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妥妥的妖道!”
傅娇盖棺定论。
这个世界竟然有人和她实力不相上下,必须揪出来除之后快!
石犀又道:“丹阳道人在教会我这些之后,便继续云游。只是……只是有件事我也想不通。”
傅娇追问:“什么事?”
“他让我将每年吃掉童男童女的头颅,风干后交给他。”
“变态啊。”
傅娇赶紧给圣娘告状,“圣娘,这种人不能留!你赶快想办法把他宰了!”
水尾圣娘亦知丹阳道人不是良善之辈。
她闭眼,掐指一算,蹙起蛾眉:“那人身怀妙法,本仙找不到他的踪迹。”
傅娇都快气笑了。
好家伙,本事不小!
她被激起了胜负欲。不仅是因为水尾圣娘的事,更因为此人一身玄门道法,竟然恶贯满盈,可恶至极。
水尾圣娘安慰她莫心急,因果循环,无论是善行还是恶行,都会在某个时刻得到回报。她看向石犀,怅然道:“你我百年交情,我也护不得你。这十年间的罪孽,你便从头还起罢。”
语毕,她指尖弹出一道法决。
庞大的石犀虚影在法决中化为一颗小小顽石,归于山间,又是千万年的轮回百转。
而那些被伥鬼操控的村民,他们愚昧、顽固、蠢钝,被石犀放大了自私和恶念。圣娘抹去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又变成十年前的模样。重病的人必死无疑;贫穷的人一生困苦;贩卖儿女的人洗不清罪孽,直接打入地狱受审判熬煎。
只有姜屏,让水尾圣娘犯了难,“此人才来琼州四年。”
姜屏额头早已磕破,他满脸鲜血,与泪顺着流淌,“圣娘!我是被石犀蒙蔽的啊!我不知道这些啊!它让我做什么我只能做什么,我……我这些年都没有找他许过任何愿!”说完,他又膝行跪在傅如镝跟前,“傅大人!刚才那一切并非下官真实想法,下官是被蒙蔽了!你看见那些鬼怪妖魔了吧?我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做,这知州我当不成的啊!”
傅如镝不动声色。
他站在一旁,默默消化今日所见所闻。
姜屏哐哐磕头,傅娇却对水尾圣娘眨眨眼道:“圣娘,请将此人交给我们处理吧。神仙有神仙的规矩,人间有人间的法律。”她殷勤地指了指隔壁那间新修的圣娘庙,“这地儿已经脏了,圣娘不嫌弃,去隔壁吃吃香火吧。京城世子给你修的,小是小了点儿,但环境不错。”
水尾圣娘很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玄师。
她看了眼傅如镝。
与傅娇心照不宣,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圣娘转身之时,傅娇报有一丝希望,忍不住问:“圣娘,就是你从海底出来时,有看见陈寤生吗?”
水尾圣娘眉目中有过疑惑。
她侧了侧头,“谁是陈寤生?”
“没……没什么……”
刹那,傅娇心头有点发堵,像塞了团厚厚的棉花。
她答应过陈寤生,不能让水尾圣娘知道这件事。水尾圣娘也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她神通广大的救了自己。一切都那么自然,找不出一只文弱水鬼存在的痕迹。
傅娇很难受。
特别是方才看见圣娘那陌生的眼神,她想到了曾经朝夕相处的书生,不是滋味。
陈寤生自幼爱慕神女。
不管活着还是死去,他都惦记着她。
为她四处求人,为她奔波劳累,为她做一切可以做的事。可圣娘普度众生怜悯世人,永远不会知道,曾有一个文弱书生,为解开她的封印不惜魂飞魄散。
傅娇红了眼眶。
她转身,提起裙摆,狠狠一脚踹进姜屏的心窝。
“狗东西!回去再跟你算账!”
*
回去路上,司南司北已经傻了。
傅如镝倒是神色如常,还让傅娇回屋歇息,不要多想。
但看样子……
傅娇比他们任何人都能接受今晚的事情。
鬼神之说,玄之又玄。傅如镝重心依旧放在人世间的庙堂,以及自己为官的职责。安顿好傅娇,他便将姜屏押入大牢,连夜清点他的罪行。
姜屏大势已去。
他穿着破烂的囚服,顶着一头乱发,颓丧的靠在监牢墙壁上。
四年前风光上任,如今回想起来不知是梦是真。
或许对他来说,这一切本就是梦幻泡影。
天快亮了。
姜屏望着小小的一方铁窗,却看不到曙光。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监牢里很多老鼠蟑螂,姜屏对此并不在意,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借着朦胧天光,他向后扭头,与一张泡白发胀的扭曲人脸贴了个面。
冰冷的气息犹带着湖水的潮湿腥臭,泡在水里的皮肤一动就簌簌剥落,露出发白的肌肉纹理。
更可怕的是,那嘴巴还张张合合,“姜屏,姜屏。”
“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是你的同窗,陈寤生啊……”
姜屏像被定住了。
后背死死贴在墙上,面孔霎时吓到灰败。他无处可逃,瑟缩成一团,“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你勒得我好痛啊。”
“脖子都勒断了。”
“我被泡在水里四年,头和身子都泡断了,肠子肺腑也破开肚子挤了出来,好多鱼虾争着吃我的血肉。”
“我好痛啊!好痛啊!”
“姜屏,冒名当上知州开心吗?开心的话,将身子还给我吧……还给我吧……”
焦黑的手臂骨骼攀附上姜屏的身躯。
姜屏彻底崩溃了。
他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不!不——!!”
*
清晨。
鸡鸣破晓天。
还未整理完姜屏罪状的傅如镝,被匆匆赶来的司南敲开房门。
“大人!姜屏疯了!”
傅如镝愕然,“疯了?”
司南点头:“估计昨晚那事儿把他吓惨了吧。他黎明时对着墙壁乱抓乱打,又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说什么‘对不起,不该盗取你的身份文牒,冒充你成为新科探花,求求你别来索命……’哎,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傅如镝怔了怔。
“他真这么说?”
“是啊。”
傅如镝神色一凛,当即便道:“立马调查姜屏三代亲属,回京后找出他当年科举答卷,打听他在哪所书院读书。”
司南抓抓脑袋,“这么多事儿啊。”
傅如镝想想又站起身:“不想做?那随我去拜见水尾圣娘。”
昨晚仍心有余悸,司南登时吓得发颤,头也不回地跑了,“大人!我还是调查姜屏吧!你让司北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