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市里，依然先去市局报道。

边防武警和公安都在一起，这是边境城镇的特点。

被提前安排好的医生检查一番，确定几人的伤势都不严重后，每个人都接受了笔录问询。

邹安三人由安保公司官方出面，本应很麻烦的偷偷越境行为，被轻轻放下。

逃学旅游的方圆交代了所有能够交代的。

李响指认了把她卖掉的“好朋友”和之后的剧情。

只有柯绍，是他先发现了水井的密道，原因……

大坏比柯老板往井里尿尿，没听见水声，同时发挥了他无与伦比的脑洞……

所以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为此，警方和方圆都给予了他高度的赞扬。

整个行程，方圆觉得自己只做对了一件事，就是拉上柯绍，不然和李响肯定必死无疑。

徐梓涵是方圆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叫“zihan”的女孩子，以后子涵、梓涵、紫涵满地跑。

这个懂事可爱到令人心疼的小姑娘太惨了，亲爹网赌欠下一屁股债，把媳妇孩子都卖了，母亲被……在市局，只有姥姥来接。

拎着李响给买的好大一兜子饼干零食，小姑娘一步三回头，跟着70多岁的姥姥踏上了返回贵州的列车。

方圆第一次见到李响掉眼泪。

站到她身边，方圆说：“不用担心，这么大点的孩子，过几年就什么忘了。留给她的钱够她快快乐乐长大。”

李响悄悄抹抹眼角：“小孩子什么都会记得。”

方圆觉得似乎也对，没反驳，只说：“回东山吧，去公司帮陈婉。凌厉把她抬到了台前，东山小富婆无人不知。”

李响转过身子，面对面看着方圆，看着他，一动不动。

方圆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多种情绪，好半晌，才见她轻轻点头。

回到酒店。

柯绍已经打印好了股权转让协议，拍在桌子上。

“签，现在就签！我不退休了！

“方圆，你太狠了！现在签！百分之二就百分之二，你他妈只要不死，公司肯定能搞大！”

方圆耸耸肩，刷刷就签了，代表FLY控股转让百分之二的餐饮公司干股。

柯绍收好合同，急匆匆去前台邮寄给刘菁菁。

方圆奇道：“为啥要邮？晚上直接回家了，多快。”

柯绍摇摇头，说他准备放个假，用各地的大好风景和大好姑娘嘉奖自己一番。

方圆想了想，玖隆集团的事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柯绍出不出面影响不大，便同意了。

只是让他保持电话开机，又批了十万块钱经费。

“就十万，走公账，回去报销，超额自负。别瞎搞，小心得病。”

半个小时后，柯绍已经没影了。

世事之巧妙，比演义精彩得多，这一假，后来让方圆尊称他为“福将”。

六点半的航班，需要赶去芒市机场，方圆和李响在酒店休息到三点就得出发。

李响睡着了，没睡床，像只猫儿一样蜷在沙发上。

方圆舒舒坦坦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出来时，李响已经醒了。

看着方圆，她说：“我也想洗。”

方圆擦着头发，看看时间：“去洗呗，我去邹安他们屋呆着。”

李响拉住他：“身上不洗了，你帮我洗头。”

“……”方圆严正点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揉着李响半长不长的头发，看着她雪白的脖子……方圆十分庆幸没让蓝雨来，不然轮不到他干这美差。

拿着酒店的小吹风机，方圆一点一点对着李响的头发吹着，透鼻幽香，满心舒畅。

看着李响闭着眼睛，发丝左摇右摆拂在除了刚愈合的一点伤口外、挑不出毛病的俏脸上，他心旌神摇。

原来给人吹头发这么爽？

“被朋友骗了，你是不是不高兴？我见你这半天都闹心巴拉的样子。”方圆轻声问。

李响晃晃脑袋没说话。

方圆说：“你去物流公司怎么样？”

李响点点头，小巧红润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方圆咽了下口水，脱口半句：“我想亲……”

李响猛地睁开眼睛，直勾勾仰头看着他，一只手比划着“你真棒”，另一只手握得紧紧的。

吹风机呜呜吹得她半边发丝飞扬。

咽回半句话和口水，他说：“我想亲自再谢谢你一声，美救英雄，你真厉害。”

眨眨眼，李响重新闭上眼睛，挠挠被头发撩痒的鼻尖，不由一笑，如冰川融雪，莲花初绽。

“英雄？抱着我、替我挡枪，回去我讲给陈婉听。”

“……”

照照镜子，李响说：“陈婉说你会扎头发。”

方圆左右看看，说：“披着吧，这样好看。”

轻轻一“嗯”，李响直到登机也没扎头发。

——

后排的邹安三个人完好无损，方圆和李响只能戴着大蛤蟆镜遮盖鼻青脸肿。

这让他很不满，跟邹安说：“我觉得三十万贵了。”

邵小迪撇撇嘴，吴庆华有些汗颜，只有邹安淡然地摇摇头：“这几天全部免费，三十万买的是我们出现的那一分钟，你想想，我们晚出现半分钟的话……九十万救不回来你们。”

邵小迪说：“没错。”

吴庆华说：“一点儿都对。”

方圆想了想，回过身，没再说话。

李响含着方圆给她的棒棒糖，一侧的腮帮子鼓鼓的，戳戳他。

“你和陈婉给我多少工资？我还给你们。”

方圆正色地问她：“你觉得自己值多少钱？”

李响想了想，试探道：“四千块钱？”

后排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满脸震惊。

方圆摇头，油腻地说：“每个漂亮善良的人，都是无价之宝。”

李响没懂：“那是多少钱？”

方圆说：“四千差不多了。”

邹安默默比划一个“你真棒”，满脸佩服。

——

直飞沈城，落地十点半，沈城飘着雪花。

李木子安排了两辆车来接。

见到方圆，李木子只恨恨地说了一句：“方圆，你真牛逼！”

说完就坐着自家的车走了。

十二点到东山。

东山大雪飞扬。

陈婉和李理在老破旧的大院中变成俩窈窕的雪人。

李理看着雪幕中走过来的那个人，眼前的场景总是和那晚酒店的画面重叠。

陈婉见方圆完好无损，又看看李响右手的“你真棒”……她哭了。

先是给了方圆一个嘴巴子，然后搂着李响泣不成声。

几个安保低头踢着雪花。

方圆揉着脸说：“她肩上也有伤。”

——

俩闺蜜帮李响洗了澡。

安顿好后，陈婉摸黑溜到隔壁。

方圆等半天了，可还没说话就被按倒在床上。

“这么猛？我腰疼，你可以自己来。”

陈婉抬头，眼泪连成串。

方圆叹口气，搂住她：“乖，摸摸头。”

陈婉握着他的胳膊当蹄髈一样使劲咬，呜呜哭个不停。

“为了她，你连命都不要吗？

“凭什么我要被李木子骂？凭什么我要留在这担心？

“凭什么我要被报纸说是傍大款的狐狸精？

“凭什么！方圆！你到底要什么？”

方圆忍着肉痛，在黑暗中大义凛然说：“我要……让爱和善良洒满人间。”

“呸！骗人的善良！

“李理和李木子说的对，你就是好色，就是大流氓！

“你怎么不重生到旧社会去？肯定美死你了！”

方圆认真想了想：“倒也不必非得是旧社会……”

陈婉猛地瞪起眼睛，咬上他的嘴，狠狠地咬。

咬他的肩膀，咬他的胳膊，咬他的手，咬他的胸口，咬他的腰……

“嘶~诶诶，你考虑清楚呀！”

陈婉抬起头，恨恨道：“我和它同归于尽！”

大蜗牛缩进壳子里，伸出两根长长的眼睛，看着窗外簌簌而落鹅毛大的雪花。

路灯的光亮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偷看。

床尾的被子隆起，里面传来陈婉幽幽的声音。

“别再这样了，你出事我怎么办？还要重复之前的命途么？”

方圆长长“嗯~~”了一声。

“呀！臭小子，我都擦完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