句“你真好看，好好养病，养好了姐姐带你玩”就走了。

楚楚的家人没来，他爸妈本来也急坏了，花了两天收了水稻，花了一天收了晾晒的稻花鱼和干辣椒，剩下半天安排好楚巡……正要坐火车赶过来，就接到了飞越餐饮及时打去的电话，转危为安了。

老两口放了心，跟刘菁菁千叮咛万嘱咐，让给自己姑娘照顾好，然后就退了火车票，活生生省了五百多块钱。

“非要来，但我们给劝回去了。嗐，你安心养伤就好，等挣了钱把老两口接过来溜达溜达。这个时候就别折腾他们了。”

方圆坐在床头削苹果，他不会，好大一苹果经他削皮至少掉了一半秤。

楚楚只是躺在那掉眼泪。

方圆举起比苹果核大不了多少的苹果看了看，跟楚楚说：“忘了你现在还吃不了这玩意，早知道不削皮了。”然后就自己啃了起来。

“谢谢你。”楚楚的胸口真的很疼，真的像风箱一样疼，说话嗓子也疼，干剌剌地吐出三个字。

她记不起来这是第几次跟他说“谢谢”了。

方圆听清了，点点头说：“你现在不想和警察说，那能跟我说说么？”

楚楚又开始无声的掉眼泪。

那晚……

她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下了刀。

她知道自己斗不过那三个坏人，但她不想自己被糟蹋，也想这样应该能保护关小昭……

小时候爷爷和她说，坏人最怕死人，所以赶尸匠都是好人。

自己死了，坏人肯定能吓跑。

小昭是她在东山这个异地他乡最早认识的朋友，可昏迷前她听到了很不好的话……

楚楚张开嘴，声音沙哑又微弱：“那三个坏人抓到了吗？”

方圆说：“没，不太好抓。”

楚楚说：“我不想追究了。”

方圆把真正的苹果核丢进垃圾桶，俯下身子，帮她把眼泪擦了擦。

“别想着当圣母，你的善良拯救不了任何人。慈悲给了凶徒，就相当于给了他们继续作恶的机会。”

方圆握了握她的手，想把自己也不多的勇气传递过去一点。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句话么？朋友一旦变成敌人，比敌人更危险。做你该做的，说你该说的，剩下的，交给那本书。”

楚楚眨眨眼，虚弱地问：“书？”

“嗯。”方圆坚定地点点头：“有本书叫《刑法》，你该不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