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行商拽住不让走,周掌柜扫视一圈,见人都眼巴巴瞅着他,也不矫情,拉了把椅子坐下,说了个挺邪门挺恐怖的事儿。
据说是上一任大车店店主亲身经历的。
那年大雪封山,山里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日子都挺难过,快要饿死。
鹞子岭的胡子饿的没法子,只能冒着风雪下山抢劫,就来到了这家大车店。
当时,住店的没啥人,就几个在喇叭沟矿上淘金子的金夫,天寒地冻干不了活,就想着早点回家,将好不容易弄到的金沙带回去,过年好给老婆孩子添置两件新衣裳。
可就这么倒霉,在这碰上了胡子,身上藏的金沙一颗不剩全让人给缴了,有俩要钱不要命的,还让胡子一刀给砍了,财命两失。
眼瞅着天黑下来,十里八乡就这么一个落脚的地儿,胡子自然就住下了,还逼着掌柜把养着过年的黑猪给杀了,大吃大喝。
店掌柜不想死,敢怒不敢言,心里可是盼着这些畜生出门就叫妖怪叼了去。
正念叨,忽的一阵风雪将门给吹开了。
接着进来一个浑身包裹在黑斗篷里的人,个头不高还瘦,一走一晃像个病秧子。
来者是客,店掌柜给人拿了碗热水。
到了晚上,胡子吃饱喝足,回屋睡觉。
店掌柜又憋屈又害怕,死活睡不着,然后就听到隔壁胡子住的屋里好像有动静。
墙上正好有个窟窿,他就趴在窟窿上看,结果,他这一看差点没吓死。
怎么呢?
裹着黑斗篷的怪人,正在吸人脑浆子。
就见这玩意儿脸上长着又尖又利的鸟喙,一下捣在人脑门上,吸溜几下然后下一个,两袋烟的工夫,十几个胡子,全让人给开瓢了。
我的妈唉,妖怪吃人了!
店掌柜吓得腿软,没跑几步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啃屎,弄的稀里哗啦一阵响,再抬头就见眼前一个黑斗篷。
妈的妈我的姥姥!
完了,要死在这!
就在他满脑子是死,忽的,一声尖啸打头顶穿过,砰的一下钉在墙上,箭羽直颤。
原来,屋外有人对着妖怪射了一箭。
“唳——”
一声嘹亮鹰鸣自黑斗篷里响起,接着有东西扑棱棱飞了起来,可还不等它冲出屋子,又一支利箭射来,正中它腹部。
这妖物也是凶悍,受了重伤依旧挣扎着逃了出去。
店掌柜捡了条命,才知道是位老猎人救了他。
猎人告诉他,害人的妖物是成了气候的大雕,这东西狡猾又会飞,很难对付,可就怕一样东西…黄金!
猎人的箭矢镀了层金子,这才能伤到它。
经历过这件事,店掌柜吓破了胆,实在干不下去了,于是把店兑给了现在的掌柜。
……
“掌柜的,你成心吓唬咱们是吧?咋妖怪都整出来了?”
“嘿嘿,反正是上一任掌柜这么跟我说的,你想知道真假,得去问他去。”
“你这不扯犊子,我上哪找他去!”
面条上齐,店掌柜要走,却被邢老板死死拉住,刻意压低嗓音嘀咕:
“周掌柜,您先前说让我小心点是啥意思?是不是有人要害我?”
“嗐,我就随口一说,你咋还当真了?”
“不是……”
俩人正拉扯,门口忽的刮进来一股子妖风,一个白乎乎的东西扑棱着翅膀飞到门口,抓起摔晕的俩盲流子,嗖一下,飞没影了。
“哎吆,周掌柜,那,那啥玩意儿吧人抓走了?”
“妈呀!妖,妖怪?!”
“别扯犊子,哪来的妖怪,我看就是只大鸟!”
“说这话,你信不?你家鸟能把俩大活人抓走?”
“咋办?咱快跑吧!”
“你两条腿能跑得过天上飞的?”
“那你说咋办,干等着被妖怪吸脑浆子?”
一屋子人乱乱哄哄,说什么的都有,但都突出一个主题,那就是害怕,怕得要尿裤子。
也是,店掌柜刚讲个妖禽吃人的聊斋故事,马上就来只大鸟把人抓走了,这些没见过多少邪乎事儿的普通人,谁能不怕。
周掌柜最先反应过来,跑过去把门关起来,上了闩。
可还不等喘口气,门外忽的响起急促敲门声。
“妈呀,妖怪要进来了!”
也不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紧绷的那根弦“啪”一下就断了,吱哇乱叫钻到桌子底下,头是藏起来了,外头可还露个大屁股蛋子。
啧,是不是只要我看不到你,你就不能伤害我?
咱也不知道这都跟啥动物学的。
“砰砰砰——”
敲门在继续,还越来越急躁。
周掌柜忽然说话了:
“这薄门板挡不住妖怪,咱们不能躲着当王八,得想个法子才行!”
“那可是会吃人的妖怪,咱能想啥法子?”
有人脑子转得快,一眼看到角落的老和尚,忙不迭跑过去,哐当一跪:
“大师,求您使个神通收了那妖怪吧!”
老和尚面无悲喜,喧了声佛号,便不再言语。
这人还要再求,老和尚身边的小沙弥开口了:
“你快起来吧,我师傅不会降妖。”
见老和尚真就无动于衷,这人爬起来又拽住店掌柜:
“你不是说金子能收拾妖怪,掌柜的你有金子没有?”
“我哪有那东西……哦对了,邢老板,你要淘金沙身上肯定有金子,赶快拿出来救命吧!”
店掌柜这话一出,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行商。
邢老板脸上一急,指着店掌柜叫骂:
“你别跟老子扯犊子,我哪有金子,我是去喇叭沟淘金,现在去哪给你弄?!”
“邢老板,这个节骨眼你就别睁眼说瞎话了,跑买卖的哪个不知道,黄豆换豆腐,纯金换金沙的规矩?
眼下命都要没了,你还守着破金子干啥?
人要死了,你那些金子指不定便宜谁!”
“是啊,邢老板,咱求求你,你就拿出来吧,这么多人等你救命呢!”
行商身边的小伙计都跟着劝:
“掌柜的,咱花点吧,命比啥都重要!”
“砰砰砰——”
门板似乎要承受不住力道,咯吱吱直响。
“邢老板,你咋这么冷血,非要拉我们给你陪葬是不?!”
行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紧紧攥着手里的马鞭舍不得松,心疼的像在剜肉。
苏淼看得直乐,好家伙,这一个个的,道德绑架别人还挺理直气壮。