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华山之巅，是与非，今日论！（下）

玄慈该死吗？

该死！

可他将自己一个孤儿救下来，并交由山下养父母收养，后又派遣玄苦大师传授自己武功，费尽心机将自己培养一个大英雄。

汪剑通该死吗？

该死！

可他却不仅传授武功，还教授自己做人道理，甚至最后还力排众议，就连玄慈大师的提议也被他所否决，直接将自己名为丐帮帮主！

此份恩情，乔峰至今依旧铭记于心。

但人的矛盾，便是源于此处，倘若你有情有义，面对这段错综复杂的往日恩怨时，就会处理的异常痛苦！

相反你若舍去作为人的伦理道理，就会过得异常洒脱！

但乔峰并非是这种人，所以眼下的他才会如此痛苦！

……

玄慈大师，与恩师汪剑通，的确是他的杀母仇人不假，但当年的往事，他们的确是受人蒙蔽，导致错杀自己的亲生母亲！

乔峰倘若不知道其中的关节还好，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要快意恩仇，可他偏偏却知道玄慈与汪剑通背后为了他所做的弥补。

当年他们只要斩草除根，今日的中原武林绝不会有乔峰这个人！

至于所谓罪魁祸首，自然莫属于当年有意假传消息的慕容博了！

可偏偏在这真相暴露之前，与他互为莫逆之交的慕容复，却亲自向他请罪，并亲自阐明了当年的真相。

时至于此，乔峰又能如何？

作为好友，慕容复向他坦诚了自己父亲所做的罪孽，并当众要将慕容博余生圈禁。

须知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他为了自己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其不易了！

毕竟此事一旦传到江湖，慕容复便要背负不孝的骂名！

得友如此，乔峰有怎敢继续奢求呢？

“萧老先生，你要为贵夫人报仇自然无可厚非，但正所谓父债子偿，晚辈愿替家父偿还！”

看出乔峰内心的为难与挣扎，慕容复暗叹一声道。

萧远山闻言冷笑道：“父债子偿，伱又能如何偿还？”

慕容复语气淡淡道：“晚辈愿自缚双手受前辈三掌，三掌内无论晚辈是生是死，慕容家绝对不会向先生一家寻仇！”

诚然，他所说的这个方法是其中最笨的！

但为了彻底化解这段昔年的恩怨，慕容复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而这个笨办法便是其中最为可以表达诚意的！

“你要接我三掌？”

听到此处，萧远山神色明显有了变化。

慕容复点头道：“不错，我愿受萧老先生三掌！”

慕容博眉头紧皱，道：“复官……”

“公子爷！”

邓百川四人闻言，同时面色大惊道。

乔峰见状，也是心头一震，似也有话要说。

“爹，当年的确是我们慕容家做错了事……”

慕容复视线紧紧盯着眼前的慕容博，缓缓说出了这半句话。

“复官，你……”

似是察觉到慕容复语气中的坚决，慕容博不禁语气有了微妙变化。

“爹，你这些年来为了图谋大事，常年在外奔波劳累，可谓是辛苦至极，眼下也该回家享享清福了！”

明白慕容博心头的执念何在，但慕容复语气依旧坚决。

“你还是要圈禁我？”

慕容博眼神一变，语气森寒道。

“爹你当年不惜假死脱身，至今在外苦心谋划多年，但不知收获几何？”

慕容复毫不畏惧地迎着慕容博的目光，当即开口道。

然而慕容博闻言，却是冷哼一声不愿回答。

他这些年在暗地里为了复国筹划，甚至不惜使出了许多下作手段，比如谋夺他人家产，强行以武力让别人向他屈服等等。

但无论他如何费劲心机，他自己奔波半生的成果，却远不如自己儿子短短数年间的成效！

这一切他自然羞于提起！

再者还有一点，此事毕竟关乎到关复国，有些隐秘自然不能当众说出。

见到慕容博不愿意开口，慕容复便替他开口说道：“爹你虽然不愿回答，但是孩儿却知道，爹你在山东路私底下养有一枝义旗，约莫千余人马！”

慕容博听到此处，神色极为复杂地盯着慕容复，好似第一次认识自己儿子一般。

“姑苏慕容氏是大燕帝王之裔，但大燕覆灭距今已有数百年光景，爹你仅凭这千余人马成就大事不过是痴人说梦……”

话说道此处，慕容复不禁轻轻摇头。

慕容复又开口道：“况且爹你为了复兴大燕，多年来在外奔走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无非就是希望搅得天下大乱，四处征战不休。

但在孩儿看来，爹你非但做错了，而且还为慕容家徒竖了无数强敌！”

慕容博紧盯着面前的慕容复，突然道：“你说我为慕容家徒竖强敌？”

“不错！自古以来，但凡成就大事者，哪一位人杰又是仅靠阴谋诡计走到最后的……爹你该清醒了！”

看着似是依旧不愿放弃复国美梦的慕容博，慕容复言语愈发变得直白而干脆。

所谓复国大业，自然是要徐徐图之，但奈何慕容博走了歧路，不仅无利于慕容家崛起，反而多年来在暗地里为慕容家竖起无数强敌。

若任凭他继续活动下去，恐怕慕容家都要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

慕容博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慕容复闻言，道：“爹……”

然而待他刚说第一个字，便被慕容博所打断，只听他冷冷道：“复官，你身为大燕后裔，却不思复国，莫非你当真忘了你名字中复字的由来吗？”

慕容复道：“孩儿自是不敢忘，不过复国之说，在孩儿看来倘若日后大宋无道，孩儿自然会揭竿而起，但眼下百姓安居乐业，孩儿不愿徒增杀戮！”

他眼下手握虚空石门，对于所谓复国之念自然是变淡了不少。

毕竟所谓无论是王公大臣，还是那九五之尊的皇帝，百年后终将化作黄土一杯，如何比得上武学上的超脱有吸引力！

慕容博听到此处，目光紧紧审视着眼前变化极大的儿子，见到他眉宇间不经意透露出的自信与潇洒，让他莫名回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但当年的他，却没有如此魄力。

同时目光扫过一旁的玄慈大师与乔峰等人，见到他们都对自己的儿子眼露关切之意，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良久后，慕容博终于道：“复官，你长大了，我的话自然不会像以前那么管用！”

慕容复拱手行礼道：“孩儿不敢，只是想请爹回燕子坞颐养天年！”

慕容博凝视着慕容复，说道：“倘若为父不愿呢？”

慕容复依旧躬身行礼道：“孩儿请爹返回燕子坞颐养天年！”

见到他们两父子如此剑拔弩张的一幕，萧远山不由冷笑起来。

但一旁邓百川四人见状神色却不由略显紧张，他们兄弟显然不愿意见到这一幕。

他们兄弟四人自然不明白老先生慕容博这些年暗地里所做的举动，但听慕容复适才所言，他们四人还是大致明白了。

比如当年的惨案，是由老先生有意假传消息导致，乔帮主与萧远山这对父子便是当年那场惨案的幸存者。

而自家公子爷为了替老先生赎罪，主动揭露这段往事，并与玄慈大师与乔帮主二人达成交易，只要老先生返回燕子坞不在外出，他们便不再追问这件事！

而老先生明显不愿意……

见到他们父子二人争锋相对，邓百川兄弟四人自然陷入为难之中，于情于理，他们兄弟四人本该要听从老先生的调遣。

但眼下慕容家的主人是公子爷，而且近年来公子爷所做下的一件件大事，无形之中增添了公子爷在他们心中的威信。

因此一时之间，邓百川四人陷入两难之中。

许久后，便听慕容博道：“很好……”

看着眼前的俊秀闲逸的慕容复，慕容博心中不禁生出丝丝感慨，眼下的他已经看出了自己这个儿子在邓百川四人眼中的威信。

又见识了不久前计划中，自己这个儿子明显才是其中的主导者，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触。

“大燕国当年慕容皝、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何等英雄，眼下终于后继有人了”

看着眼前的英姿勃发的慕容复，慕容博仿佛间又看到当初的自己，嘴角突然露出莫名笑容。

“爹……”

慕容复闻言，表情不由一滞，显然也未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然而慕容博此时的目光，却看向了不远处的萧远山，突然开口道：“萧远山，当年是我有意假传消息，为得是挑动宋辽两国大战，你要报仇自然是要寻我！”

他眼下已经看出来了，自己的儿子与丐帮这位乔帮主关系莫逆，若能舍得他一条性命，为日后慕容家换来一个强援，他当然是心甘情愿。

“好！”

萧远山闻言，当即眼中凶光大盛道。

“老夫当年害你痛失爱妻，今日便还你一命！”

慕容博说到这里，突然间右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晶光灿然的匕首，一挥手，便将匕首插向了自己的胸膛。

“慕容先生！”

看着这一幕，邓百川四人与玄慈大师同时变色。

但就在这同一刹那间，慕容复也已出手，慕容博手持匕首的右手，便被他一只手牢牢抓住。

慕容博见状，当即便运功发力，再发力。

然而慕容复抓住他手腕的手依旧纹丝不动。

慕容博眼中闪露出一丝奇异的光，只因他运功发出的力道，在传递到慕容复五指的一瞬间，就好似泥牛入海不知所踪了。

慕容复语气淡淡道：“爹，我说过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说话间功夫，慕容复小指看似不经意在慕容博右腕太渊穴上轻轻一拂，慕容博顿觉右臂一麻，很快便被慕容复顺势拿住了周身大穴。

“邓大哥，劳烦你们将我爹送回燕子坞！”

待到擒下了慕容博后，慕容复便看向邓百川吩咐道。

邓百川闻言，下意识与公冶乾对视一眼后，二人便同时站了出来，很快就扶住了慕容博的身形。

一旁的萧远山见到慕容复如此轻松就生擒下了慕容博，心中也不由变得凝重。

他们二人在藏经阁一待二十年，期间二人也曾多次交手切磋，他虽曾有所留手，但却清楚自己决计难以如此轻松擒下那慕容老儿！

“萧老先生，还请出手！”

解决掉了父子间的争端后，慕容复继续道。

“老夫一旦出手，你决计难以活命，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或许从未见识过如此行事敞亮的南人，萧远山沉默片刻后，语气少有多出了奉劝的意味。

慕容复微微一笑道：“萧老先生出手便是！”

乔峰见此，自然是不忍道：“慕容兄……”

慕容复道：“乔兄，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劝我！”

“好，这可是你自寻死路的！”

萧远山见状，冷哼一声便突然拍出一掌，他这一掌出手极快，就连乔峰也未能料到他会出手如此果断。

这一掌“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印在慕容复的胸口，甚至将慕容复身形向后打退了数步，慕容复闷哼一声，嘴角渗出殷红血迹。

而脚下地面则又多出一条蔓延半米的裂缝，这期间自然是慕容家传的斗转星移起了作用！

“好小子，这一掌居然还没打死你！”

萧远山见状，也是眼露异色。

须知以他如今的掌力，开碑裂石自然不在话下，寻常人受他这一掌，足以让他胸骨塌陷而亡。

而慕容复却只是受了内伤……

“再来！”

慕容复目光如炬，反而变得异常精神起来。

“公子爷！”

留下来的包不同与风波恶二人此时有些不忍看下去了。

“好！”

萧远山大喝一声，又是呼的一掌击出，他这一掌看似威势平平，但玄慈却是一眼看出其中厉害。

只因这一掌乃是出自少林绝学“般若掌”，作为本七十二项绝技之一，传为少林达摩祖师所创。此功原属少林外门神功，刚猛有余而内劲不足，虽也属顶级掌法却鲜有人能登绝顶之境。

但今日却由萧远山使出，反而到了掌力收敛不留于形的境界，单凭这一手般若掌的造诣，恐怕就算是少林寺也鲜有人能及。

“慕容公子，小心，这是本寺的般若掌！”

匆忙间，玄慈只得开头提醒。

随着“砰”的一声响起，这一掌却是极为阴损印在慕容复的下腹丹田所在，而萧远山却是腾腾腾向后连退数步，脸色更是潮红，但他嘴角却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容。

原来他早就看出慕容复内功早已极深，甚至远在他与慕容博之上，因此这第二掌看似直击他胸口要害，实则却是虚晃一招印在他的小腹丹田之上。

而结果也正如同他的猜测一般，慕容复仅凭护体真气就将他震得胸中气血浮动。

而慕容复也如他所猜测一般，噗嗤一声吐出大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还有一掌！”

见到慕容复受伤，萧远山不由大笑一声，随即袖袍一甩又是使出一掌。

然而一人却是挡在慕容复身前，呼的一掌使出，替慕容复当下这一掌。

“嘭”的一声巨响，萧远山不由自主向后疾退，而他眼中却满是意外，失声道：“峰儿，你……”

原来替慕容复出手的人，便是乔峰。

“爹，冤冤相报何时了，慕容公子有此诚意化解我们两家恩怨，难道我们两父子胸襟就如此之小，非要制他于死地吗？”

说道此处，乔峰双眼已含热泪。

PS：最近没啥状态，这段情节写完，以后都不会触碰类似情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