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宵禁在即。
苏淼二人回到刘家民宿,张氏端了热水进来,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小刘慈,手里拿个蝈蝈葫芦,爱不释手。
捏捏小姑娘粉嫩的小脸巴,苏淼拿出街上买的蜜三刀分了吃。
玩了好一会儿,小丫头才被张氏拉着回了厢房。
这年头没什么夜间娱乐,为了省灯油钱,通常吃过晚饭便早早上炕睡了。
苏淼二人拿出公输余送的油灯,点燃了细细研究。
起初还加了小心,怕灯油里掺了料,会释放毒烟一类的东西。
结果,除了有股子淡淡的怪味,似乎…没什么危害?
然而,衣清泽剑眉一挑,一口气将灯火吹灭,急声说了句:
“是尸油!”
“人的,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有毒没有?”
衣清泽摇头,显然他也解答不了苏淼的疑问。
被人牵着鼻子走?
咱苏大小姐哪受得了这窝囊气,寒声开口:
“今夜,去会会那老家伙,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
月上中天,夜凉如水。
“咚……咚!咚!平安无事喽!”
院外更夫敲响三通锣。
附近巷子隐约传来杂乱脚步声。
近日县里不太平,官府派了捕快民壮加强巡夜。
嘈杂过后,刘家小院再次寂静下来。
忽的。
“铮……”
“铮……”
两道微弱琴声传入耳中。
苏淼头皮一紧,找麻烦的来了!
担心波及刘家三口,俩人儿不敢怠慢,快速冲出院子,凭直觉往琴声传来的方向摸去。
然而,周遭找个遍,什么发现都没有,也再无琴声响起。
苏淼心里升起不好预感,屏息凝神侧耳倾听,有几不可闻的虫鸣自刘家院子传来。
想起公输余送的蝈蝈,苏淼一激灵,坏了,调虎离山!
半刻钟前。
苏淼俩人打开院门冲出,原本紧闭的厢房房门,“吱呀”一声敞开。
一个小小的身影自屋内走出,身前一只指甲盖大的黑色小虫,跳跃着发出清脆虫鸣。
月色下,小刘慈面无表情,双眼紧闭,被虫鸣声牵引着来到院门,直直走了出去……
苏淼俩人回到刘家,一眼便看到厢房房门洞开,内里漆黑,门口往外冒阴气儿。
果然出事了。
苏淼手掐临字诀闯进去,她目力极佳,略一打量便看清炕上躺着的刘家两口子,只是不见了刘家闺女。
男人面目狰狞,口吐白沫。
苏淼伸手探了探……鼻息全无,死了!
正惊疑,忽见一黑色小虫自男人耳中钻出,一个跳跃向张氏头上落去,似要故技重施,苏淼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身后,衣清泽吹燃火折子。
苏淼蹙眉往手上看去,一只黑色蝈蝈摇头摆尾正挣扎,手感有些硬,不似寻常虫豸脆弱。
手上使力,“啪”一声,虫身碎裂,木屑飞溅。
这玩意儿竟是木头做的,假的?
不好,小刘慈危险!
耳力展开,若有若无的蝈蝈鸣叫,自远处传来。
苏淼不及多想,提上铜锤,疾步向院外追去。
转过街角,就见刘慈瘦小的身影,如行尸走肉没入漆黑巷子。
喊了两声,不见回应。
苏淼顾不上太多,紧追几步闯入巷子,却猛的一阵心悸,下意识使出临字诀。
护罩刚起,就听“嗖!嗖!嗖!”破空声传来……
手弩弓弦震颤,几支弩箭划破黑暗,如毒蛇吐信激射到身前!
箭矢撞上无形护罩,如入泥沼,不得寸进。
有埋伏!!
抬头看,角落隐约站着一名妇人,那人似是惊讶偷袭无果,愣在原地。
苏淼正要扑过去,忽听身后不远有人喊:
“什么人?!”
旋即便是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靠近,想来应是巡夜的衙役。
就这愣神的片刻,再抬头,那妇人已身形一转,消失在街角,随她一同消失的还有腋下夹着的刘慈。
苏淼不敢冒进,生怕还有埋伏,神识展开,不想竟真“看”到有个身影隐在暗处,身形莫名有些熟悉。
然而,不等她反应,那人便向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很快没了踪影。
苏淼略作思索,掐着临字诀不放,抬腿向拐走刘慈的妇人追去。
衣清泽跟在身侧,压低声音:
“官府的人就在身后,我们可以报官。”
“万一被当作拐卖妇孺的嫌犯,你能说得清?”
“如何不能,贼人就在眼前,她手里的孩子不是罪证?”
苏淼瞥了眼懒得搭理,江湖险恶,也不知这人如何活到现在,太不专业了。
且不说衙役看没看到拐走刘慈的妇人,单说自己两个本就是外乡人,眼下更是稀里糊涂卷入命案,若不能抓到贼人自证清白……
要么,县衙大牢包吃包住。
要么,不消两日,缉捕她俩的海捕文书便会贴满大街小巷,甚至附近州县。
看到苏淼嫌弃的眼神,衣清泽一阵胸闷,这女人不会好好说话是吧?
“站住!别跑……”
吊在后面的衙役越落越远,无能狂怒。
三拨人你追我赶。
本以为前面妇人裹挟着刘慈,必然跑不快。
然而不想,这人竟是武行,且身上功夫不弱,即便带着几十斤的负重依旧身轻如燕,辗转腾挪速度极快,若不是有衣清泽拖拽着,苏淼想必已经被人甩掉了。
一炷香工夫。
看着有些熟悉的街道,苏淼皱眉,这地方白天来过,再往前便是公输余的“齐木坊”。
这人跟公输余什么关系?
正想着,前面妇人忽的一跃而起,轻松落到齐木坊的高墙上,转头望着追来的苏淼冷笑一声,才纵身落入院中。
嘶,还敢挑衅,嚣张的没边了!
苏淼不高兴了,凭什么你个犯罪分子比本本分分苏大小姐还嚣张?
见衣清泽要冒失跟进去,苏淼也不阻止,很配合的被其拉着跳上墙头。
放眼望去,两进的宅子说小不小,漆黑幽静不见活物,似夜兽张开巨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苏淼脚下一动,身体向院中落去,她虽没学过武行把式,但这些天的身体强化及神识增强,让她对肌肉的控制已举重若轻。
百十斤的身子轻飘飘落地,衣清泽随即落在一旁。
“等等。”
正要往里进,衣清泽低声阻拦,伸手自袖中抽出一枚纸人。
与之前所见的白色纸人不同,这个通体赤红,眉目五官笑意盈盈。
“这是?”
“子母同心煞。”
苏淼脸色一变,子母煞的名头她听姜老头说过,这玩意儿可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