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四十八章明枪暗箭(1 / 1)非鱼焉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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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咱们这是往哪跑啊?”

武陵郡和南阳郡中间隔着一个南郡,孙二头等人在快赶到武陵郡时候,便将自家的马匹寻了一个地方拴好,留下三個锦衣卫弟兄看守马匹物资,其余人皆换上事先准备好的旧衣裳,脸上先涂抹好泥土,再把泥土擦掉,单留污渍于脸上,腰间皆藏短剑,混进奔向武陵郡境内的流民人群当中。

“伢娃子,你不是荆州人?”

“老丈,咱生在武陵,长在江夏,逃难到了南郡,还不及落脚,就跟着大伙一起又跑了,如何不是荆州人?”

乡音难改,即便孙二头已然背井离乡许多年,他那一嘴的武陵话,依旧是说得十分地道。

被其拦住的推车老者闻言,却是不在怀疑,其一边将推车放下,抱着车上的孩子把尿解手,一边随意的回道。

“你既是武陵郡人,焉能不识家路?”

孙二头闻言憨厚一笑,其当然知道这些流民奔逃的方向,是他老家武陵郡。

他先前之所以如此问,只不过是为了引出话题罢了。

他们一路走来,先是入南郡十室九空,后是见大家一起往武陵郡跑,怪事连连,孙二头不得不问。

其说话间,从后腰处摘下自家的破旧水囊,又在自家怀里,偷偷摸摸的寻出半张胡饼。

老丈见了胡饼能忍住,其怀里的孩童,却是已然两眼放光,作势要拿。

孩童刚伸手,便被老丈打了下去。

老丈出手很重,一下打得孩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吃,吃吧!”

孙二头见此,却是很心疼,将自家的水囊递给了老丈,手中的胡饼不由分说的塞到了孩童手里。

“就剩这些了。”

“谢谢,谢谢,咱喝点水就好了,就好了。”

老丈慈祥的看着啃胡饼的孙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孙儿想要将胡饼分给他吃,却是被老者摆手拒绝了。

其喝了一口孙二头递过来的水,面露感激。

孙二头见此,趁热打铁,靠近了几步,接着询问道。

“老丈,咱是武陵的娃子,武陵啥样子,咱自是知晓,这等光景,连南郡都吃不饱,咱们去武陵还不得都饿死哩?”

“唉~”

老者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复又猛喝了一大口水。

“老头子我在南郡活了大半辈子,从来都是南郡的麦子压武陵。

但眼下咱们不跑又能如何?前些时候,郡里的后生抢粮,咱们可是都分了好处的。

今朝廷派了将军来平叛,哪里还能有咱们好过之处?

老头子我听说,新来的将军是朝廷大司马,以前在北边杀匈奴人的。

连匈奴人都怕他,可知其该多凶恶了,咱们不跑还能有命在?

老头子我今年五十有三了,一把年纪,早就活够了,只是我家里就剩这么点骨血,老头子我实在是舍不得啊!”

老者言罢,接连猛喝了几口水。

一旁的孙二头见此,亦是不甚唏嘘。

“咱这光景不好?也不见朝廷派人来管,咱本以为江夏是那般光景,南郡能好一些,不曾想南郡连个官吏都没有,还不如江夏呢!早知道咱就不往南郡跑了,这人太多,路上还和我那婆娘走散了,也不知道她挺个大肚子,现在有没有口饼吃。”

孙二头说罢,眼泪说来就来,他这一哭天抹泪,不仅引得当前老者同情,往来的流民,皆纷纷侧目。

“官吏?荆州官吏,八成都在南阳郡,汝若想寻官吏,尽管去南阳,要到武陵,怕是来错了地方!”

老丈所言,噎得孙二头一愣一愣的。

其却是不好再说什么,一个大男人,眼泪宛如娘子一般,闷闷直掉。

老者见此,话锋一转,叹息道。

“唉~咱们此地,乃是前往武陵队伍的后方了,汝家那娘子,若是性命无碍,必在前路。

咱们顺着官道,过了界碑,到了武陵境内,再慢慢相寻也就是了。”

老者给了台阶,孙二头立马便下,其以衣襟擦了擦脸上泪痕,询问道。

“老丈,适才您说,咱们南郡挡不住大司马,可是到了武陵,咱们就能抵挡住了?”

老者闻言,不由得冷哼一声。

“哼!挡?你这伢娃子,怕不是也听了那等流言?张家兄弟虽强,但以老朽之见,想要凭借他们抵挡镇朔将军的边军,还不如告诉小老儿,田里能长金子,来得实惠些。”

“既然如此,那老丈为何还要去武陵?”

面前老头的言论,着实把孙二头弄懵了。

老者一边将自家孙儿重新抱上车,一边推车行之,接言道。

“咱家不知旁人,咱家去武陵,只为了奔赴益州或者交州。将军的兵马再厉害,咱家混入他州,其总不能把咱家揪出来再如何吧?”

“哈哈哈……”

“我等皆是如此!”

………

老者的回话说得直白,不仅把一旁的孙二头听得大笑不已,路上看热闹的流民百姓,也都跟着起哄。

人流从动,方才孙二头之事,在南郡流民的队伍中,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了。

加上孙二头有意为之,没走几里路,便和方才的老者拉开距离了。

趁着没人注意他,孙二头赶紧留下记号,召集隐藏在流民中的自己人,他的召集记号发出没多久,混入流民队伍中的锦衣卫皆汇聚而来。

——分界线——

暂时收拾不了南阳都尉吴浩,不等于任平便会让南阳郡守孙德和荆州刺史胡同闲下来。

尤其是荆州刺史胡同,还有意举兵反抗。

虽然任平听了陈阿哥对王县尉的汇报后,对于胡同的行事不置可否,但这倒是一个好借口,任平此时正愁,该以何事为由,召荆州刺史胡同和南阳郡守孙德相会呢!

“把胡同和孙德都给我请过来,派几个锦衣卫给我盯住宛城县令孙逊,他只要不出宛城,其余事皆随他,一旦他有意出城,不问其他,就地拿下,胆敢反抗,直接正法。”

“诺!”

“诺!”

——分界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荆州南郡宛城距离长安不下千余里,孙逊的信使,硬是骑马跑了一天一夜,从宛城赶到了长安,并把书信亲手交到了上官桀面前。

要知道这个时代,除了任平麾下的骑兵外,其他骑兵,根本没有铁制双马蹬,亦没有高桥马鞍,长途跋涉,急行奔驰,别说人能不能受得了,没有马蹄铁的战马,绝对受不了。

为孙逊送信的使者,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摔了多少次,等他到长安见到上官桀时,身上尽是伤痕,淤青。

他那匹战马,却是没机会到御史大夫的府邸了。

事实证明,其并不是什么千里马,一天一夜奔行千余里,还多次摔跤跌倒,距离长安还有百余里的时候,他那匹战马便再也没有起来。

送信使者根本来不及悲伤,背上行囊,步行走完最后的百里路,方才得以进入长安。

此时节天色刚刚放亮,城门才开不久。

上官桀收到信件后,命自己儿子去照顾安顿信使,其则是拨弄着书房灯火,打开锦布,查看里面内容。

不多时,上官桀将书信看了两三遍后,便借着灯火,点燃了锦布,并将其丢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铜盆中。

这便就是御史大夫家中,寻常官吏,又到何处去寻铜盆?

待到上官桀处理完锦书后,其子上官安正巧赶回。

“父亲!”

“嗯!荆州出了大事,大司马摸到了刘仲卿,此时已然修书上表前皇孙刘进了。南阳郡守孙德来信,让我救他一救,并带来了他在长安城中置办的产业契票,甭管事成不成,那十三家店铺的契票都归咱们了。”

上官桀言罢,直接将那些契票扔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其子上官安,一见这些契票,不由得双眼发光。

朝廷政策重农抑商,除了朔方任平特立独行外,其余大汉各地皆无不同。

由此便导致,经商的利润一直居高不下,且在长安当一名坐商,手续繁杂不说,地契也贵得离谱。

更别说上官安搭眼一看,桌案上的十三张契票里面,还有一张是歌舞肆的,这营生在长安,可是一本万利。

“南阳郡守孙德,送如此重礼,咱们不收岂不是可惜?”

上官安此时脑子已经钻进钱里面了。

其父出任御史大夫,又封了候,食邑三千户,看着挺威风,但是想要维持一大家子的奢靡生活,仅靠他那点秩与食邑,却是万万不够的。

上官安平日里呼朋唤友,出入一趟朝廷的官妓所在,同大家投壶几次,若是运气不好,便足以将其父一月之秩,一年食邑,输个精光的了。

“孺子之见,那任平岂是好相于的?汝既爱财,莫不如此番这个情,由汝去给南阳郡守孙德说。”

上官安闻言,脑袋摇晃得宛如拨浪鼓。

任平他又不是没见过,其麾下之人便没有善茬儿,哪家的正经将军,会把自家部曲水军,停靠在国都附近一个月?

上官安活这么大,也没听说自大汉开国以来,有将军敢带着人闯宫门和羽林军起冲突的。

“嘿嘿……父亲,孩儿那点本事,阿父如何不知?那大司马是何许人,孩儿如何斗得过?荆州之事还得仰仗您。”

上官安被自家父亲夹枪带棒的训斥了一通后,丝毫不恼,反而先是示弱,后又连连夸赞上官桀。

上官桀闻言,抚须淡笑不已,心中颇为满意。

之所以如此,其并不是因为上官安说得奉承话,也不是因为南阳郡守孙德送来的钱财,皆因为自家孩儿上官安懂得如此说话。

知进退,守孝道,口沾蜜,头脑清,此等皆是成事的要点,今自家儿子已然初具气质,自家后继有人,上官桀如何能不喜?

“信使安排好了么?”

“父亲放心,于医师过来看过了,人不行了,孩儿已经安排人给抬出去了。”

“嗯!选个好棺材,也让百姓和家里的仆从,看看咱们的家风。”

“诺!”

送这种书信的使者,上官桀自不会留。

其都不配一杯鸩酒,一盆刚出锅的高粱米饭,用凉水清洗二三回,使表面的温度降下来,再加一斤炖猪肉,一斤米酒,便可顺利除掉此人了。

高粱米饭一进肚子里,烫得人哇哇叫,再配上油腻猪肉,一顿饭下来,送信之人,唯有等死了。

上官家也是要名声的,请于医师过来,就是为了尽心力。

于医师乃是京城有名的医师,出一次诊,至少三算钱。

这样的诊金,穷苦人家,自是负担不起。

上官安也怕于医师的医术过高,真把人给救活了,故而请医师的时候,故意耽搁了一柱香。

等到于医师见到病人时,病人已然马上就要咽气了。

他刚诊完脉,人就嘠了,根本不用其开药。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外人只知御史大夫家中死了一个穷亲戚,大家看热闹的,说不得还要叹息两句。

说什么“此人福薄,没那个享受的命,眼看要过好日子了,刚吃一顿饱饭,就把自己给吃死了。”

反观上官桀的名声,便会因此而大涨。

世人皆会认为,其是一个吃水不忘挖井的仁义御使。

远房投奔过来之人,御使大夫都这般善待,若是自家亦向其投奔,哪里会少了自家的好处?

如此结果,自是上官桀想要的。

他的政治手段,便是表演。

从前他演给汉武帝看,演到了御史大夫,如今汉武帝没了,幼帝登基,上官桀又改演给天下百姓看了。

甚至于自家儿子的纨绔,亦在上官桀的预料当中。

上官安败家时,周遭人会因此指责上官桀么?

他们只会感叹“虎父犬子”,上官桀家门不幸罢了。

这份同情心,也是上官桀招揽人的手段之一。

长安是大汉的中枢,凡天下有本事的人,十之八九要来一趟长安,尤其是眼下新皇登基,万物更替,那些郁郁不得志者,自然要来碰碰运气。

朝廷仅靠霍光,桑弘羊,田千秋,上官桀,卫广,赵充国等人是撑不起来的。

偌大一个汉家天下,需要的官吏多如牛毛。

既然左右要安排官吏就职,那为何不安排有才学又是自家人为官呢?

朝中几人的势力眼下不过初成,多年亲信,布满整个长安,已然有些捉襟见肘了,再往外扩张,他们就算想封,想爭,手底下无人,他们爭到了又如何?

自任平出京后,霍光等人上奏了四个不同谥号的同时,亦在为自家造势,将自家的名声传扬出去,吸引更多有才能的人,主动投于自家的门下。

对于他们来说,寻找人才,可比鉴别人才,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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