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好好!”
“殿下,该用膳了。”
入夜之时,太子刘据于太原郡守府中,手捧董进上奏的表文,一连读了数遍,越看越高兴。
就在其兴奋之即,史良娣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爱妾!你来得正好,孤此时还真有些饿了。”
史良娣一边从食盒中,一碟一碟将饭菜端出,一边娇嗔回道。
“殿下自到了太原,一整日都没吃什么东西,妾身知道您军务繁忙,可也不能不爱惜自家的身体啊!”
原本史良娣乃是太子侧室,又孕育子嗣,是不用随军的,但其放心不下太子,方才跟了过来。
其与太子刘据是多年夫妻,今见对方如此操劳,如何不忧心?
旁人不晓事,史良娣还能不知么?
他的夫君,今年已然三十八岁了,都是做爷爷的人了。
“唉~孤的那几个卫氏弟兄,没一个中用的!让卫不疑协助石德运粮,到现在还没出长安呢!
卫登更是,其名字里有個登字,便真以为能做先登猛士了?天天吵着让孤封他做先锋,孤让他统领右军,拨个他五千骑兵,本来想试试他的成色,谁曾想其带着骑兵,一路只顾着往前冲,干粮,饮水皆没有多带,人倒是走到孤的前面去了,一点有用消息都没传回来,还得孤派人去满大街给他送粮食。
真当自己是冠军侯?这还没进草原呢,便如此了,真进了草原,让他做了先锋,他还不把孤的五千骑兵给饿死?
卫广倒是个干才,只可惜年事已高,早年拼杀,身体上多留暗伤,日常处理军务,已然是精力不济了。”
史良娣对刘据所言,也不作什么回答,只是在他身边,仔细听着,并时不时看准机会,向自家夫君嘴里,喂些吃食。
“征和三年,正月,彪猛校尉任平集沃野,临戎二城之力,率千名玄铠骑兵,先攻北河石桥斩匈奴左贤王波尔多之子卡儿诺,杀敌千人。
同日入夜,彪猛校尉任平,又率数百骑玄铠骑兵,再攻北河石桥,斩匈奴斥候上百,过桥与匈奴对峙于大营外。
匈奴出兵五百精骑,双方掩火搏杀,片刻,匈奴五百精骑,皆被枭首,匈奴一名且渠战死。
此战后,彪猛校尉任平,又率数百玄铠骑兵,直入敌营门,斩杀匈奴数百,烧毁敌辎重若干,匈奴胆寒,无一人敢战,鼓罢,汉军大胜而归。
爱妾,你瞧瞧,你听听,这才叫打仗,这才是孤的将军!
五原郡四个都尉,战死一个,跑了两个,投降一个,朔方郡,广牧都尉投降,修都都尉,临水都尉逃跑,酒泉郡比他们强点,四个都尉战死了三个,失踪一个。
他们这打的是什么仗?我大汉养他们是干什么的?”
太子刘据越说越气愤,盛怒之下,直接将手中董进送来的战报,摔在了桌案上。
战报被摔后,其马上便反应过来了,连忙将其拾起,以自家衣袖想要为它擦拭。
一旁的史良娣见此,轻柔的将其夺过,从衣袖中抽出绣帕替他擦拭。
“殿下不是一向反对同匈奴用兵么?”
太子刘据听到自家媳妇所问,当即又打开了话匣子。
“孤是反对连年用兵,但孤不是让那些将领被匈奴蛮夷欺负到头上不反击。
似那样的都尉,给他们多少兵,多少粮饷都没用!
同样是都尉,校尉,同样城里有一万多人军民,彪猛校尉任平,就能打得匈奴人进退不得,连战连捷,直接被迫撤军,他们呢?战死的能力不够,情有可原,那些逢敌逃跑的,投降的,最为可恨!罪不容赦!
他们这些做校尉,都尉的能跑,能撤,孤的边民该往哪里跑?何处撤?
若是他们都有孤的任将军一半能力,朝廷何至于发三路大军?匈奴又岂敢犯边。
不发三路大军,能省多少粮饷,又够多少百姓活命的?”
太子刘据言罢,径直坐了回去,其是越说越气,越想越怒。
史良娣见此,将手中锦表擦拭好后,缓步来到其背后,把表文放到桌案,轻柔的为他按摩后背,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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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长海手下多步卒,孙云又坐车而行,任平和他们赶路,想走快都难。
半日时光,走了几十里,便开始安营了。
不得不说,孙云是懂享受的人,其出门在外,还没忘了带厨子。
三人初识,其为了拉近关系,特意设晚宴款待任平。
桌案上,精美小菜上来不少,就是没有任平心心念念的精米,其一见还是高粱米饭,当即胃口减半。
“任将军,英武震朔方,匈奴望而生畏,真乃世之虎将,这坛匈奴血,虽是二等之物,入不了将军眼,但野外简陋,全权代表我之心意,还望将军勿怪!”
孙云言罢,将手中酒樽一饮而尽。
“孙别驾谬赞了!马兄,请!”
其都那般豪爽了,任平又怎会忸怩?
三人饮罢一樽后,有乐师弹唱,歌女献舞。
三名歌女中的二人,便是白日里搀扶孙云下马车的侍女,领舞的乃是孙云爱妾。
美女佐酒,越喝越有。
一曲舞罢,孙云,马长海,任平已然喝了不下三樽,每个人脸色,皆变得红扑扑。
“柳姬久仰将军威名,今得一见,实乃平生之幸,遥敬将军一杯,还望将军莫要推辞。”
孙云的爱妾,再舞罢之后,突然眼泛桃花的款款走到任平桌前,拾起桌上任平的酒樽,自行斟满后,一饮而尽,又再斟满,缓缓递到任平的面前。
“孙别驾,这……”
柳姬这番操作,着实把任平给看懵了,其暗暗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疼得自己都忍不住咧了咧嘴。
确定眼前之事,不是自己多喝几杯,所产生的幻觉后,任平便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主位的孙云。
此时孙云依旧是笑呵呵,丝毫没有在意,其闻言回道。
“佳人爱英雄,吾老矣,若任将军,不嫌弃这贱妾薄柳之姿,不妨收于府中,以供消遣。”
孙云此话一出,惊得任平当即起身。
“别驾美意,任平心领了,然我素闻,君子不夺人所好,柳姬乃别驾姬妾,平安敢有此念?”
任平说得是场面话,实则其是怕把这样的女子带回去,对不住红英。
虽然依照红英的脾气,自然不会对此事有何不满,甚至还会对柳姬颇为照顾。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红英待自己如何,任平可都记在心里呢!
这不能刚刚日子变好些,自家从沃野出来一趟,啥都没带回去,倒是先给她带回了一个“姐妹”,若如此,任平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哈哈哈……一姬妾耳,将军何必认真?若汝实在觉得有愧,不妨将尔军中豢养的营妓送于吾两个。
吾白日观之,身着玄铠的营妓,当真别有滋味。”
任平闻言,脸色突变,瞬间大怒。
“别驾眼拙了!吾帐下没有营妓,白日着玄铠者,乃是吾麾下女卒,吾不甚酒力,失陪了!”
“啊呀~”
任平言罢,一脚将身前桌案踢翻出去,帐外闻声的玄铠骑兵,直直冲进来十几个,马都尉麾下护卫大帐的士卒,根本不敢阻拦,也不想阻拦。
一旁的柳姬,已然是被吓得花容失色,不禁失声大叫。
孙别驾此时彻底呆住了,不知他为何突然翻脸。
“哼!”
任平冲着一脸茫然的马都尉,拱了拱手后,冷哼一声,一甩衣襟下摆,转身带人从容离去。
好半晌,孙云方才指着帐门,想要大骂,话都到了嘴边,想起任平先前威势,只敢神色怨毒的低声骂道。
“竖子!竖子!竖子!”
留在帐中的马都尉,全当没听见,其捧起身旁的酒坛,一口气干了半坛,随即伏案便睡。
“你……”
孙云见此,心中愈发气恼,却没有办法,只能拂袖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